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果然都好大言,你可當(dāng)本將是三歲小兒?”耿仲明眼睛雖然瞇著,但是聲音中卻透著說不出的冷厲。
“城中遼商身陷囹圄,將軍地處嫌疑,城外數(shù)萬遼東百姓生路斷絕,這不是危急存亡之秋,又是何時?”趙震卻拱著手,又往前踏了一步。
趙震每說一句話,耿仲明雙腳揉搓的力量就大了一些,兩個暖腳丫頭面頰越發(fā)變得紅暈。
耿仲明雙眼睜開,頗為玩味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幽幽問道:“那你倒說說本官現(xiàn)在該當(dāng)如何?去給你的東家求情?如今俺老耿可沒那么大面子啊?!?p> 耿仲明擺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絕口不提陳紹宗被捕之事,趙震卻一臉肅容向前一步,正色道:“若是只為東家之事,趙某何敢來勞煩將軍。實在是我登州遼民均視耿將軍為領(lǐng)袖,在下此來是請將軍入主登州,為我東江百姓主持公道!”
耿仲明一腳蹬開了暖腳丫頭,只從床上坐了起來,趙震看他滿面怒容,就知道對方想要喊人來捉住自己。
時間緊迫,趙震沒工夫陪他玩先抓人,自己再大笑,最后耿仲明不穿鞋跑下來的套路,直接搶在他喊叫之前問道:“耿帥,您可知孔李二位將軍如今已在吳橋舉旗造反之事?”
“什么?”這個消息聽在耿仲明耳中竟如炸雷一般,孔有德、李九成居然造反了,不過想想對方最近給他寫的信中頗有怨懟之意,耿仲明突然覺得并沒有那么意外了。
“哦,將軍不知道嗎?這么大的事情多軍報上沒有寫嗎?不可能??!難道真會因為那件事?”趙震卻仿佛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變化,自顧自地說道。
“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虛,把話說完,到底是出了何事?”耿仲明已經(jīng)七天沒有接到過任何軍報,這事放在平時倒也尋常,但是如今放在他心中卻如旋起了一塊石頭。
趙震向旁人要了一張紙,三兩筆寫完之后,就交給了耿仲明,“自前些時日起,流民營里的孩子多有唱此童謠,趙震遇時曾多次勸阻,可是這童謠依舊傳唱不息?!?p> “耳邊如火手足寒,肚里無食難過年。人中若有一聲吼,遼東日月照登州!”耿仲明拿起白紙看了看,但是也看不出個究竟,直到趙震將童謠中的偏旁部首用筆圈出,最后合成了耿仲明三個字,對方才恍然大悟!
耿仲明一巴掌拍在帥案上,如獅子一般狂怒道:“這是何人用這下作招式,坑害于我!”
“將軍莫急,我發(fā)現(xiàn)此事后,便把唱此童謠的孩子召集起來,命他們不許再唱??墒乔皫滋靺s發(fā)現(xiàn)其中的幾個孩子失蹤了!”
趙震本是安慰人的幾句話,卻把耿仲明嚇出了一聲冷汗。
像這種犯嫌疑的事,最好的莫過于孫大人申斥他一頓,結(jié)果到現(xiàn)在自己居然一點風(fēng)聲都沒收到。
耿仲明越想越怕,連番叫了巡城的兵丁進來確認是否聽過這童謠,結(jié)果不但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甚至還有一個軍眷的孩子這兩天莫名其妙地走失了!
中國的歷史太豐富了,就連造反的歷史都夠出本書了,耿仲明平時雖然不怎么讀書,但是歷代靠童謠起事的可不再少數(shù)。他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這童謠傳進文官的耳朵里會是什么效果。、
就連帳中的幾位親隨如今也慌了神,東江軍中自來兵為將有,若是主將出了事,他們這些兵丁就算不死,到了他人帳中那也是任人欺凌的下場。
秦耀祖等人為何在耿仲裕得勢時選擇逃跑,就是這個道理。
“將軍,吾聞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今登州城中三千兵馬,耿帥、孔帥舊部居半。城外數(shù)萬遼民,聞陳東家等人被囚,如喪父母。此時若耿帥能振臂一呼,其必景從,登州城一日之間便可入您掌中?!?p> 看著耿仲明面色掙扎,趙崢立即進言道,他這一說,帳中其他軍將的眼睛也都亮了起來。
耿仲明卻冷笑一聲:“書生之見,這登州彈丸之地,我倉促起事,外無援兵,雖一朝可以得手,待朝廷援兵到來,最后還不時難逃一個敗亡的下場。”
“耿帥您是貴人多忘事啊,登州城背靠大海,海上諸島盡是您的東江老兄弟。吾聞登州府庫中存銀十萬,更不消說那些城中富戶,另有馬匹三千,各種火炮數(shù)不勝數(shù)。只要舍得糧食財帛,我東江兵勇必將源源不斷趕來。登州之西,尚有孔李二帥之兵,登州之東,地貧兵弱,小子愿領(lǐng)遼民安之。數(shù)日之內(nèi),登萊左近皆為將軍所有。到時無論是裂疆稱王,還是與朝廷和談,耿帥但可自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大帥!”
隨著趙震的侃侃而談,耿仲明的眼睛越來越亮,以登州之餉銀誘海上東江眾兵,這正是吳橋之變后耿仲明自己想出的計謀。
就靠著這一計,本來倉促遍成的登州亂軍,瞬間就將戰(zhàn)斗力提升到可以硬撼朝廷諸路平亂人馬。
若說吳橋兵變中孔有德是大旗和利劍,這耿仲明就是叛軍的大腦。
如果耿仲明聽到的是未來的策略,帳中諸將聽到的就是十萬兩白銀和城中富戶了。
自從皮島兵變之后,這些人一直過得擔(dān)驚受怕,生恐因此事受到連累,如今又出了童謠的事情。
不反,就是這次能脫險,大家也擺脫不了重回遼東的宿命,反了,城中有的是白銀和小娘子,起碼能快活一場。
“大帥,我看孫撫臺身邊定是有奸人做崇,就帶兄弟們進城兵諫吧!”耿仲明帳下大將徐得功帶頭跪下。
“大帥,將近年關(guān),兄弟們?nèi)币律偈?,且?guī)覀冞M城把去年的糧餉討回,大家也好過個年啊?!彼疇I把總連得城也跪了下來。
“大帥,自毛帥去后,我東江軍民無不盼望三事。一能為毛帥平反,二能在山東尋一城為我遼民耕種居住,三能休息兵馬,重修戰(zhàn)備,再返遼東!”趙震拱著手深深朝耿仲明鞠了一躬,這躬鞠得有點猛,差點沒把懷中的土炸彈弄掉了。
耿仲明深吸一口氣,長嘆一聲道:“既然眾將皆有此心,吾也不能違眾意。也罷,且傳令各營,整肅兵馬,若進得登州城,大家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
藤悠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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