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解救路燈

　　姜秦現(xiàn)在是懷著怒火的，因為尤安只說了半截話，他現(xiàn)在的感覺就好像是憋住一個噴嚏，沉悶陰郁。

　　人是有好奇心的，偏偏姜秦的好奇心比普通人旺盛許多，平生最惡言語拉扯之人。

　　殺氣騰騰地檢查了一番披薩店里留下的兩具木偶，沒能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于是就地取材拿了拿了一壺食用油熟練地澆在了上面，輕車熟路的點火，很快就燃起熊熊大火。

　　手法之老練，令得周圍的店員一度以為這是黑幫撕票的環(huán)節(jié)，都低頭閉眼，生怕這個煞星看自己不順眼，把自己打進水泥墩里，沉進冰冷的江水。

　　姜秦不擔心自己會暴露，只要尤安還活著，他就能遮蔽人類眼中不合常理的情景。這些目擊者在明天的時候，大概會如同往常一樣上班，然后發(fā)現(xiàn)臺風刮跑了超市的屋頂。

　　至于屠夫，他沒有在超市里，他似乎在躲著姜秦。

　　姜秦準備動身前往黑教堂。

　　現(xiàn)在雙方都比較克制，默契地沒有把矛盾激發(fā)到白熱化冒紅眼的狀態(tài)。姜秦不知道尤安和屠夫在顧及些什么，但他卻不愿意輕啟戰(zhàn)端，把怒火傾瀉到邊陲市上。

　　畢竟這是養(yǎng)母與他曾待過的地方。

　　又走到了熟悉的街口，姜秦遠遠就能看到那根斑駁鐵銹的路燈孤獨矗立在黑教堂前，燈盞中的紅光已經(jīng)十分的微弱了，就像一個奄奄一息的巨人，可能隨時都會停止呼吸。

　　閃爍不定的紅色光芒中，明顯還帶了一絲邪異的韻味，像是有什么臟東西把它污染了。

　　夜晚偶爾過路的行人似乎看不見這根路燈，他們無意識且合理地繞過了路燈。

　　路燈之上，姜秦看不真切，似乎又吊死了一個人。

　　隨著夜間的冷風襲來，那個吊死者就像在蕩秋千，一晃一晃，毛骨悚然。

　　“又吊死了一個人么？是路燈的自發(fā)行為，還是尤安或屠夫對我的又一次示威？”姜秦皺了皺眉頭，站在了路燈之下，黑教堂門前。

　　姜秦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打光在吊死者身上，配合路燈暗紅色的光暈，勉強看清了死者的體態(tài)樣貌。

　　一個狼人！

　　或者說一個妄圖成為狼人的人類！

　　他的脖子被緊緊勒住，下巴已經(jīng)失去了閉合的能力，無力的垂聳，這讓姜秦清晰地看到了其嘴里和阿希婭有幾分相似的犬牙，規(guī)整地排列在門牙的兩側，鋒利堅硬。

　　肥胖油膩的大臉上和披薩店的老板有些像，其上長出了些許的狼人毛發(fā)，黑且細密。面部猙獰丑陋，腦袋兩側，甚至還有兩個軟軟的鼓包，可能快要長出狼人的耳朵了。

　　碩大的身軀里盡是油脂，如果在他的肚臍眼上插一根蠟燭，說不定能燃上三天三夜。他的最后半截尾椎骨已經(jīng)長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灰色雜毛狼人尾巴，整體來看差不多已經(jīng)是半個狼人了。

　　嗯，一個妄圖改變自身物種的人類。

　　姜秦認識這個肥胖男人，他是本市的富商，不久前似乎傳出得了癌癥，晚期病危。

　　或許是為了延壽，他找到了一些中世紀僅存的一些巫師，給他改換血脈重活一世。

　　可惜，本世紀的救世主對人類的定義，似乎還包括了血脈這一項，而不是最權威的靈魂烙印。

　　所以他死了。

　　路燈和尤安都有充分的理由殺他。

　　這又是一次警告。

　　姜秦大概明白尤安的態(tài)度了。

　　尤安永遠也不會容忍一個血脈不純正的人類，所以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妥協(xié)可言。

　　而自己現(xiàn)在，卻擁有了古洛斯的血脈，雖然靈魂烙印上仍是人類，但沒那么純，對于尤安來說是個“雜種”。

　　更何況他還是蛇落的持有者，貌似是救世主的死敵。

　　他與尤安的矛盾是不可能調和的。

　　姜秦這么一想，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兒。

　　預言里的救世主明顯屬于人類方，是庇護人類的守護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給人類遮風擋雨兩千多年，就算有個別的手段兇狠了一些，卻是為了維護整體人類的利益。

　　而自己，接納并庇護了異類里兇名赫赫的阿希婭——曾經(jīng)夜之城的女王，還打哭搶劫了白教會的蜜兒，然后又獲得了神話古洛斯的血脈，手里還拿著一把蛇落，刀身上涂有劇毒。

　　這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大反派！

　　好像自己才是人類的毀滅者，掘墓人？

　　不過這些想法并沒有動搖姜秦，在尤安害死他養(yǎng)母的那一刻，無關立場無關大義，這深仇血恨就結下了，他必然會復仇。

　　縱使尤安滿口仁義道德為后盾，姜秦也絕不會放棄報仇的心思。

　　就算殺了作為救世主的尤安會開啟大災變，也在所不辭。

　　就如同在超市中姜秦對尤安說的那句話，殺死尤安后，他就會頂替救世主的位置，作為一個人類去贖罪。

　　姜秦踹了一腳路燈，富商的脖子上的繩索應聲而斷，“撲通”砸在地上，黃色的油脂和血液混合物浸染了路燈下的青色地磚。

　　燈盞中零星的火種落到富豪肚臍眼里，“噗”地點燃了一團小火苗，借著晚間的風勢慢慢擴大。

　　一張小小的紙條從燈罩中被吹落，飄在了姜秦的手里。

　　那上面有一行小字。

　　“路燈之下，絕無冤魂。正如閣下，妝點其上。

　　——尤安”

　　一條又一條的粗壯麻繩從姜秦的四面八方像蛇兒一樣爬來，妄圖將他纏繞吊死。燈盞里本該堂堂正正的紅色火苗竟然憑空多了一縷暗色的光暈。

　　姜秦提起蛇落，沒有拔刀出鞘。他僅僅是用刀鞘狠狠地敲在了路燈桿上。

　　“鐺鐺鐺！”

　　接連三四下，每一下都會敲走燈盞中一些屬于尤安的暗色光暈，然后路燈也會再亮一分。

　　“這樣的路燈不該再被你用來作為殺人工具，尤安?！苯剌p輕說道。

　　緊接著，燈盞光輝變得暖融，雖然依舊很微弱，但不再閃爍，周圍大部分的繩索也都悄然褪去。僅留了一根軟軟的繩索親昵的磨蹭在姜秦的臉上，表達著對他的親昵和感激。

　　它已經(jīng)被尤安利用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