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楚家送來了拜帖。”
江奕筆尖一頓,一滴墨水在紙上洇開,他撤了紙,重鋪了張上去,“不見。”
傳話的小廝為難地皺了皺眉,小聲說道:“可這次是楚家小姐送來的帖子,公子若是拒了,怕是不大好。”
小廝說完這話正要下去,忽地就被江奕喊住,“帖子留下?!?p> 小廝面上一喜,連忙雙手恭敬地將拜帖奉上,“帖子上說,明日午時天香樓見?!?p> 江奕接過帖子,眸子微閃,“你再替我送封帖子去三皇子府。”
楚府
“如何如何?江奕可答應了?”楚慕懷揪住送信的侍衛(wèi)問道,一臉急不可耐。
侍衛(wèi)躬身行禮,“回公子,江公子接了拜帖,并說明日他會按時到。”
楚慕懷咧嘴一笑,松開侍衛(wèi),擺擺手讓他退下,大跨步朝楚婉的院子走去。
“婉兒!”楚慕懷興奮地推開楚婉的院門,卻在看到院子里坐著的人后心虛地將手收了回來。
趙念初一揚眉梢,“我方才找你,你不還重病纏身,臥床不起么?怎的,現(xiàn)在倒生龍活虎起來了?”
楚慕懷目光躲閃地往側邊看去,右手抵在唇邊尷尬地咳嗽了幾聲。
楚婉無奈地看了眼自家兄長,挽過趙念初的手,“你不是說想看新到的話本嗎,我吩咐小青都拿來了,你隨她去挑揀一二吧。”
看在楚婉和話本的面子上,趙念初似笑非笑地剮了楚慕懷一眼,施施然進屋了。
“阿兄坐下說事吧。”楚婉沏了盞,看向楚慕懷說道。
“不了不了,那死丫頭在你院子里,我可不敢久留?!背綉堰B連擺手,刻意壓低了嗓音說道:“江奕說明日午時,天香樓,不見不散?!?p> 楚婉提著茶壺的手顫了顫,嘴角微揚,“我知道了。”
“那泥可記得要打扮的好看些嗷。”楚慕懷拾起一塊糕點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囑咐道。
“阿兄的話我都記下了?!背駸o奈地瞧了他一眼。
說話間,房門開了,楚慕懷朝里覷了一眼后慌忙離開,趙念初抱著幾本話本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走了?”趙念初坐了下來,不言而喻地問道。
楚婉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腦海里想的卻是他們二人前世的結局。
上一世阿兄遭下屬背叛,慘死荒山。初初她不顧家人勸阻,徒步數(shù)月來到阿兄埋骨之地。幾個月后回到京中的她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她退了自己的親事,發(fā)誓一生不嫁。接過阿兄的兵權,成了大齊史上第一位女將軍。
楚婉垂下眼眸,望著青碧的茶水,她只覺得味蕾泛苦。
翌日清晨,楚婉早早地晨起梳洗。
“姑娘,這銀簪子是不是太過素凈了些?”小青擔憂說道。
姑娘正是年輕的好時候,怎好用這么素凈的顏色。
楚婉對著鏡子看了看,抿起唇角,“無妨,我很喜歡?!?p> 楚慕懷送楚婉到天香樓后便等在外面。
楚婉一走進樓,就有熱情洋溢的小廝打著揖迎了上來,他定定盯著楚婉看了片刻,“可是楚家的姑娘?”
楚婉點頭說是,小廝旋即將人領上了二層的雅間。
楚慕懷閑來無事便在臨近的街上閑逛,正走著,侍衛(wèi)忽然小聲提醒他朝上看。
楚慕懷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對面客棧房間里的江奕,正神色平淡地望著對面的天香樓。
“江奕?!”
“你在這的話,那天香樓里和婉兒見面的人又是誰?”楚慕懷追了上去,看著眼前神情淡然的人,他咬著牙低聲質(zhì)問。
江奕低頭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是三皇子?!?p> “三皇子?”楚慕懷不可置信地瞪圓眼睛,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你瘋了不成?讓他與婉兒見面?!?p> “我好不容易給你們二人制造了見面的機會,你……你……”楚慕懷氣的說不出話。
江奕看著他,眸底恍若一潭死水,即便是狂風席卷也掀不起一絲漣漪,“婉婉喜歡?!?p> 楚慕懷心頭叫囂的怒火被這輕飄飄的四個字蓋了下去,他如同一只鼓脹脹的河豚被突然放空了氣,吶吶道:“那你也不能這樣做啊,萬一婉兒發(fā)現(xiàn)了生氣呢?”
江奕垂下眸子,烏鴉鴉的睫羽投下一片陰影,掩蓋住眸底瘋狂翻涌的情緒。
“公子,小姐她出來了?!边@時楚慕懷的侍衛(wèi)快步走來,稟報道。
“什么?”楚慕懷皺起眉,急忙往下走。
楚婉眼眶微紅,早上精心梳理的發(fā)髻也亂了。在看到楚慕懷的那一秒,她咬著下唇快步跑了過去,帶著鼻音喚他,“阿兄,我要回家,我想回家了。”
楚慕懷手足無措地捧起楚婉的臉,小心翼翼地哄慰,“是阿兄的不是,我這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楚婉吸了吸鼻子,視線越過楚慕懷看到他身后的江奕,楚婉的臉霎時就白了。
楚慕懷這時也將江奕扯了過來,要他給楚婉道歉。
“不必了,阿兄?!背窭涞赝龋焓职蜗掳l(fā)間的銀簪,塞進江奕手心,“還你?!?p> 江奕怔神地盯著那枚銀簪子,等他再抬頭,二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這時三皇子也從天香樓中追出來,撞上臉色出奇難看的江奕,“楚楚呢?”
江奕收起銀簪,看向三皇子,“你對婉婉做了什么?”
三皇子眉梢揚起,“這光天化日的我能做什么,不過是說說話罷了?!?p> “那她的發(fā)髻為何會亂?”江奕打斷了他的話,神色冷若冰霜。
三皇子一頓,繼而咧嘴笑了起來,“我是想親她來著,畢竟我與楚楚即將訂婚,做這事也無傷大雅,你說是不是?”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三皇子咬重了訂婚二字。
下一瞬,江奕的眼神變了,雙手緊攥成拳。
夜里,楚婉雙手環(huán)膝坐在腳踏上,兩眼空落落地盯著躍動的燭火。
江奕他為什么要這樣做,若是他不喜歡自己,為何不來明說,而是讓三皇子替他。
他是瞧不起自己嗎?
楚婉不愿去細想,將臉埋進臂彎內(nèi)。
“嘎吱?!狈块T被輕輕推開,楚慕懷拎著一個精致的小食盒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