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名和小乙回到家里,只見兩位公差已在前廳焦急等待。弘名連忙吩咐人看茶。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起身抱拳自我介紹到:“我是吏部員外郎史遷,這位是我的同事吳江(史遷手指著年輕者)。弘公子,今天我們帶來吏部任命你為大理寺正的文書,希望你簽收后趕緊赴京上任!”弘名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簽收后趕緊讓人到陳府向弘縯夫婦報喜;同時讓人準備好酒菜款待史遷二人。
不表弘縯夫婦為弘名準備行李,不表李嫻夫婦的千叮嚀萬囑咐,不表眾人上門祝賀。三天后,弘名帶上小乙又走上赴京之路。
一路無書,到了京城后最要緊的事是安頓好住處,弘名趕緊去找牛元,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雖說才分別不久,但老友相見分外親切。牛元住在崇仁街,除了在翰林院上班外,皇帝李文邕又封了他一個新官~翰林待詔,說白了就是經(jīng)常喊過去陪皇帝下棋。牛元說據(jù)他觀察,小皇帝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昏庸不堪,相反,感覺既有城府又很聰明。牛元說他翰林院有個同事曾凡曾翰林在靖安街有處房子要出售,到時一起去看看。而且靖安街離這很近,我們走動起來很方便。在房子落實之前暫且住在我這。
第二天上午,弘名帶著上任文書和小乙走在朱雀大街上,向北一直走就可到達大理寺。走到仁安里附近時,遠遠看見有儀仗開道的一輛宮輦迎面而來,好像很眼熟,那彩簾飾的是青鳥圖案;想起來了,弘名趕緊閃到路旁,召喚小青。小青應聲而來,弘名手指了指宮輦,小青會意立刻飛到輦旁,連聲喊到:“公主!公主!”聽到似曾熟悉的聲音,平陽公主掀開彩簾,認出了小青。平陽公主梳雙鬟望仙髻,眉間飾青鳥花細,著紅色襦裙,明亮的雙眸尋視到弘名,微微一笑,輕輕喚了聲:“弘名!”然后放下轎簾,一行人繼續(xù)趕路。弘名呆呆地愣了一會神,望著離去的背影,后悔自己還沒來得急和公主打個招呼?,F(xiàn)在要做的事,就是趕緊到大理寺報到上班。
大理寺卿高杰圓滑世故,但也精明能干。早些年辦過好幾個出名的大案,結果官運亨通,由地方上一個判佐一直升到現(xiàn)在的位置。高杰認識弘名的父親弘縯,和弘名東拉西扯聊聊了家常,鼓勵弘名好好干,肯定會前途無量的!
回到牛元家,弘名對遇見平陽公主的事一直不能忘懷,一揮而就一首新詞《鷓鴣天》。牛元看后擊案叫絕,高聲朗誦起來:“畫穀雕鞍狹路逢,一聲腸斷繡簾中。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金作屋,玉為籠,車如流水馬如龍。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弘兄,此大作決不會鴻爪踏雪泥,必將流傳千古直至永遠!”牛元告訴弘名,今天他去史府看望紫娟,紫娟講此次他能到大理寺就職,一方面是史敬修出了力,另一方面平陽公主找了她皇帝哥哥。牛元接著說,在弘名返京的前幾天,朝中出了大事,福王李覺在上早朝時在朱雀大街遭到刺殺,手下護衛(wèi)拼死保護,福王還是被刺客擊中受了傷,后躲在路邊水溝才逃過一劫,后被聞訊而來人救起。此事不禁讓朝野震動,人心惶惶。幕后真兇至今還未抓住。福王李覺是平陽公主最小的叔叔,平常對平陽公主特別好、特別親近。紫娟說,平陽公主傷心哭過好幾次了。福王府在大慈恩寺北面,平陽公主會不會去那里了?!另外,已經(jīng)和曾翰林說好,明天去靖安街看房子。
曾翰林的待售房一面臨街,為傳統(tǒng)的四合院,東西廂房和正房由走廊相連。特別之處是后院為一小型花園,花草涼亭按排得緊湊別致。目前只有小乙跟弘名在京居住,再找兩個燒飯打掃衛(wèi)生的女傭,足夠了。弘名很滿意,就是它了。沒幾天,一切按排妥當,弘名正式入住宜兩居(弘名給宅子起的名字)。
福王李覺的案件遲遲沒有進展。事關重大,皇帝追問的緊。是辦案的人不力?還是內(nèi)有重大隱情?高杰在思索下面該怎么辦才能對上交待?對了,讓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去辦,也許他天不怕地不怕,誤打誤撞能闖出一片新天地!如果辦不好,也可推說他是新人能力不足,是個好的替罪羊。換人,就是他了。他立馬讓人把弘名喊來,說到:“弘名,你是否知道福王遇刺一事。這個案子已經(jīng)被耽誤一段時間,我想讓你去審理此案。辦好此案既可顯示你卓爾不群的能力,也是你揚名立威的好機會!”弘名聽后爽快答應下來,一則是弘名心高氣傲性格使然,二則是福王是平陽公主最親近的叔叔,而平陽公主剛剛幫了他。
見弘名答應下來,高杰吩咐:“把盧進盧捕頭叫來。”不會,一位三十左右的青年男人走了進來。此人身材魁梧,面帶俠氣,氣宇軒昂,看上去沉穩(wěn)大氣,謙和有禮?!氨R捕頭,這位是弘名弘寺正,現(xiàn)負責調(diào)查福王李覺遇刺一案。前面的案件調(diào)查你都參與了,今后你就協(xié)助弘寺正辦案吧!”高杰說到。
相互認識以后,兩人來到弘名的辦公室,安排妥當。盧進簡單介紹了一下案件進展情況:現(xiàn)場福王的護衛(wèi)共死傷6人,刺客中有一人因受傷而被活捉,現(xiàn)在被關在大理寺獄中。審過他幾次,嘴硬的很,只說他叫李武,其他一概不說?,F(xiàn)場發(fā)現(xiàn)刺客使用的弓箭很特別,是禁軍殿前諸班專用的大力金剛箭。那么,大力金剛箭從哪來的呢?從制造到使用都有嚴格的管理流程;順著此線索是否會有突破?想到這,弘名決定和盧進先到弓弩院去一趟。
二人進了弓弩院,院長季長才接待了他們。季長才一邊領著他們參觀,一邊介紹說整個禁軍使用的弓箭和弩都由弓弩院制作;而大力金剛箭由于制作材料特殊,制作要求高,而且是專供殿前諸班使用,所以每一支成品都登記入庫,制作過程中的廢品都回收銷毀處理。普通弓箭能射一百五十步,而大力金剛箭能輕易在二百五十步外射穿士兵的鎧甲。弘名和盧進查看了入庫和出庫記錄,盤點了庫存,沒有任何差錯。
回到大理寺,有人來報:禁軍有人投案自首來了。弘名讓人把投案者帶上來,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只見來人體格健壯,雙目炯炯,相貌秀杰,一臉英武銳氣;來人自稱是禁軍殿前司甲仗庫長史郭子興,負責管理殿前司的武器。前日盤點庫存的武器時,發(fā)現(xiàn)有一百支大力金剛箭被人用仿制品調(diào)了包,仿制品做得非常逼真。大力金剛箭屬管制品,殿前諸班的士兵值班時每人才能領十支大力金剛箭,值完班后必須立即歸還。至于是什么人什么時候調(diào)的包到現(xiàn)在還不得而知。在刺殺福王的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大力金剛箭,都因為我的管理不力而犯了大錯,差點害死了福王?!澳悄闶窃趺窗l(fā)現(xiàn)被調(diào)包的?”弘名問到,“因為在刺殺福王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大力金剛箭,我就想千萬不要是甲仗庫出現(xiàn)什么情況,本來我們是按月盤點的,以防萬一我決定提前到昨日親自盤點大力金剛箭,結果發(fā)現(xiàn)庫存中夾雜著一百支仿制品,仿品比真品要輕一些??磥碛腥颂幮姆e慮已久!”雖說郭子興態(tài)度誠懇,從面相上看弘名覺得和他很投緣,但此事事關重大,而且郭子興很可能因失責而被判重罪。弘名屏退左右,和郭子興深入交談。許久以后,弘名讓人把郭子興和刺客李武押進大堂,弘名決定升堂問案了?!胺溉死钗?,你認識他嗎?說,是不是他和你們互相勾結,給你們提供了大力金剛箭?”弘名手指著郭子興說到。李武連聲否認,“那誰指使你們刺殺福王的?”李武哼哼兩聲,斜昂著頭再無下文。弘名氣得一拍驚堂木,“來人,給我重打三十大板!”重打以后把李武抬上堂,接著說到“犯人郭子興,你是不是和刺客一伙的?說說你是如何給他們提供大力金剛箭的?”郭子興矢口否認,連喊冤枉?!皝砣耍o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退堂后弘名吩咐把兩人關在同一間牢房。
第二天,弘名和盧進去福王府拜訪李覺,看看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家丁把兩人引入王府,進入正廳,弘名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正是平陽公主嗎?!平陽公主正和一中年男子說著話:“王叔,下個月我母后就要五十大壽了,我想給她準備一份令人驚喜的禮物!王叔,你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顯然那中年男人就是福王李覺,他斜靠在躺椅上,身上好幾處纏著紗布,面色倦怠,說話有些中氣不足。“應該說你最了解你母后的心意,主意還是你拿,無需征詢別人意見。弘名二人走近,分別給福王李覺和平陽公主施禮請安。平陽微微一笑,說到:“王叔,這位就是弘名弘公子,現(xiàn)在是大理寺寺正。弘公子不但文采好,而且還精通醫(yī)術?!薄巴鯛?,我可否幫你檢查一下?”“太好了,有請!”弘名檢查過后,說到:“王爺恢復的不錯!我特地帶來了師傳的清風玉露丸,對刀傷箭傷比較有效,希望能助王爺早日康復!”“弘寺正得哪位大師真?zhèn)鳎俊薄凹規(guī)熈_浮真人,原名李昭,做過龍騎大將軍!”“哦哦!原來是李大將軍的高徒。李大將軍可是我朝第一劍術大師。當年在和沙陀人作戰(zhàn)時,我們曾經(jīng)并肩戰(zhàn)斗過!你師傅現(xiàn)在可好?”“家?guī)熞磺卸己茫耸胀绞?p> 業(yè)外,還冶病救人。王爺能不能把你那天遇刺情況跟我們講一講?!”“可以。十天前,我和往常一樣卯時沿朱雀大街去上早朝,天還未放亮。離朱雀門還有一里多地通化坊時,突然從路兩旁沖出七八個蒙面的黑影,先用箭射殺了我的三個護衛(wèi)。接著,有個黑影沖了上來,頭一劍砍斷我的靴帶,第二劍刺中我的后背,劃破我的內(nèi)衣,我跌落下馬,那個刺客第三劍正要砍向我時,我的護衛(wèi)王義沖上來用刀擋住了他,我乘機滾進路邊的深溝。后來,巡邏的武侯聞迅趕到,捉住了一名受傷刺客。哦,我想起來了,刺客的口音好像是魏博地區(qū)的。我很懷疑是魏博節(jié)度使王承思派來的刺客,因為他一直有造反跡象,想脫離朝廷控制。我好幾次上奏要出兵鎮(zhèn)壓,都被丞相田孜壓了下來。弘寺正,被抓住的刺客招供了沒有?”“王爺,那家伙嘴硬的狠,到現(xiàn)在還沒招。請王爺相信,我一定會揪出真兇,查明事實真相!”
聊了一會,弘名和盧進準備起身告別,平陽公主叫住他,問他能否護送她去大昭寺為福王祈福。弘名沒有理由拒絕,就讓盧進一人先回大理寺,自己和平陽公主帶著貼身宮女菲兒前往大昭寺。平陽公主告訴弘名,自己一直住在深宮大院,很難得有機會出來走走,今天想讓他陪著順便逛逛街,領略下民間的繁華熱鬧。因此,在逛街時請稱呼她小姐而非公主。
走在牛街上,逛街的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弘名問平陽吃過棉花糖沒有,平陽搖搖頭。弘名領著平陽找到一個做棉花糖的攤位,平陽公主眼睛盯著那個炸糖盆,看著棉花糖從小漸漸變大,心里有種莫名的快樂感。攤主在盆里轉了好幾圈,潔白誘人的棉花糖送至平陽公主面前。平陽一口咬下去,心情只能用一個來形容“妙“。棉花糖在嘴里悄悄融化,那濃濃的焦糖味伴著唾液,卻感不到一絲重量。棉花糖纏纏綿綿,絲絲縷縷,融在口中,甜在心里。
進入大昭寺山門,走在滲透青苔的臺階上,高大的古樹伸入云端,郁郁蔥蔥,涼風徐徐襲來沁人心脾;寺廟的建筑古樸典雅,紅墻琉璃瓦,飛檐翹角,氣勢恢宏。大雄寶殿香火繚繞,燭光搖曳,更顯神秘與莊嚴。平陽跪在菩薩面前,祈禱保佑小叔福王早日康健,自己的秘密心愿能實現(xiàn)!出了寺廟,平陽突然問弘名:弘公子,劉郎究竟覺得蓬山有多遠?弘名不知自己的巜鷓鴣天》早已傳遍整個京城,剎時慌了神,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弘名趕緊問:“公主,你覺得我的小青怎么樣?”“很好,我很喜歡!”“這樣好不好,我教你怎樣馴養(yǎng)它,讓它跟著你一段時間,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太好了!”弘名清音鳴哨,小青翠翅掠過云霞,低飛過碧波,翩過綠葉,落在弘名的肩上。弘名嘀嘀咕咕不知說了些什么,小青繞著平陽飛了一圈,喊了聲:“公主吉祥!”“公主,千萬不要把小青關在籠子里。記住,它是自由的!”
和平陽公主分手后,弘名決定到牛元那去一趟。他想向牛元打聽一件事;如果確認的話,同時也想請牛元辦件事。
過了十幾天,弘名重新提審郭子興和李武,兩人還是拒不交待。弘名也不多說什么,兩人各打三十大板后扔進大牢。隔十幾天再審,還是如此。
皇太后的五十壽辰到了,皇
帝李文邕發(fā)布詔書,普天同慶,大赦天下。郭子興和李武也在特赦名單中,被釋放出獄。弘名讓盧進悄悄跟著,看看他們首先到哪里落腳?第二天,盧進來報,發(fā)現(xiàn)郭子興和李武二人進了延康坊一處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