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理寺
當天夜里,周建隱在皇宮內插旗,和他爭奪神策軍控制權的事情,就傳到了躺在病塌上的楊福恭耳中。
楊福恭努力的探出手,抓起了塌邊桌案上的素色青花瓷茶盞,奮起余力狠狠的砸在墻角站著的小內侍身上,彈在地上摔的粉碎。
“公公!”
門外的守衛(wèi)聽到動靜,“倉朗朗”的拔刀聲中,房門一破而入。
“滾出去!”
病塌上的楊福恭滿頭灰白的頭發(fā)在夜風中飄舞,對破門而入的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喝道。
“你也滾出去,通知伙房,給咱家加一副湯藥!”
楊福恭對墻角瑟瑟發(fā)抖的小內侍說道。
“完事后去管事那里領十貫賞錢!”
“是,謝謝阿公!”
這位躺在病榻上的老頭,掌握著他們這些小內侍的生殺大權。
小內侍跪下來磕了個頭,爬起來飛快的跑了,獨留下楊福恭一個人氣急敗壞的在病榻上生著悶氣。
這一刻,楊福恭的心態(tài)和早上的時候截然不同了。
早上他還可以優(yōu)哉游哉的在那里不動如山,享受著皇帝對他的關心,但到現在,他只想早點好起來。
他必須以健康的身體早點回到神策軍營,回到皇帝身邊,時間太長,周建隱這個小賤貨就要篡班奪權了。
片刻過后,剛剛熬好的湯藥就端到了塌前。
聞著沖鼻的苦味,楊福恭狠狠的舀了一大勺糖霜,攪拌了幾下,一仰頭灌了進去。
皇帝的生活,就是這么平淡無味。
三月二十一日,又是大朝會的日子,李曄斜倚在塌上,看著淑妃在那里化妝。
來到這邊十幾天了,除了最開始的幾天他一個人待在甘露殿中,之后每天都是待在淑妃的淑景殿中。
這么些日子來,淑妃早就已經走進了他的心里。
雖然他們一起沒有真正的做了什么,但是,偶爾的拉拉手貼貼臉都已經無比尋常了。
李曄很享受這種感覺,類似戀愛的感覺。
在李曄感受著和淑妃之間眉目傳情的溫馨浪漫之時,奉他的旨意組建錦衣衛(wèi)的秦方幾人正在緊鑼密鼓的行動著。
每五天向李曄匯報一次進度,這是當日李曄親自定的規(guī)矩,而今晚就是第一此匯報的日子。
因為要保密的原因,他們不敢大張旗鼓的招人,都是通過值得信任的人互相牽連介紹而來,而且他們也不能用皇帝的名義行事。
秦方毫不擔心招不到人,也不擔心招的人的忠誠度。
招進來先在效忠書上簽字畫押,就斷絕了絕大多數的人的后路。
然后一手金錢一手刀劍,剩下的人也知道怎么做選擇。
關鍵是要招攬到合用的人才。
就連李曄都擔心他們的起步會比較困難,沒想到他們卻另辟蹊徑。
他們的第一站,就去了大理寺。
有了之前皇帝的話打底,秦方的信心很足。
大理寺的少卿沈毅,字伯平,從四品官職,祖上沈君諒,睿宗時官至宰相,和秦方家是世交,在某一代有姻親關系,兩家素來走的很近。
所以李曄要秦方招攬人才,他第一時間就想起了這里。
“讓高,你怎么來了?”
沈毅正在看這卷宗,聽到小吏報告秦方來訪,哈哈大笑著放下手里的案件卷宗。
讓高,是秦方的字。
“沒事正好路過你這里。伯平,晚上到我家一起喝一杯!”
“好??!”
沈毅看著秦方,目光有點閃爍。
認識快三十年了,他知道秦方的性格偏冷,他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到這個正常人都不愿意來的地方。
秦方提前割了一大條羊腿,回家腌制上,估計沈毅快下差的時候,開始炙烤上。
等到沈毅提著兩壇酒敲響秦方的家門的時候,羊腿剛剛散開濃香。
見到開門的人是秦方,沈毅有點奇怪。
“怎么是你來開門?正平呢?”
秦正平,是秦方的獨子,現年十六歲,讀書還不錯,剛剛進了國子監(jiān)。
“他們娘兩去我泰山家了。”
秦方微微一笑,“進來吧,今天我們兩兄弟好好喝一杯?!?p> 就著炙烤的噴香流油的羊肉,兩人也懶得拿碗,一人一壇子就這么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秦方放下了手里的酒壇子。
沈毅也跟著放了下來,他知道秦方要開始說正事了。
能夠讓家境不太富裕的秦方主動買羊腿,這次的事情肯定非比尋常。
“在說話之前,我先給你看個東西!”
秦方仔細的擦拭干凈手上的油漬,從堂屋中央的神龕上取出一個用黃色綢子包裹著的長條形東西,輕輕的放在桌子上。
“什么東西?”
沈毅看著秦方鄭重其事的行徑,神情也嚴肅了起來。
秦方小心的褪下黃綢子的包裹,露出里面的一把長劍。
正是李曄賜給他,號稱有先斬后奏權利的尚方寶劍!
精美的明黃色的劍鞘,明黃色的劍柄上鑲嵌著精美寶石,就連劍穗都是明黃色的。沈毅仔細看了幾眼,忍不住人就要往桌子下滑。
“陛下的劍?!”
“正是!”
秦方微微一笑。
“兄弟,實現我們愿望的機會來了!”
“陛下讓兄弟我成立一個直接歸屬他指揮的組織,命名為錦衣衛(wèi)。而我,就是錦衣衛(wèi)的第一代統領,陛下賜我隨身佩劍,擁有先斬后奏的權利?!?p> “好!”
沈毅擊節(jié)贊嘆。
他知道自己這個有通家之好的兄弟素來心懷大志,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重振門楣復現先祖榮光,但是為人清高不屑于與奸宦為伍。
沒想到,這次新皇登基,給了他實現理想的機會。
“看來陛下并不如他表現出來的昏庸!”
沈毅微微點頭。他這個大理寺少卿每次大朝會也能參與,雖然排名在后面,但是對于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皇帝,他也有所耳聞。原來他以為新皇和先帝一樣沉迷于游玩,沒想到卻是在韜光養(yǎng)晦。
“噓,禁聲!”
秦方打斷了沈毅后面的話,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我們錦衣衛(wèi),暫時連我在內只有六個人,所以,這次兄弟是來找你要人來了?!?p> 秦方直接說明了來意。
“找我要人?”
沈毅很納悶,大理寺平時人不多,也就是大貓小貓三兩只,只有重大案件出現的時候,才會到刑部去抽調人力。
“呵呵,兄弟你誤會了!”
看著沈毅疑惑的表情,秦方呵呵一笑,他知道因為他沒有把事情和沈毅說清楚,讓沈毅誤解了。
“我不要你大理寺的官員,我要關在你牢里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