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陰焦縣有一書生,名喚張伯重,字憲達,號博聞,又號屈屈書生。這屈屈書生生得明眸皓齒,十分顏色,每每自詡古之宋玉潘安衛(wèi)玠之流,常有縣中女子環(huán)繞,只為窺得伯重一眼。張伯重自思這陰焦縣內(nèi)并無姿色相當?shù)呐?,便生出了游歷四方的念頭。
陰焦縣外有一混淪山,混淪山上有一混淪廟,廟內(nèi)有一智空大師,聲名遠播,最富智慧。張伯重聽聞,便前往混淪山去求智空大師講經(jīng)。智空大師與張伯重講經(jīng)說法,見張伯重皆能對答如流,且獨具慧思,當下欣喜不已,便生了幾分度化張伯重的心思。只是張伯重酒色難戒,如何肯依。見天色已晚,張伯重便告辭離去。
智空大師見張伯重眼泛桃花,印堂發(fā)青,便問其下山之后意欲何為。張伯重為人坦蕩,便將這尋女子之言講與智空大師說來。智空大師搖頭嘆息,言說張伯重若是色迷心竅,恐怕惹上那不干不凈之物。張伯重面上多謝了智空大師,心中卻覺幾分好笑,并未放在心上。言辭鑿鑿,一定辭別智空大師而去。智空大師見張伯重執(zhí)迷不如,便將一串念珠賜與張伯重,言說此念珠可帶好運而來。張伯重這才謝過智空大師,再三辭別,連忙下山而去。
及至山下,張伯重卻不知何處去尋那姿色女子,便一縣一縣閑逛而來。至一處便暗自留心打探,不想所聞角色女子自家一見卻只覺平平。一連過得九州二十八縣,俱是如此。張伯重心有不甘,便尋得一處酒肆,獨自一人飲酒解愁。
張伯重正飲間,卻見一精短漢子來至酒肆之中,那人目露精光,甚是不俗。張伯重見此人只點了二兩薄酒,便知此人囊中羞澀,當前便出言喚那漢子來同桌共飲。漢子正愁沒錢買酒,便有人相邀,也顧不得與他是否相識,便來共飲桌上美酒。
二人同桌共飲,相談甚歡。言說之間,張伯重知曉此人姓麻名禾,娶妻佘氏,便住在縣中一處。麻禾日漸喝多,便邀張伯重去往家中做客。張伯重本不情愿,可拗不過麻禾再三邀請,只得應下來。
張伯重隨麻禾來至麻禾家中,麻禾便喚出妻子招待。張伯重見了佘氏,只覺雙目再也移不開佘氏面上。這佘氏面容嬌好,驚為天人。芊芊細腰,亭亭玉潤,肌若羊脂,宛若仙女下凡,絕非凡塵俗子之貌。張伯重見得如癡如醉,當下便謝過麻禾,在麻禾家中再飲一番。
酒席之上,麻禾醉倒為佘氏攙扶回房。而后佘氏回返酒席,與張伯重作陪對飲。佘氏見張伯重英姿颯爽,端的一副好相貌。當下也明眸流轉(zhuǎn),情意綿綿望向張伯重。張伯重借酒勁,拉住佘氏,二人便趁麻禾宿醉,成其好事。
次日,張伯重辭別麻禾離去?;胤底√帲瑥埐刈遭馍ツ暧杏?,卻從未見過此番相貌女子,便茶也不思,飯也不想,眼前滿是佘氏音容。有心去尋佘氏,可麻禾久在家中,又不好貿(mào)然去尋佘氏,只得獨自煩悶,當下便害起了那相思病來。
隔數(shù)日,麻禾久不見張伯重,便來尋他。只見張伯重臥在塌上,身形消瘦,滿面憔悴,當下便言說喚家中佘氏帶飯與張伯重來。余下幾日,佘氏便常來張伯重家,將麻禾所喚吃食拿來與張伯重食用。張伯重久見佘氏,身子便也一日日好轉(zhuǎn)起來。二人日久生情,竟在張伯重居所處偷起情來。
一日,佘氏來見張伯重啼哭不止,言說那麻禾相貌丑陋,身子疲軟,欲與張伯重私奔而去。張伯重聽聞,本不應允??少苁纤?,紙終究包不住火,這處事早晚會發(fā),不如一走了之。張伯重見佘氏涕泗橫流,好生可憐,心中不忍便答應下來。
二人便于次日凌晨攜手私奔。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一日,二人欲順江游玩,忽欲一女子正持桿泛舟而下。只見那女子身雖粗壯,卻生得面帶桃花,面雖素色不著粉黛,卻嫵媚異常。張伯重見得這般麗人,登時雙目圓睜,咕嚕嚕打轉(zhuǎn),直朝那女子身上看去。不自覺,一腳邁入溪水之中,這才晃過神來,低頭一看,靴子已然濕了一只。
佘氏見得,笑吟吟問那女子可否乘船渡客。那女子撐桿靠岸,笑嘻嘻應答下來。佘氏聞言大喜,笑吟吟扶住張伯重一同上得扁舟之上。張伯重與佘氏游玩之際,便與女子將話談開。得知女子姓哈,祖上本是都耳哈氏,世居喀喇沁,元末明初時南遷至此。因身形雄偉,人皆成其哈小弟,而非姊妹之論。張伯重聽聞哈哈大笑,便依此言,以哈小弟喚之。哈小弟便問起張伯重與佘氏之事,張伯重面露難色,恥于說出。佘氏卻將二人之事全盤托出,哈小弟聞言,竊笑不已,看向張伯重異彩連連。張伯重不禁面紅耳赤,連忙躲閃哈小弟目光。至夜間,三人仍在舟上,靜聽水聲蟲聲,別具一番滋味。
忽而佘氏拿出酒來,與張伯重對飲水酒。張伯重見哈小弟眼饞此酒,便也分些與他。三人將舟停在一片蘆葦蕩中,捉來水中游魚伴酒食用。張伯重喝得酩酊大醉,醒來后竟發(fā)覺與哈小弟浪蕩一夜。哈小弟發(fā)覺此事,泣不成聲,張伯重也不知所措。佘氏進言,要張伯重將哈小弟收為妾室,張伯重便在這溪上與佘氏哈小弟二女結(jié)為夫妻。
哈小弟駕舟,改以三人游山玩水,一路游歷。
這一日,三人駕舟而行,路遇一個山寨。這山寨之中,寨主乃是個名喚解三娘的女土匪。解三娘生得健壯結(jié)實,卻面容姣好,十二分姿色。這女土匪見得三人乘舟而來,便引匪兵將三人攔截下來。解三娘見張伯重生得唇紅齒白,姿色非凡,便將其擄上山來。張伯重為救佘氏與哈小弟,便應下了與解三娘成婚。三人便留在山寨之上。張伯重每日與三女翻云覆雨,卻是好不快活。
至此一年后,智空大師行至一處溪流所在,忽聞見妖氣沖天,只見溪流隱秘之處有一洞穴,洞穴之上畫有壁畫,從前所見施主張伯重赫然便立于畫作之中。智空大師道一聲“阿彌陀佛”,上前施以佛法,將張伯重解救下來。張伯重正于塌上與三美卿卿我我,卻聽聞一個霹靂,自身摔在一片濕漉漉洞穴之內(nèi)。抬眼望去,眼前之人正是從前所見得的智空大師。
智空大師見得張伯重如今神情恍惚,身子虛弱,眼眶深陷,渾身九分妖氣,只得一分精氣,眼見便要喪盡陽壽,撒手歸天了。張伯重聽智空大師所言,得知此三怪乃是蛇,蛤,蟹三精,專在此處尋年輕貌美的男子尋歡作樂。張伯重聽聞此言,唬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險些跌倒在洞穴之中,連忙求智空大師降妖。
智空大師念起阿彌陀佛,以佛法將整個洞穴點燃。佘氏三女連忙跪地求饒,張伯重見了,也思其三女種種好來,心生不忍,轉(zhuǎn)而求智空大師饒其三命。智空大師搖頭苦嘆,祭起寶塔,將三女壓在塔下。轉(zhuǎn)而抓起張伯重回歸混淪廟去。
自此張伯重斷了紅塵俗念,一心向佛,誠心悔悟。三年后剃度出家,拜在智空大師門下,法號慧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