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廠花？

　　成化十三年.冬月

　　當(dāng)朝皇帝朱見深端坐于一面銅鏡前，年僅三十的他，已感身體江河日下，不由嘆息道：

　　“唉...老將至而無子?！?p>　　身后有一太監(jiān)正為他梳理頭發(fā)，聞言手立時抖了下，隨即便伏地直呼：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朱見深還道他是因為剛才手抖扯到了自己頭發(fā)之事，擺手說道：

　　“起身吧，莫要有下次！”

　　對這些潛邸老人，他一向?qū)捜萦屑印?p>　　“老奴死罪，皇上已有小皇子！”

　　太監(jiān)沒起身，而是伏在地上報了個驚天大料。

　　朱見深聞言有些愕然，看著銅鏡里那團人影問道：

　　“哪里有？”

　　“老奴說了之后就會死，皇上得為小皇子做主！”

　　朱見深皺了皺眉，掃了一眼站在一旁候著的另一個太監(jiān)。

　　那是懷恩，他的心腹，還在潛邸時就跟著他，如今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

　　宮中多陰私之事，但肯定逃不過宦官機構(gòu)老大。

　　果然，懷恩上前伏地說道：

　　“張敏所說之事確是屬實，小皇子潛養(yǎng)西內(nèi)，今已六歲，只是一直隱匿消息不敢傳出?！?p>　　朱見深大喜，連忙派人去接。

　　...

　　西六宮深處.景陽宮

　　廢后吳氏得知皇上派人來接佑兒了，急忙將朱佑兒找來。

　　“見到你父皇后，千萬別提你那黃大哥，知道嗎？會死很多人的！”

　　一邊打散朱佑兒的頭發(fā)，一面囑咐著。

　　不久，懷恩將朱佑兒接走。

　　路過一間無人居住的宮苑時，朱佑兒悄然看了那院子一眼。

　　他偷偷留下的“九連環(huán)”就藏在這院里。

　　當(dāng)朱見深見到臉色蒼白、身形瘦弱的朱佑兒時，一眼就知道這是他兒子！

　　只是連胎發(fā)都還未剪，都拖到地面了，不禁淚流滿面！

　　“懷恩，驗明正身，查！”

　　一時間，后宮頗有雞飛狗跳之勢。

　　然得知緣由后的朱見深，并未深究皇子養(yǎng)在冷宮之事。

　　隨即為朱佑兒取名朱佑樘，將其生母紀(jì)氏追封為淑妃。

　　次日頒詔天下，立朱佑樘為太子！

　　不久，張敏疑似吞金自殺，西六宮十?dāng)?shù)位宮女暴斃。

　　安喜宮

　　西廠提督汪直，得萬貴妃召見。

　　“可查清楚了？那宮女所說的黃姓之人是何人？”

　　“奴婢已排查清楚，華山黃不麟嫌疑最大！”

　　“華山派？這黃不麟是何人？”

　　“華山派天才人物，已是下代掌門不二之選?！?p>　　“江湖草莽之事，本宮倒是不便插手，你去警告一番吧。”

　　“是！”

　　......

　　華山.玉女峰

　　黃麟從思過崖下來后，先見了寧清羽。

　　寧清羽滿臉擔(dān)心。

　　雖說平時一口一個狗官、死太監(jiān)什么的。

　　可如今人家西廠“廠長”真來了，他也怕。

　　“掌門毋須擔(dān)心，弟子先見見他再說，指不定是瞧上咱精鹽生意了?！?p>　　勸慰了幾句后，黃麟在寧清羽的注視下，推門而入。

　　“廠花？！”

　　差點脫口而出。

　　屋里只有這太監(jiān)一人，頭頂烏紗，一身大氅也未解下，斜坐在右側(cè)上首，端著茶盅細(xì)細(xì)品著茶水。

　　見黃麟看到他后愣了一下，心下悄有詫異，但臉上未見動靜，微合的雙眼瞟了黃麟一下，便緩緩開口問道：

　　“黃少俠，又或是葉城主，這是認(rèn)得本督？”

　　聲音并不尖細(xì)，反而有些低沉，略帶金石之聲。

　　“在下久居華山，甚少在外，豈能得見公公尊顏，只是有一舊識，和公公略像罷了?！?p>　　黃麟行至左側(cè)上首，和這個神似雨化田之人對坐。

　　這要不是廠花，打死他都不信，說話的語氣神態(tài)，像極了雨化田說話時的樣子。

　　“不知公公怎么稱呼？尋黃某前來有何吩咐？”

　　“本督汪直，得圣上信任，主持西廠事宜?！?p>　　汪直拱手朝京城方向敬了敬，才接著說道：

　　“本督此次是奉萬貴妃之命前來，有一事相詢?！?p>　　朝廷對江湖勢力并沒特意打壓，而是劃了些條條框框。

　　江湖門派如果是在框架內(nèi)行事，那你好我好。

　　如果越線了，才被會朝廷針對。

　　所以汪直對黃麟說話時，并沒有擺宮里的那套，畢竟，他已知黃麟是華山下代執(zhí)掌。

　　“汪公公請說，不麟知無不言！”

　　后宮貴妃？

　　莫非......

　　黃麟心中有所猜測。

　　“黃少俠爽快，汪某便直言了！”

　　汪直微合的雙眼抬起，盯著黃麟問道：

　　“今歲會試期間，黃少俠出現(xiàn)在京城，和新科榜眼楊守阯、進士王九峰等人來往頗密?！?p>　　“確有此事，沒想到楊兄竟高中榜眼，可是他二人犯了官司？”

　　黃麟臉上一片詫異，順著汪直的話打了個馬虎眼。

　　汪直沒回這話，而是盯著黃麟自顧自的說道：

　　“期間，有一黃姓之人，曾潛入后宮，霍.亂.宮.闈！”

　　最后四字之時，汪直一字一頓，悄然提氣。

　　“竟有如此大膽之人？！”

　　黃麟頓時雙眼大睜，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咔嚓~”

　　“咻~”

　　便見汪直右腳在石磚上碾過，石磚頓時崩裂。

　　一粒碎石直奔黃麟面門面來。

　　“公公何意？”

　　黃麟隨手將碎石拍落。

　　這汪直實力不錯啊，隨“腳”一擊竟讓黃麟手心有些疼痛感。

　　“萬貴妃身份高貴，也不愿搭理江湖之事。小小警告，黃少俠切莫為華山招惹禍端！”

　　見汪直此言，黃麟便知這萬貴妃派汪直過來，只是警告而已。

　　看來朱佑兒是見到他的皇帝老爹了。

　　皇帝獨子，這是國本啊！

　　“呵呵，公公是懷疑那潛入后宮的賊子...是在下了？黃某雖是江湖草莽，但也知道皇家威嚴(yán)，大好年歲，怎會行如此之事？”

　　“話已帶到，本督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在華山多待了，有些事，黃少俠當(dāng)謹(jǐn)記在心才好！”

　　說完，汪直便起身一揮大氅，朝門外走去。

　　黃麟也沒起身相送，默默的想著什么。

　　行至門口，汪直又停了下來，側(cè)頭說道：

　　“陛下已見過朱佑兒了，賜名朱佑樘，如今已是太子！”

　　“哦？”

　　“這些朝堂之事，我江湖中人甚少關(guān)心，不過當(dāng)今陛下立了太子確是好事?！?p>　　黃麟頓了頓，又說道：

　　“黃某也讀過幾本書，有一句話不知其解，汪公公可能為某解答。”

　　汪直轉(zhuǎn)身看著黃麟，也不說話。

　　黃麟見此，便直接開口：

　　“一朝天子一朝臣！”

　　此話一出，汪直臉色未動，但眼眸縮了縮。

　　半響，才緩緩說道：

　　“汪某一時技癢，黃少俠可愿和某切磋一番？”

　　“故所愿也！”

　　黃麟哈哈一笑，起身抱拳。

　　...

　　練武場

　　黃麟手提赤凰，和汪直對立。

　　四周無一人觀看，寧清羽本想跟來，被黃麟眼神制止。

　　汪直一柄細(xì)劍已然在手，緩緩說道：

　　“據(jù)聞，黃少俠化身白云城主之時，以一招‘天外飛仙’瞬殺日月神教堂主尚星海，汪某神往！”

　　語畢，汪直腳一下輕點，細(xì)劍急速刺來，劍尖籠罩黃麟周身大穴。

　　好快！

　　“嗆~”

　　黃麟瞳孔微縮，拔劍撩向細(xì)劍。

　　但汪直的細(xì)劍并不和他相交。

　　腳尖輕點，人便如輕煙般飄至黃麟左側(cè)，手中細(xì)劍幻出多重劍影。

　　黃麟一時間竟抵擋的有些狼狽。

　　他從未見過如此快速的劍法，而且汪直的身形太快，讓他有力使不上勁。

　　哪怕獨孤九劍是發(fā)后先至，但人家太快了！

　　絕對是《葵花寶典》??！

　　果然，十多招過后，黃麟才發(fā)現(xiàn)汪直的劍招和林仲雄的頗為相似，只是在高速使出之下，之前沒認(rèn)出來。

　　不待多想，黃麟展開氣勢。

　　汪直的身法和劍速都慢了幾分，形勢這才好轉(zhuǎn)。

　　兩柄長劍交擊之聲逐漸密集。

　　黃麟便察覺出，單以內(nèi)力而論，汪直也就是一流中段的實力。

　　只是身法太過詭異，普通一流頂尖的高手根本不是其對手。

　　他在思過崖這段時間，雖然在推演盤里和林仲雄交手不多，但也十分熟悉《辟邪劍法》的招式。

　　幾十招下來，汪直便一直繞著黃麟疾速轉(zhuǎn)動，手劍細(xì)劍不斷揮舞。

　　而黃麟見招破招，時而反擊令對方不得不變幻手中劍式。

　　又是幾招過后，汪直持劍直撲過來，黃麟當(dāng)即移步側(cè)身。

　　點

　　撥

　　掛

　　撩

　　兩人錯身而過之間，已互換四招。

　　黃麟腳下一踏，真氣從涌泉噴出，地磚頓時炸開。

　　人已疾速追向汪直。

　　汪直此時在空中已然轉(zhuǎn)身，見赤凰刺來，抬劍便擋，借力順勢向后飄去。

　　再踏！

　　不待汪直落地?fù)Q氣，黃麟又已追上。

　　兩人都是以快打快。

　　幾次三番，汪直已向后退至山壁。

　　從錯身起，他便一直沒落過地。

　　見黃麟又將撲來，汪直翻身在山壁踩踏，直撲而下。

　　“嗆~”

　　“嘭~”

　　瞬間，黃麟已踏步?jīng)_起。

　　手中赤凰劍歸鞘后復(fù)又拔出，帶著刺耳的金屬摩擦之聲。

　　人剛離地，劍光已四分五裂，化作萬千劍影。

　　在日光下閃耀無比！

　　拔劍術(shù)+視之不見=天外飛仙！

　　汪直人在空中已下?lián)涠鴣恚姞钔准笨s，將手中細(xì)劍舞作一團。

　　“叮叮噹噹~~”

　　兵刃碰撞之聲不絕于耳。

　　兩人再次交錯而過。

　　汪直落地之后沒再動手。

　　“嗆~”

　　“承讓！”

　　黃麟腳踏山壁，也落了下來，收劍還鞘后，抱劍說道。

　　“天外飛仙，果然霸道！多謝黃少俠手下留情！”

　　汪直神色復(fù)雜的側(cè)頭看了一眼，才緩緩開口。

　　那邊，是分成兩半的烏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