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推測讓林洛心中大驚,如果像他所想的,他已經(jīng)暴露了,那現(xiàn)在豈不是時刻都有死亡的危險。
林洛坐不住了,他從座位上站起來,想馬上把襲人和胡天才叫起來跑路。
襲人側(cè)臥在被窩里,一直都沒有睡,而是瞪著兩只大眼睛在看著林洛。
此時見林洛有些慌張地站起來,她也連忙起身道:“公子,怎么了?”
林洛抬手阻止住她。
不對,如果他已經(jīng)暴露了,那黑衣人為什么不當(dāng)場格殺了他?
黑衣人的實力至少有七品,一旦認(rèn)真起來,林洛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或許他得到的命令就是來試探林洛,而沒有格殺的交代?
即便如此,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足夠他回去稟報,然后得到命令來殺自己了,為什么現(xiàn)在還沒有人來?
林洛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思索這里面的原由。
襲人披上衣服在旁邊候著,不敢打擾林洛思考,她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林洛的神情,也知道他肯定面臨著一件很重大的事。
林洛走著走著陡然停住。
他想到一種可能,對方可以直接測試出他是不是有大梁宗室血脈!
這樣的話,黑衣人雖然知道他實力有蹊蹺,可是因為沒有大梁宗室血脈,所以他對對方?jīng)]有用處,黑衣人這才放過了他。
他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極大。
如果事實的確如林洛所想,那黑衣人的身份也就可以確定了。
李府!
只有李府才這么急切地想要找到大梁宗室血脈,因為他們手中有太上玄陰煉體大法。
提升為上三品家族是李家歷代族長的夙愿,現(xiàn)在有了這個機(jī)會,豈有不抓緊的道理。
林洛心中苦笑,這可是李家,整個順德府的龐然大物,家里光四品武者就有三位,要是和這樣的家族對立起來,他哪里還有活路。
雖然他貌似通過了今天的試探,可誰知道對方有沒有完全放下懷疑呢。
又或者,萬一對方覺得他實力有古怪,雖然沒有宗室血脈,可肯定有別的秘密,因此就把他抓起來拷問呢。
這些都不能不防!
必須要找一個可以給他庇護(hù)的地方。
林洛心中立即想起一個名字,明誠書院。
書院有兩位四品的文士,除非有上三品的神仙圣賢,不然沒有誰能在兩位先生手中傷到自己。
事實上,若非文士處于半出世的狀態(tài),基本上不理世事,再加上兩位先生手下弟子凋零,最強(qiáng)的白無憂也才七品,順德府第一豪強(qiáng)的地位還輪不到李家。
林洛打定了主意,應(yīng)該去明誠書院,找明通先生說明情況,通達(dá)兩位先生和藍(lán)玉有交情,看在藍(lán)玉的份上,他們應(yīng)該會給自己提供些庇護(hù),至于庇護(hù)到什么份上,那就要靠他自己爭取了。
關(guān)于怎么爭取,他心中也有了些眉目。
是時候放出一些前世的東西,提升自己在文脈的地位了。
外面天剛放亮,林洛就讓襲人把胡天才叫起來。
胡天才睡得懵懵懂懂的,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就跟著林洛和襲人往云臺山走去。
等到了書院,天已經(jīng)大亮,書院不接待外客,內(nèi)院甚至連外院的書生都不能進(jìn),林洛把襲人和胡天才安排到客堂。
客堂的傭人知道林洛是能進(jìn)內(nèi)院的人,招呼起來極為熱情。
林洛對襲人道:“你和胡天才就待在這里,哪也別去,一直到我來接你們,知道嗎?”
襲人鄭重應(yīng)承下來。
林洛這么大清早把他們拉到這里,她心里早做過各種不好的猜測,此時也是惴惴不安。
把兩人安排好,林洛往書院里面走去。
書院的學(xué)生有些住在院中的館舍,有的則是早上從家里匆匆趕來,見到林洛,他們都感到很不自在。
昨晚在辛女河上,他們引為龍頭的鄭玉成被好一頓教訓(xùn),人人傾慕的李幼微又似乎對林洛青睞有加,這讓他們都感覺臉上沒有光彩。
因此,見到林洛,他們連招呼也懶得打,低著頭往講堂里走。
路過講堂,林洛瞅見書生們正圍著一位年輕公子交談,這位公子雖然故作矜持,可動作神態(tài)中卻透露出一股掩飾不住的高傲。
年輕公子對面,鄭玉成正在不卑不亢地應(yīng)對著,很有外院大師兄的派頭。
年輕公子身份高貴,此時有意表現(xiàn)謙遜,讓書生們都有些受寵若驚,他和鄭玉成你吹我捧的,竟有點賓主盡歡的味道。
不知道是哪家的富貴公子哥?
林洛只是念頭一閃,沒有在意,腳步不停地就往內(nèi)院的方向走去。
不成想,貴公子身邊的一個仆人走過來攔住了他。
這仆人只三四十歲年紀(jì),長得一副輕賤模樣,由于常年弓著身,腰已經(jīng)彎得直不起來。
可到了林洛面前,他竟然努力地挺了挺胸脯,作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派頭,樣子說不出的滑稽。
“可是林洛公子?”
仆人問道。
“正是,”林洛道:“你有事?”
仆人道:“我們公子找你過去說會話?!?p> “你們公子?”
林洛道:“哪位?”
仆人冷哼一聲,揚起腦袋:“臨川縣姚家,姚繼宗公子!”
臨川縣是姚家的祖地,正如同安陽縣之于李家。
林洛不知道什么姚公子,他急著去見明通,哪里有工夫和人閑談。
“姚公子?”林洛淡淡道:“不認(rèn)識?!?p> 說完舉步又要走。
仆人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不識抬舉,連忙扯住林洛的胳膊,怒道:“大膽,連我臨川姚家都敢不放在眼里!”
林洛皺起眉頭:“連禮數(shù)都不懂也敢稱家?”
“要找我說話,讓你公子自己過來,我林洛何等樣人,哪里容得他隨意呼喝!”
仆人瞪大了眼睛,在順德府,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不給姚家面子。
“刁祿,回來?!?p> 姚繼宗叫住仆人,走了過來。
“你就是林洛?”
他問道。
廢話,你家仆人在這邊說了半天話了,你還不知道?
林洛懶得理會他的裝模作樣,問道:“姚公子有事?”
姚繼宗道:“聽說林公子昨晚在辛女河上發(fā)表了一番高論,本公子十分仰慕,因此今天特來與你相見?!?p> 十分仰慕,所以讓惡仆過來隨意招呼,林洛打心眼里不信。
他心中冷笑,說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我還有事,咱們回頭再聊?!?p> 說完又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見名叫刁祿的仆人擋在了去內(nèi)院的路上。
“林公子何必如此心急,”姚繼宗道:“聽說昨晚你和幼微小姐相談甚歡,不知道兩位都說了些什么,可否讓本公子也聆聽高見?”
前有仆人阻路,除非林洛想在書院里動武,否則恐怕不好離開。
他這下子倒不急了,仔細(xì)巡視姚繼宗半晌,林洛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喜歡幼微師妹。”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卻讓姚繼宗脹紅了臉。
他有意于李幼微,這事滿城的公子小姐和書生們都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你當(dāng)眾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婚姻大事要靠父母做主,暗地里和人私通那就是浪蕩。
如果對方是青樓女子,或者小門小戶的女孩,只是想要玩一玩,那自然沒什么不妥,頂多是又一件風(fēng)流韻事罷了。
可要是對方是門當(dāng)戶對的大家小姐,這種事就不能輕易地放在口中談?wù)摿恕?p> 姚繼宗道:“荒唐,口不擇言,林洛,你也算是書生嗎?”
林洛不耐煩地?fù)u了搖頭,說道:“朋友,喜歡人家姑娘就去追啊,跟我在這婆婆媽媽的有什么用。”
“我支持你去提親,快回家準(zhǔn)備禮金吧,說不定就成了呢,加油!”
說完,他拍了拍姚繼宗的肩膀,轉(zhuǎn)身就走。
姚繼宗和刁祿都驚呆了,竟然沒有阻攔他,讓他順利地逃進(jìn)了內(nèi)院。
姚繼宗嫌惡地?fù)哿藫奂绨颍骸按炙?,粗俗!?p> “妄為讀書人!”
說完他拂袖離開。
刁祿趕緊追上去,等走到?jīng)]人的地方,他悄聲道:“公子,咱們就這么走了?這林洛太目中無人了,連咱們姚家的面子都不放在眼里,一定要給他點厲害瞧瞧。”
姚繼宗滿不在乎道:“不用管他,昨天我還當(dāng)他是個人物,沒想到只是個粗俗武夫,幼微不會喜歡這種人的。”
這種人怎么可能威脅到自己。
刁祿不甘道:“這可說不準(zhǔn),有些小姐,見慣了溫良君子,還就是會被這等俗物吸引,公子可不能不防啊?!?p> 姚繼宗停下腳步,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