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一場雨,整個新加坡都透著明媚,到處都是歡暢的氣息。
陸紹寬從吧臺上趴起來,揉揉眉心,頭昏腦漲。
昨天淋雨,再加上熬夜抄錄,雖然不至于病的下不了床,但還是有些不舒服,鼻塞,喉嚨發(fā)緊,嗓子也有點嘶啞。
陸紹賢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吃過早飯就被阿明帶走,他喜歡上了和阿明等保鏢切磋拳腳。
慧姨上午來過一趟,得知他著涼,緊張的買了不少藥,又煮了一大鍋姜茶給他喝,然后又去忙了。
陸紹寬瞥了一眼旁邊散發(fā)著辛辣氣味的姜茶,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在慧姨的眼里,他始終是長不大的孩子,回想起剛才慧姨哄著他猛灌姜茶的情形,后怕不已。
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陸紹寬趕緊把《白牙》和紙筆藏起來,這才抬頭望過去。
邁進門檻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正玩味的打量著他,俏皮的歪著腦袋,笑道:“陸先生,又見面了!”
陸紹寬下意識站起來,認出了眼前這漂亮姑娘是灣島代表團的成員,卻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他笑著走出吧臺歡迎。
“我叫胡音萌,是傾瑕的好姐妹?!焙裘瘸蛄岁懡B寬一眼,偏偏眼神里帶著些許嗔怒,又側(cè)過身子朝身后招手,打趣道:“傾瑕,不敢見人了嘛?”
她用力一拉,林傾瑕臉上的害羞一閃而過,大方的揮揮手,招呼道:“阿寬,我和音萌隨便逛逛......”
胡音萌捂著嘴打斷道:“傾瑕你不誠實,要不要我替你講?”
陸紹寬不理會兩人之間的斗嘴,笑著把兩人迎進來,菜館忽然明媚起來。
林傾瑕穿的很清爽,一襲淡藍色紗裙,頭上頂著牛仔帽,臉上化著淡妝,靚麗又活潑。
與之相反,胡音萌的穿著則火辣許多,鴨舌帽,露臍短袖,高腰牛仔熱褲,胳膊上纏著很寬張的手鏈。
陸紹寬一開口,林傾瑕臉色微微一變,聽出他的嗓音有些嘶啞,她莫名的有些生氣。
她撅著嘴,感受到陸紹寬的目光灑在自己身上,故作不在乎的淡淡開口道:“今晚的謝幕演出我和音萌要登臺,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p> 不等陸紹寬回答,她就挑釁似得抬頭,倔強的揚起下巴,哼道:“怎么,你沒時間?”
反倒是胡音萌,咯咯笑道:“傾瑕何必明知故問,我早打聽過,陸先生也有被邀請登臺演出?!?p> “他?”林傾瑕張著嘴巴疑惑的看向陸紹寬,眼神里透著狐疑。
畏懼代表團同事的目光,她這些天很少和別人交流,自然也不會有人主動找她溝通,甚至她都沒聽到這樣的消息。
胡音萌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巡視,笑道:“傾瑕你不會不知道吧,我聽說陸先生還是個大作曲家呢!”
她的語氣里不只是打趣,甚至有些許哀怨,作曲家可是她們這些小演員的上游主宰者,要好好巴結(jié)呢。
陸紹寬看著兩個風姿綽約,各有千秋的美女樂此不疲的斗嘴,沒忍心打斷。
“阿寬你還會作曲?”林傾瑕目光似水,柔聲細語,語氣里有些許驕傲。
陸紹寬抿嘴,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身為一個廚師,懂一些樂理似乎并不過分,畢竟廚房里的鍋碗瓢盆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打擊樂器?!?p> “咯咯!”胡音萌笑的香肩亂顫,捂著嘴道:“陸先生你真幽默,我還以為你是高不可攀的富家大少爺呢。”
面對胡音萌隱晦的打探,陸紹寬并不解釋,聳肩道:“富家少爺談不上,但并不妨礙我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廚師?!?p> “看來陸先生并不是合格的廚師,連生意都沒得做?!焙裘惹擅畹卣f道。
林傾瑕推推胡音萌的胳膊,幫忙解釋道:“門口掛著那么醒目的暫停營業(yè)的牌子,你怎么都沒看見嗎?”
胡音萌吐吐舌頭,嗔了林傾瑕一眼,告饒道:“我一個人可說不過你們兩張嘴?!?p> 陸紹寬很想說一句,胡小姐,其實你也有兩張嘴,但林傾瑕在場,他只好咽下去。
林傾瑕知道一些陸紹寬的情況,并不指著開餐館糊口,只是一種樂趣,陶冶情操的小愛好,就像自己閑下來的時候喜歡讀書一樣,她很理所當然的幫陸紹寬升華了格局。
總不能真的像阿寬昨天說的什么有錢任性。
阿寬不是那么低俗的人。
一個會作曲的人怎么可能低俗呢?
她如是安慰自己。
陸紹寬解釋道:“從港島來了個親戚,忙著招待,所以這幾天菜館并沒有營業(yè)。”
胡音萌驚喜道:“原來陸先生是港島人啊。”
“算是吧?!标懡B寬點頭道:“過些天我可能就要回港島?!?p> 胡音萌推推林傾瑕的胳膊,湊趣道:“這樣一來就更方便了,港島和灣島很近?!?p> 林傾瑕俏臉一紅,搖搖頭悵然若失,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參加完謝幕演出,我打算到國外進修,當初大聯(lián)考落榜,沒能讀大學我很遺憾,好在現(xiàn)在也不晚?!?p> 陸紹寬驚詫則以,卻沒敢挽留或者勸阻。
從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林傾瑕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認準一件事就會熱烈到忘我的投入進去,如果貿(mào)然的開口挽留,尤其是當著胡音萌的面,她堅持的話,就等于拒絕,松口的話,無異于答應陸紹寬的追求。
偏偏她現(xiàn)在處于一種有好感,但又謹慎的矛盾中。
她留意著陸紹寬的反應,沒見他開口,心里有些慶幸,還有些失望,想到這不敢再坐下去,抬腕看了看手表,輕聲道:“時間不早了,音萌,咱們該回去準備了。”
“好吧!”胡音萌沮喪的應了一聲,起身。
兩人挽著手走出菜館,林傾瑕扭頭,展顏歡笑:“阿寬,晚上記得來看我演出?!?p> 隨后轉(zhuǎn)過頭,輕輕揮手,拉著胡音萌走開,兩人推推搡搡不時回頭,不知在聊些什么有趣的話題。
......
晚上六點,陸紹賢沒有回來的跡象,陸紹寬鎖上門,出發(fā)前往劇場。
雖然要登臺演唱,他卻穿了一身不符合歌曲風格的西裝。
一來他不打算走專業(yè)歌手這條路,也就無所謂臺風如何,二來穿西服更能襯托他的身材,更顯B格。
登臺不等于賣笑,他娛樂的也只有一個人。
一號禮堂隆重裝扮,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候場等著演出的演員們神情激動。
陸紹寬心里倒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一來此時的影展,即便是亞太影展這種級別的活動也比后世寒酸簡陋許多,二來專業(yè)演員出身的他,并不缺少登臺表演的經(jīng)驗。
更何況最起碼在新加坡,不管他想不想扯著郭家的大旗做事,他的身份不允許他隨心所欲。
在這點上,老郭還挺艸蛋的。
不允許他享受郭家人的權(quán)力,卻要他恪守郭家人的本分。
好在自己馬上就要離開新加坡,到港島發(fā)展。
東叔派人過來通知,謝幕演出的開場就是交響樂團演奏《天陽照常升起》,至于那首歌,湊巧的排在林傾瑕的歌舞表演之后。
嘈雜聲漸漸落下,酒紅色的幕布緩緩合攏,觀眾入席,陸紹寬不經(jīng)意扭頭,正好對上左側(cè)不遠處坐著的林傾瑕和胡音萌,他招招手,胡音萌很有眼色的推了一把林傾瑕,打趣道:“傾瑕,陸先生在叫你哎。”
看見兩人打鬧,代表團領(lǐng)導本來還沉著臉,一聽到陸先生三個字,臉色放緩,最起碼在新加坡還要給點面子,而且昨天排練,人家也確實關(guān)照了。
“傾瑕,既然陸先生叫你,就過去看看吧!”
本來正糾結(jié)的林傾瑕聽見領(lǐng)導的吩咐,大大方方的應下了,低著頭從過道中穿梭過去,幸好禮堂很暗,沒人看見她紅的仿佛要滴血的臉色。
倒不是害羞,而是感受到領(lǐng)導由于阿寬的原因?qū)λ墓Ь?,讓她感到與有榮焉,在受盡冷眼之后,忽然好感動。
“阿寬!”林傾瑕站在陸紹寬身前,輕輕叫了一聲。
“你今天很美!”陸紹寬欣賞了一會之后,由衷的夸獎。
“哪有?”林傾瑕揉著手,嘟囔道:“和上次還不是一樣?!?p> “不一樣?!标懡B寬拍拍她柔嫩的小腰,示意她坐下,然后又湊過去捧住她的臉,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張嘴看看?!?p> 林傾瑕咬緊嘴唇,晃著下巴,傲嬌道:“你別想再騙我,今天我牙齒里可沒有青菜?!?p> 陸紹寬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柔聲道:“那今天好好加油。”
形勢看好,他和林傾瑕之間已經(jīng)有了只有兩個人才能聽懂的貼心話,進步之大,可喜可賀。
主持人已經(jīng)開始報幕,陸紹寬看林傾瑕要起身,他趕緊攔住,說道:“第一首曲子是送給你的。”
林傾瑕眼神發(fā)亮,驚訝道:“太陽照常升起?”
陸紹寬點點頭,把目光艱難的從林傾瑕臉上挪開,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卻沒有放下去的意思。
林傾瑕扭頭看看,粉嫩的腮上,細嫩的絨毛不安分的炸開,卻沒拒絕,然后若無其事的看向舞臺。
“請欣賞由陸紹寬先生譜曲,晨星交響樂團演奏的《太陽照常升起》?!?p>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落下,渾厚雄壯的樂曲響起,觀眾席霎時間開始躁動。
這首曲子并不是漸進式的,樂器一響就是王炸,炸的人頭皮發(fā)麻。
陸紹寬敏銳的感覺到手心傳來的顫動,林傾瑕忽然扭頭,美目漣漣,嘴角勾起:“真是你譜曲?”
“你不信?”
林傾瑕不說話,轉(zhuǎn)過頭去把身子微微靠過來,貼近,輕聲跟著旋律敲打節(jié)拍。
一曲結(jié)束,穿著燕尾服的東叔又微微側(cè)過身子,伸出雙手指向觀眾席的陸紹寬,喊道:“阿寬!”
在熱烈的掌聲,和幾百號觀眾仰慕的眼神中,陸紹寬霸道的摟著林傾瑕一起站起來,揮手向東叔致意。
跟著站起來的林傾瑕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抬頭,看到陸紹寬硬朗的下巴,翹起的嘴角和自信的眼神,她也鬼使神差一般朝臺上揮手,然后竊喜著朝代表團方向望過去。
再坐下時,心亂如麻,連接下來的幾場演出都沒太注意,直到一場歌舞表演之后,才醒悟過來,幽幽說道:“阿寬,要輪到我登臺了。”
陸紹寬捏了捏她的肩膀,鼓勵道:“加油,我會看著的?!?p> 林傾瑕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彎腰走向代表團方向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