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烈聽著這女人仿佛深閨怨婦的語氣不自在咳了聲道:“后日齊王妃壽辰,請我們?nèi)ジ把纭!背瘍x將手中請柬雙手奉上。
夏樂尋背靠椅背,盡全力拉開自己與請柬的距離:“這個‘們’應(yīng)該指的是夫君和哥哥嫂子吧。”
顧烈毫不留情:“大哥嫂子另有請柬?!蹦闩懿坏?。
夏樂尋捂住心口:“我突然有些心悸,頭昏腦脹,怕是要臥床三日?!敝荒苓z憾錯過,畢竟身體不適也沒法子。
全盛京都知道。
說實話夏樂尋的臉色是有些發(fā)白,但這純粹是因為栽了五百株花累的,好好休息幾天就好了,但架不住有人做賊心虛。
翠竹臉上閃過驚慌。
顧烈毫無醫(yī)德胡亂開方:“多吃些黃連就好?!?p> 夏樂尋思路清奇:“夫君可有妾室,或通房丫頭?”讓她們陪著不行嗎?非的是我。
顧烈看那雙毫無靈動的眼睛中發(fā)出微光,下意識否認:“沒有?!贝鹜曛蟛欧磻?yīng)過來,不可思議反問:“要是有的話,你讓妾室跟我赴宴?”
夏樂尋認真且嚴(yán)肅,建議道:“夫君還是盡早納幾個吧,人多也熱鬧些?!狈奖闼郎喫~。
顧烈氣的拿起茶直接灌了下去,熟悉的苦澀酸辣味溢滿胸膛,心頭的火更盛了。
夏樂尋隔著那銀色面具也感覺到顧烈的火氣,解釋道:“我向來身子弱,稍微累一些就要休養(yǎng)七八天?!被蚱甙耸?,你懂的吧!
那你還非要親自栽花。顧烈看著那張蒼白的臉,想起源源不斷送往靜心院的補藥,將嘴邊的‘自作自受’咽了下去。
夏樂尋主動退一步:“為何非要赴宴?”我裝病就罷了,你是真有病啊。
顧烈答:“不得不去?!狈駝t為何給宣王府兩張請?zhí)?p> 夏樂尋對這個毫不走心的答案嗤之以鼻,捂著心口癱在椅子上。
顧烈解釋道:“齊王叔與父王向來交好,對宣王府事事幫襯。”
夏樂尋:。。。
怪不得老祖宗說有七大姑八大姨遍地親戚的男人不能嫁!真是金玉良言。
二人對視良久,夏樂尋慢吞吞接過請柬。顧烈看著那雙幾乎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情緒都要溢出來的眼睛,也是十分不解:齊王妃的宴席,哪家女眷不是搶破頭要去,你怎么抗拒成這樣?
夏樂尋答曰:因為我口齒笨拙,不善言辭。
顧烈抽抽嘴角: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隨即想起來自蘇州的密函:夏樂尋一直深閨養(yǎng)病,從未參加過宴會,這么多年下來詩詞書畫也早就荒廢了,乍然出席宴會心里自然是怕的,更何況這次女眷的目光都要集中在身上。
顧烈心里沒來由的一軟。
夏樂尋提要求:“要我赴宴可以,你每天都喝一杯香醇清甜沁人芬芳滿天星星再來一杯茶?!?p> 顧烈一口拒絕:“不可能!”
夏樂尋誠心道:“你現(xiàn)在納妾還來得及?!?p> 顧烈咬牙切齒:“朝儀,帶茶回去?!?p> 夏樂尋得寸進尺:“連喝三個月。”
顧烈牙根都要碎了,夏樂尋誘惑:“我會在宴會上給你爭光。”讓所有人都羨慕你娶了一個好妻子的那種光。
顧烈不屑:“你不丟人就行?!?p> 夏樂尋不高興了:“你還是納妾去吧!”怎么這事多。
顧烈沉默,沉默,再沉默:“茶沒了,朝儀就來找你要?!?p> 夏樂尋:好的!我現(xiàn)在就去找嫂子,讓嫂子幫我參謀一下宴席的時候穿什么!說完裝模作樣的讓翠竹扶起來,顫顫巍巍去了留香園,臨走前還吩咐七星讓她告知靜心院下人以后不會再有‘香醇清甜沁人芬芳滿天星星再來一杯茶’喝了,因為都要留給少爺!
顧烈:。。。
他并不想要這獨一份的待遇!
轉(zhuǎn)眼便到了齊王府開宴的那天。
齊王王妃是前任宰府、現(xiàn)任太傅的嫡長女,在閨中就素有賢名,嫁與齊王后,雖貴為王妃之尊,卻從不以權(quán)勢地位欺人,處事公道待人和善,與世家權(quán)貴的當(dāng)家夫人往來親密,因此盛京城內(nèi)所有世家權(quán)貴的當(dāng)家夫人一接到請?zhí)蛶е约旱呐畠褐杜馍坪剖幨巵睚R王府赴宴了--畢竟三條腿的夫婿好找,這么明事理的婆婆不好找,一定要牢牢抓??!
貴族出行最重排場,女人之間最愛攀比,作為二者結(jié)合體的貴族女人攀比起排場起來更是了不得,看到戶部尚書府安三小姐貼身伺候的丫鬟多,宰相府何大小姐就多加一輛馬車,聽說魏國公府夏二小姐穿著紫光錦裁的衣服,韓國公府韓三小姐轉(zhuǎn)身回去帶了鴿子蛋大的東珠--從衣裳首飾到下人車架數(shù)量甚至坐墊上繡花是用金線銀線還是孔雀絲線繡的都要比較一番,然后再命人拿出自家壓箱底的寶貝,馬車加了一輛又一輛,下人多了一群又一群,生生將寬闊平坦的大路堵成春運高速。
夏樂尋耳邊聽隔壁巷吵吵嚷嚷,眼睛看對面四五個丫鬟扶著珠釵滿頭的三皇子妃和五皇子妃登車離去--那架勢,也就是夏老夫人上京車隊的兩三倍吧!
相比之下,宣王府的排場簡直可以用寒酸兩個字形容,兩駕馬車--世子世子妃一輛,顧烈和她一輛,每輛車上兩三個伺候的丫鬟,外加一隊黑衣護衛(wèi),就是全部陣容了,唯一能與這排場相配的,就是夏樂尋的裝扮了。
顧烈平淡道:“這是去王府赴宴,不是去鄉(xiāng)下走親戚?!?p> 夏樂尋低頭瞅了瞅自己:“挺好的呀!”
顧烈問:“你沒去問嫂子?”
夏樂尋左手摸摸頭上的玉蘭玉釵,右手捋捋微亂的領(lǐng)口:“這就是嫂子幫我選的呀!”
顧烈皺眉:“就這一身?”一根玉質(zhì)中等的花釵,一身淡黃色云錦,只有領(lǐng)口和袖口繡了幾朵花,身上連個配飾都沒有。
夏樂尋毫不猶豫甩鍋:“嫂子說我氣質(zhì)淡雅如蘭,這一身配我?!笨展扔奶m你造嗎?
顧烈:“你可別糟蹋蘭花了!”
夏樂尋瞇眼,你再說一遍?是不是想多瘸幾年?
顧烈嘲笑:“你頂多算蘭花的天然肥料。”
夏樂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