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朱標的九九六(4000)
徐伯回頭沖周乾笑一下跟上。
周乾還站在原地發(fā)愣,徐妙錦回頭看了眼他的傻樣子,臭著臉想到他平日里待自己不錯的份上。
便不與他生氣了。
徐伯關(guān)切道:“小姐你……”
“沒有?!毙烀铄\沒好氣的道:“我才沒有不高興,徐伯你別亂說?!?p> 徐伯懵圈了,我什么也沒說啊。
聽到這里,徐伯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看來小姐對周小哥有興趣?那周小哥確實還可以,今晚的表現(xiàn)讓人大吃一驚,只是國公府小姐怎會與官身都沒有的小子結(jié)合。
“呵呵呵,周小哥挺有意思,只是覺得有意思?!?p> 徐妙錦若有所思,便也傲嬌的沒有追問。
兩人已到國公府,便不再怕被徐輝祖發(fā)現(xiàn),此時他應該在宮門值守,徐妙錦正放松下來時,便聽見身后傳來發(fā)怒的聲音。
“徐妙錦!”
徐輝祖怒不可遏的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允炆長孫今晚讓人傳你進宮中用膳,你竟跑出去野。我要把你禁足在府中,今后不得離開半步。”
徐妙錦聽說大哥要禁足,不禁又驚又恐,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便想著趕緊離開徐輝祖的視線。
“徐伯,把她給我關(guān)起來!”徐輝祖說完拂袖而去。
…………………………
看著面前的大餅和粥,周乾對朱元璋豎起了大拇指,笑道:“狄老頭你竟會做飯?!?p> 藍玉坐在旁邊悶頭吃飯,竟然還要主動給狄老頭盛飯,周乾看了看兩人疑惑道:“狄老頭,我們其實該給國公爺先盛飯才是?!?p> 朱元璋愣了半天:“盛,咱盛?!?p> 藍玉道:“狄老爺是長輩,該我來盛飯?!?p> 爭執(zhí)間,蔣瓛手疾眼快的幫幾個人都盛了飯。
一頓飯吃下來,藍玉簡直是食不知味。
“狄老頭,吃菜。”周乾炸了一份臭豆腐出來。
幾個人絮絮叨叨說著今晚發(fā)生的事情,朱元璋嘗著臭豆腐道:“你做的跟咱當年吃過狄子彪他娘做的,味道有些像啊?!?p> 想當年他投奔到郭子興的旗下時。
郭子興將義女馬氏許給他,從此自己妹子便跟著自己,好幾次被郭子興兒子陷害,都是馬皇后救的他。
其中有一次,自己因遭誤會被他們關(guān)進大牢,不給飯食,想讓他活活的餓死在大牢。
馬皇后便去廚房竊取食物,想要送給他解饑餓,誰知剛進廚房,便和郭子興的夫人撞到。
情急之下,馬皇后便把熱餅藏到了懷里,養(yǎng)母跟她說話,看見她神色有些異常。
兩人僵持下,馬皇后眼淚就自己落了下來,哽咽著稟明苦衷,當她解開衣服時,那餅早已經(jīng)粘在胸上,幾乎將胸前的肉都燙爛了。
郭子興的夫人動容,邊給馬皇后上藥,邊讓其他人去放人。
兩人艱難歲月,刀山火海。
做了皇后之后,他對自己這妹子又有了更深的思念和感激,總想著要好好彌補她。
誰知馬皇后不聽,依舊是在后宮穿著樸素,平常時便是舊衣服,帶著宮人出去挖野菜,送給城中百姓。
朱元璋心里難過,自己這妹子就是鞭策自己,勸說自己的人,是約束他有些過激行為的人。
到了后來,有些熟悉自己的人,知道自家妹子是自己軟肋,犯了錯就巧妙的利用自家妹子幫他們做擋箭牌。
“唉,咱想她啊?!?p> 周乾聽到狄老頭的聲音有些悲傷和哽咽,頓時知道這人是懷念起他的亡妻了。
想到狄老爺子待自己很好,周乾正想安慰時,卻見他眼睛里沒有了剛才的悲傷,又成了爽快的老頭。
朱元璋是什么人,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開國皇帝,雖然偶爾念起逝去的故人,但他絕不會因此而一蹶不振。
他身為皇帝,深知自己倒下,大明江山也就倒下了,在很多事情沒有安排好前,他要和天爭壽。
藍玉離開后,已經(jīng)入夜。
周長平他們不回來,阮宜良母女三人也有自己的住房,這院子現(xiàn)在寬敞的很,他便留狄老頭住下。
夏風習習,月色安靜的籠罩著大明的心臟,應天城。
此時已經(jīng)是三更半夜,除了遠處河水中的蛙鳴,便是巷子口隨處跑的野狗吠著。
蔣瓛安靜的坐在院中樹下。
“你想去國子監(jiān)嗎?”朱元璋靜靜躺在枕頭上:“或許咱可以和藍將軍說一說,讓他幫你改改戶,去國子監(jiān)可以長進很多?!?p> 周乾躺在里側(cè),道:“我自然想去國子監(jiān),只不過劉三吾說他要先去請示朱皇帝才可以?!?p> “那就等幾日?!敝煸胺藗€身背對著周乾道:“你是舍不得你的那個農(nóng)學社?”
周乾輕嘆一聲道:“沒有什么舍不得的,但人往高處走,能入國子監(jiān)對我也是好事,等消息吧?!?p> “對了,那你便等三日,咱估摸著應該可以?!?p> 周乾點頭,今日的疲憊讓他覺得十分想睡覺,閉著眼睛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房間角落里的蛐蛐聲很響,朱元璋用胳膊碰了碰周乾,卻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在宮里,只要他入寢,女史們幫他脫衣的脫衣,洗腳的洗腳,在這里就是自己入睡,卻也挺有意思。
“小子,咱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是你爺爺,咱就是朱重八。”朱元璋側(cè)過頭看見熟睡的周乾,幫他掖了掖被角,緩緩的睡過去。
……………………
文華殿。
朱標將山西干旱的奏疏最先批閱出來,隨后便是其他瑣碎。奏疏有一半是京城中官員每日問好的話,千篇一律的誰家又做了好事,誰家兒子是有名的大孝子。
他勉強在文華殿坐著,處理完要緊的事情,便起身走幾步,站在殿門口看看星星。
其實皇宮就那么一片兒天,也看不到什么夜色,值守的武將一撥撥的過來又一撥撥的過去。
這幾日朱標批閱奏疏,便有不少的大臣過來上奏慰問。
昨天還在改奏疏,朱樉非要給他找一位名醫(yī)來,說給他切切脈,那人察覺到后,便誘導朱標自己說出身體的狀況來。
見有人想窺探自己隱私,朱標怒火心中起,將那人趕了出去。
今天早晨,老四燕王又把一個慶壽寺的和尚帶來,和尚名道衍,自稱是杏林世家,一雙三角眼,黑黃的面皮看的朱標不舒服,
朱標不想拂了兄弟的心意,便讓他切脈。
自然是什么病也沒有,朱允炆送他們出去。
朱標有些困,不小心將旁邊的一摞奏疏撞翻,值夜的內(nèi)侍立刻進來幫忙撿奏疏。
撿著撿著,朱標便看到一本藍玉上的奏疏,這才想起來前幾日藍玉跟自己說過些話,拿起奏疏翻看起來。
藍玉在奏疏說,燕王在北平王府用的東西有些僭越,車輿儀仗幾乎與皇帝的一般無二。
又說有人看見燕王府上常有紫氣飄著,王府里聚集著不三不四的人,讓朱標防備朱棣。
朱標拿起奏疏,走到旁邊的宮燈出點燃奏疏,內(nèi)侍很快將灰燼清理。
他知道上次藍玉和朱棣因為馬匹的事情有些不合,這樣說總有些攻擊燕王的嫌疑。
朱標從小帶著朱棣,知道朱棣待他很恭敬,他堅信朱棣不會有什么害自己的嫌疑。
才將秦王朱樉的事情擺平,他現(xiàn)在不希望再出現(xiàn)什么王的案子,兄弟之間這一點還是信得過的。
起身到了側(cè)殿,內(nèi)侍給他準備的塌在這里,朱允炆已經(jīng)在旁邊睡著。
這孩子倒是很孝順,每晚都要過來陪著自己,經(jīng)常幫他洗腳,就連內(nèi)侍管的痰盂便盆,這孩子都接過來。
但朱標卻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上次和周乾說話時的樣子,自己告訴他哪些事應該怎么做,不應該怎么做。
應該信任怎樣的人,小心什么樣的人,利用怎樣的人,懲罰怎樣的人,該如何收服人心,那孩子聽的十分專注。
朱標踏進側(cè)殿的腳步又收了回去。
去年他還告訴朱允炆,多去和陛下身邊的人親近些,在陛下面前說話有分量的翰林院學士也多去走動,尤其是劉三吾。
只是允炆這孩子似乎心思根本就沒聽進去,他也只好放棄自己的想法。
“父親。”朱允炆醒來,看到門外的朱標,忙起身道:“父親為何不歇著。”
朱標道:“政事繁忙,民刊月冊還沒有整理好,你皇爺爺吩咐我的事情要去做?!?p> 大孝子朱允炆站在門口,猛然抱住朱標,抬頭問天:“老天,你能不能讓我父親輕松一些,就讓我朱允炆替父親多分擔些事吧。”
此舉倒把朱標給震住了,他心中有些微愣:“好孩子,好孩子?!?p> 上次朱標說自己想歇歇,有些太累了,朱元璋覺得,自己像朱標這個年紀時還在馬上呢,有病也在馬上養(yǎng)。
人沒有那么嬌氣,朱元璋也并不是不疼愛朱標,只是他用自己的身體去衡量朱標的身體。
他說了幾次朱標偷懶,朱標便再也不說自己累的事情了。
倒也不是怕自己皇帝老子,只是他不想過多沖突,再加上有些事還是挺擔憂的。
雖是父子,也屬君臣,有些話也不能直說,思想上總是有些事,不能完全的去交流。
自從遇到周乾后,朱標覺得朱元璋的眼神里多了慈祥和溫柔,還有平常百姓的父愛。
朱標沒想到,朱允炆這幾天整日跟著自己不離不棄,剛才又說出那樣的話來,讓他有些動容。
在朱允炆的軟磨硬泡下,朱標把下個月要準備的民刊月冊給朱允炆看了一眼,道:“今后便要印制,另外還需要官府安排些說書人,把這些內(nèi)容多多的傳揚?!?p> 朱允炆幫他整理翰林院送來的民刊月冊稿本,朱標便過去看墻上的那幅負子圖。
《負子圖》上一位中年婦人穿著鎧甲,頭上裹著紅巾,有抱著孩子時的樣子,還有嬰兒睡著的樣子。里面的人是馬皇后和朱標。
朱允炆也跟著過來看。
因為朱標在戰(zhàn)爭中生下來,馬皇后也不可能安安靜靜的帶孩子,這幅《負子圖》總是能觸動朱元璋的心。
朱標也很感謝《負子圖》,因為馬皇后對皇帝老子的影響,自己做了好幾件大事,甚至在宋濂那件事上,這畫救過他的性命。
這幾年,朱標始終是仁慈寬容。
可朱元璋卻越來越兇殘陰鶩。
甚至有一次因為李善長和胡惟庸的事情,他耿直進言,朱元璋便想拿御座砸他,但太沉重。
便將錦衣衛(wèi)的“繡春刀”怒氣沖沖的拔出來,朱標便不停的躲,看到負子圖后才收手。
從那以后,朱標就有些怕,他擔心自己被廢或者除掉,畢竟歷史上的太子被廢或者殺的事情不在少數(shù)。
朱標擔心也是正常。
他后來想到隨身帶著負子圖,在緊要關(guān)頭勸住自己皇帝老子。萬一兩人的意見產(chǎn)生矛盾,負子圖可起到作用。
這幾個月,周乾出現(xiàn),這種情況又在慢慢好轉(zhuǎn),似乎皇帝老子又慢慢的回到了那個不亂發(fā)脾氣的人。
畢竟皇帝老子也是人,只要找到他的虛弱之處和軟肋,便可以在緊要關(guān)頭勸住他。
朱標希望自己失而復得的兒子能夠成為父親的軟肋,至少能勸住這位做事容易沖動激憤的皇帝。
此時朱允炆走過來,陪著朱標一起看《負子圖》,道:“爹,我明日想請妙錦進宮游玩,可以么?!?p> “徐家丫頭嗎,此事你做主吧,若是徐家姑娘不愿意進宮,你也不能勉強,不能以勢壓人,可記下了?!?p> “是?!敝煸蕿筛吲d起來,畢竟母親不喜歡徐妙錦找自己,這下有了父親的答應,母親也不敢阻攔自己。
隨后朱標似乎想到什么,有些疑惑的道:“你皇爺爺和中山王當初平輩論交,情如兄弟,論輩分的話,有些不合適。你為何要與她游玩,難道是?”
朱允炆知道這茬,但是他搖著頭說道:“此話看似有理,但仔細推敲起來也不重要。
皇爺爺和徐達交好,但是兩人卻無任何血緣關(guān)系,她平日也叫我哥哥,說到底也并不妨礙?!?p> 朱標愣了愣:“那丫頭倒是生的傾國傾城,只是她的性子清冷高傲,恐怕與你這性子不合,難不成你要一直遷就著她?”
“或許該給你物色一門親事,你母親都在為允熥選良人,若你愿意的話,便也幫你選一門。”朱標看出來朱允炆的想法,平日又聽說徐妙錦常進宮。
“爹,炆兒沒那個意思。”朱允炆著急辯解。
“好了,我知道了?!敝鞓俗叩絺?cè)殿歇息,隨后道:“等天亮了,你讓人去徐家請她便是?!?p> 朱允炆高興起來,又是幫朱標脫鞋子洗腳,又是忙著給朱標捶腿。
枯木總逢春
今天一章,整理下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