第七十四章 胯下之辱

　　秦風一回到三瑤鎮(zhèn)丹心樓，便迫不及待的問彩云公主：“風陵渡口怎么會有我娘的石像，我娘是不是被壞人殺害的，我爹爹又是怎樣被人殺害的？”

　　彩云公主想到秦天雨是被太子丹和姬召二人所殺還，一時心虛，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

　　陸小青見秦風還在不斷的追問，接下話來狠狠地道：“你爹爹當年劍絕天下，大家都對他敬若神明，尊他為百劍盟主。太子殿下與你爹義結(jié)金蘭，對他重情重義，還把莞蘭皓月兩位公主許配給他。可是他卻忘恩負義，他背叛了太子殿下，投靠了秦王嬴政，是他害得我們成了亡國奴，你爹爹難道不該死？不該殺嗎？”

　　秦風只聽的熱血噴張，問道：“原來真是太子派人殺了我爹爹？”

　　陸小青正要發(fā)話，彩云公主搶著道：“不！你父親是被姬召殺害的！是姬召在風陵渡用箭射死了你的父親！”

　　沈翠紅，陸小青不知內(nèi)情，都驚疑地望著彩云公主，彩云公主更加大聲道：“秦天雨真的是被姬召殺害的！姬召他簡直不是人，我們大家都是被他害得，故國家園如今也沒了，那里的人都死了，這一切全都是姬召干的！”

　　秦風嚇得問道：“故國家園又怎么了？家園的人真的也被全部殺害了么？那我娘呢？我娘她現(xiàn)在怎么樣？”

　　姬紫嫣也問道：“故國家園的人真的都被二叔叔殺害了？那楚辰妃和我姑姑她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們以后還能不能再回故國家園？”

　　秦風見彩云公主被問的無語，放聲哭了起來，等她情緒穩(wěn)定后才又問：“我爹爹當年對不住的是太子殿下，他又怎么會被二舅殺害？二舅為什么要害我們？”秦風頻頻追問，彩云公主搽干眼淚，十年往事，似乎歷歷在目，只聽她喃喃細語，緩緩道來：“秦王十九年，秦軍兵臨易水，對我大燕虎視眈眈……”

　　秦風聽到彩云公主把前塵往事詳細道來，心中不停的自我問道：“怎么會這樣？我爹爹怎么會是這樣的一個人？還有徐叔叔原來也是太子的人，為什么他也會背叛太子，跑去做了秦王的御醫(yī)？難道他們都是忘恩負義的人？我親娘又是怎樣的一個人？爹爹既然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她又為什么還要為爹爹殉情自殺？我是秦天雨的兒子，故國家園的伙伴們都很恨我，彩云公主又為什么要救我？”想到此不禁問道：“我爹爹是大壞人秦天雨，我是他的兒子，你們當然也恨我，所以你們才抓了我來，你們又為什么不殺了我？為什么還要救我？”

　　彩云公主辯道：“我們不是抓了你，故國家園真的遇難了，家園的人，全部被姬召殺害了。雖然你是秦天雨的兒子，可是你也曾經(jīng)為了拯救那些孩童，自告奮勇的要去海外仙山，你為人俠義，又豈是你爹爹可比？”

　　“我二舅與故國家園的人無冤無仇，他還負責給故國家園的人派送生活物資，他又怎么會殺害故國家園的人？故國家園現(xiàn)在仍然是安然無事，是你們抓了我來，才故意這么說的，二舅不是壞人，他也不會無端的殺害故國家園的人！”

　　彩云公主聽出了秦風的言下之意，心道：“想不到秦風不但不相信故國家園被滅的事，還認為是我們抓他，是要對他不利，才故意編出故國家園的慘事來騙他的，那我又該怎么向他解釋？”

　　彩云公主思緒許久，正要繼續(xù)解釋，姬紫嫣插嘴道：“二叔叔真的不是好人，我也上了他的當，是他教唆我把你害成這樣子的！”

　　秦風對著姬紫嫣怒道：“原來你是故意把我引入了大坑，那些寒水也是你倒下去的，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們?yōu)槭裁匆ξ?？”秦風最后一句話是望著彩云公主說的，言下之意，是她指使姬紫嫣做的。

　　彩云公主又急又氣，大聲道：“是姬召指使紫嫣干的，他殺了你的父親，又把你害成這樣，他怕你長大了找他報仇，才害得你筋脈盡斷，讓你從此學不了武功，再也不能為你父親報仇雪恨！”

　　沈翠紅，陸小青也一起幫著彩云公主辯解，盡說一些姬召以前在薊城干下的壞事。

　　秦風望著彩云公主又轉(zhuǎn)望姬紫嫣：“那姬紫嫣為什么要害我？你們既然知道姬召那么壞，為什么還要聽他的指使來害我？”

　　姬紫嫣悔恨交加，急得大哭道：“我也是被他騙的，都是因為你要去海外仙山，我只是想留住你，才把你騙到大坑，大坑里本來鋪墊了許多的稻草，還放好了棉被衣裳，誰知道棉被和稻草都被人拿走了，卻換上了驪山寒水…”

　　秦風似乎再也聽不進她們的每一句話，慢慢的向屋外走去。彩云公主和姬紫嫣不放心，不得不跟在他的身后。

　　剛出大門口，秦風便奮力的往外跑，彩云公主追不了多久便氣踹噓噓，沈翠紅把彩云公主扶回丹心樓。陸小青帶領(lǐng)黃鶯和綠柳和姬紫嫣，一起緊跟在秦風身后。

　　秦風一口氣跑了十幾里路，便再也跑不動了，身體又在隱隱作痛，見前面不遠處，大河擋道，便緩下腳步向河邊慢慢走去。耳聽得姬紫嫣一邊追一邊大喊：“秦風哥哥你不要跑，我們真的不會害你，你快回來！”

　　此時姬紫嫣已經(jīng)追上了他，只是不敢靠的太近，秦風蹲在河邊沙灘上，不斷的拍打河邊的沙子和鵝卵石，只聽姬紫嫣又叫了一聲風哥哥，轉(zhuǎn)身怒目相向，直把她嚇得退后數(shù)步，卻始終不忍離去。

　　夕陽西下，晚秋的冷風從河面吹來，秦風靜靜地望著湍急的渭水從此地灌入黃河，心中也如渭河之水一樣的澎湃：她們究竟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我又該聽從誰的話？為什么我娘親之前都不告訴我爹爹的事？徐叔叔不僅教我學武識字，還教我如何做人。發(fā)生地動的時候，他救死扶傷責無旁貸，為了那些孩童他不惜去了海外仙山，他明明是一個大好人，為什么我娘偏偏不贊成我與徐叔叔交好，彩云公主又為什么會把他說成無義之人？

　　秦風不斷的想著一連串的問題，渾不知秋夜寒冷，陸小青為他添加衣服，還帶來了包子和麥餅。原來陸小青見秦風對著大河口發(fā)呆，知道他暫時不會往別處跑動，便急忙回到丹心樓，為他和姬紫嫣拿來了衣服和干糧。

　　秦風一氣之下，把那些包子麥餅全部往遠處扔去。見姬紫嫣忙把自己的那一份送給他，不加理睬，轉(zhuǎn)身就跑，情急之下，卻撞在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壯士身上。

　　那壯士二十歲左右，生的肢長體大，卻是滿臉污垢和蓬頭散發(fā)。秦風對那壯士怒目瞪眼，見他不斷地哈腰致歉，更加厭惡。正想揮拳揍去，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突然驚喜地直向河邊奔去，只見他撿起已被河水浸濕的包子和麥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明月下，秦風見那壯士吃完東西，便蹲在沙灘上用樹枝不知在勾畫著什么，他身旁堆積了不少鵝卵石和小段的樹枝，又把鵝卵石和樹枝按圖擺放在他畫好的格子里。

　　那壯士手抓著一大把鵝卵石，冥思苦想，忽而搖搖頭，忽而嬉笑開來，他每把手中的鵝卵石安放一處時，便會得意的大笑。那壯士剛擺完一局，又重新在一處沙灘上畫上大圖圈，又擺上鵝卵石，和插上樹枝，仍然是一驚一乍，忽而沉思，忽而又開心的大笑。

　　秦風只道那壯士是瘋子，便不再向他觀望，直至天明，紅日東升，這才看清那壯士長得濃眉大眼，膚色黝黑，相貌極為威嚴。他一夜之間不知畫了多少版圈圖，每圈圖上都擺滿了鵝卵石，和插滿了樹枝，那壯士不斷對著那些自畫的圈圖頷首點頭，孤芳自賞。

　　這時河岸過來一群洗衣女子，那壯士聽到洗衣女的歡笑聲，便向一個年歲較大的漂母跑去。那漂母含笑從懷中拿出幾塊面餅交給他便已離去，壯士一邊吃面餅，一邊又向遠去的漂母點頭哈腰致謝。

　　稍許，河邊傳來一陣陣粗狂的笑聲，辱罵聲，十幾個年輕力壯的人朝那壯士叫道：“韓信！韓大將軍，不知昨晚韓大將軍又戰(zhàn)領(lǐng)了多少城池，俘虜了多少名將降兵？大將軍是不是又是以少勝多啊？”

　　原來那壯士就叫韓信，那些人見韓信并不理他們，更加氣惱，忙把他畫的兵攻圖用腳劃掉。韓信見狀急忙大聲道：“不許動，不許涂掉我布的陣法！”那些人見他急得青筋暴起，都一起哈哈大笑，更加肆意妄行的把那些兵攻圖涂去。

　　韓信沖過來一把推向一位個頭矮小的漢子。那小個頭漢子挫倒在地，立即翻身爬起，朝他頭部使勁地捶打。

　　秦風見韓信居然被那小個子打的鼻青眼腫卻不敢還手，又見那小個子的隨從都哈哈大笑。韓信正要負氣離去，那小個子攔在他前面，忽然把腳跨開，也不說話，只是用手指著自己的胯下做了個動作，示意韓信從他的胯下鉆過。

　　旁邊人都一起大叫：“鉆呀，鉆呀！還不快鉆！”那小個子對韓信瞪眉怒眼，秦風在一旁見著氣極，正要揮拳幫著打那些狂徒，忽見韓信雙腳屈地，手向前趴，居然真的不聲不響的向那小個子胯下爬去。

　　小個子用雙腳夾住韓信的脖子，又坐在他頭上哈哈大笑，韓信憋紅了雙頰，仍然用力往那人胯下鉆過。

　　一群狂徒哈哈大笑，揚長離去，韓信仍然趴在沙灘上，秦風氣的再也忍不住，跑到他后面一腳踹過去。韓信并不生氣，也不還手，站起身來看著秦風，反而向他微笑點頭。

　　不知什么時候沈翠紅和彩云公主也已經(jīng)到來，沈翠紅朝韓信走來問道：“你是淮陰的韓信？”韓信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沈翠紅走向沙灘，看到那沙灘上布置的兵攻陣法圖，又回頭對著韓信道：“你果真是吳地淮陰的韓信，韓將軍今日能忍受小人胯下之辱，他日必壯青云之志。”

　　韓信這才嘆道：“想當年姜尚公釣于渭水，得遇文王，才能壯志得酬，今日在下同樣在此靜候明主到來，卻沒想到會招來這胯下之辱，難道韓信今生就此安于現(xiàn)狀，只做受人之食的無能懦夫？”

　　沈翠紅道：“秦王無道，致使天下群雄四起，將軍又何愁無有用武之地？我今天贈你金錠十枚，快馬一匹，聽說江東的項梁項羽叔侄二人，已在丹陽一帶招賢納士，將軍何不前往江東與其共圖大事！”

　　韓信大喜，接過金錠向沈翠紅拜謝，陸小青把戰(zhàn)馬依依不舍的交給他，韓信再次拜謝，跨上戰(zhàn)馬飛馳而去。

　　陸小青不解道：“門主怎么就那樣看好那個瘋子，那人不僅不學無術(shù)，還軟了骨頭，他生的肢長體大，居然向女人乞討食物。那小個子被他一推就挫倒在地，他居然還是怕得從人家的胯下鉆過，連秦風都氣得忍不住踹了他一腳，他這樣的人又怎么會有大將之材，門主不但賜他金錠，還把我的坐騎也給了他！”

　　沈翠紅見陸小青不斷埋怨，也不回話，只是拉著她一起看那韓信布置的兵攻陣法，秦風也跟著觀望。

　　沙灘上除了被那些狂徒用腳涂去的，還剩五大版兵攻陣法圖，每版陣法圖上都標上地名，連山道，河界都有備述，樹枝代表軍旗，鵝卵石代表軍營部隊，又有各種箭頭代表行軍的方向路線。

　　陸小青隨著沈翠紅講解，向五圖中間的那副巨鹿之戰(zhàn)看去，見韓信如何布置兵法以少勝多，如何過漳水與秦趙兩國形成犄角之勢，如何以少量的兵對敵軍形成十面埋伏，卻能將敵方逐一剿滅。

　　陸小青當然不懂如何行軍布陣，沈翠紅在不斷的講解，只聽的她一頭霧水。秦風雖然心中對她們有氣，聽到沈翠紅講解韓信的陣法之妙，也是豎耳恭聽，從中學習。又把韓信勾畫的陣法圖細看了數(shù)遍。

　　日正中天，秦風見彩云公主又為他送來饅頭和面餅，想到韓信能受胯下之辱，心想：“我這一點委屈又算什么？我爹爹他若真是大壞人，做了太多對不住大家的事，我更要學好本事，將來行俠仗義，以彌補我爹爹的過錯。沈門主教我越女劍法，我才又能重新可以行走，他們又怎么會害我？我娘親當然更不會害我，這其中的原委只有等我長大了，學好了本事再查個究竟。”

　　秦風想到此，接過饅頭就啃，一邊隨彩云公主向丹心樓走去，一邊又在想：“如我現(xiàn)在，我就算確定二舅是殺死我父親的壞人，我又能怎樣？我唯有像韓信那樣先忍辱偷生，待到他日學會上乘武功后，那些有恩與我的人，我當涌泉相報，那些想加害我的壞人，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