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關押
略略寒暄幾句,陶子赫帶路,一行人轉而浩蕩進了浮空司暗獄。
暗獄內幽暗,壁頭燭火閃爍,倒是比外面暖和、悶熱。
暗獄深處傳來犯人的慘叫和皮鞭抽打的聲音。喬舒念環(huán)顧四周,幾乎每個監(jiān)牢都關著犯人,白色帶著污垢的囚衣,上面印著編號。那些犯人或躺著或坐著,眼神呆滯,毫無生氣。這里的人似乎對刑訊的聲音已經(jīng)麻木了。
這里也許是通往地獄的前站,喬舒念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對生死淡然了,她也和他們一樣,等死罷了。
孟遙臨似乎感知到了喬舒念的笑,回首看了她一眼,轉向孟扶桑:“你抓到的犯人在哪?帶你表嫂去看看?!?p> 孟扶桑一愣,不知孟遙臨何意?
見到孟扶桑不解其意,孟遙臨笑著道:“你表嫂常年累月待在深閨,沒見過多少世面,你帶她去見見大世面?!?p> “好?!泵戏錾?戳艘谎蹎淌婺?,得意一笑,她已經(jīng)明白了表兄的意思。
喬舒念拳頭握得緊緊的,身后的侍衛(wèi)們往前推了她一把。孟扶桑帶路,喬舒念后面跟著。
往深處走,那慘叫聲越來越響亮,突然皮鞭聲沒有了,慘叫聲也停了。片刻,猛然又傳來慘叫聲,這一聲聽著慘絕人寰,然后一股皮肉燒焦后的焦臭味在空氣中彌散。
到了這一刻,喬舒念膽顫了。原先加油打氣給自己說的那些鼓勵安慰自己的話,到了“陣”前,全都忘了。
“進來吧,表嫂。”孟扶桑推開了牢門,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喬舒念看了一眼孟扶桑,她在笑,笑中帶著嘲諷和得意。
她邁步進來了,所有人都進來了。
陶子赫指著綁在刑架上的犯人,道:“聽到畫屏街的茶館里有人接頭傳遞消息,我便讓孟監(jiān)使去蹲守,唯有此人鬼祟,便抓了回來。”
“既然是接頭,那便至少是兩人,怎么只抓到一個呢?”孟遙臨問道。
陶子赫自知辦事不力,未敢言語。
孟扶桑道:“我?guī)嗽诋嬈两侄资亓税肴眨雭砼c他接頭的人聞到消息逃了?!?p> “無能!”孟遙臨罵道,又問:“可有問出什么?”
陶子赫拱手道:“此人嘴硬,從昨天到此刻,一無所獲,身上已經(jīng)沒有用刑的地兒了?!?p> 孟遙臨冷笑,那聲音讓喬舒念聽著就像是地獄里的判官。
孟遙臨回頭注視著喬舒念,忽然道:“請我夫人走近了看?!?p> 喬舒念不由身體一顫,被侍衛(wèi)們推到了刑架跟前,與那犯人只在咫尺。喬舒念不由尖叫了一聲,甚是刺耳。這聲音惹怒了孟遙臨,一個箭步上來提住了喬舒念的衣領,讓她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抬頭仔細給我仔細看!”孟遙臨吼著一手扳起喬舒念的下巴,強迫她觀摩那個被折磨的渾身是血的人。
喬舒念抬眼看了,那人像是一堆爛肉一樣掛在刑架上,嘴里發(fā)出呼嚕嚕地聲音,血水順著發(fā)絲吧嗒吧嗒往下落,落在了喬舒念的衣衫上,鞋面上。
喬舒念怕得發(fā)抖的貓,閉眼不敢再看。
猛然又被人一把推倒在了地上,發(fā)出虎嘯般的聲音:“看見了嗎?這就是與我為敵的下場!”
周圍一幫人看著,沒有一個人發(fā)出一絲聲音,沒有說出一句話。
喬舒念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心里明白,孟遙臨這是故在殺雞儆猴。
“審,繼續(xù)審!問出他是跟要與何人接頭,傳遞什么消息!”孟遙臨下了最后的命令。
浮空司的另一個監(jiān)使蘇暮上前查看了那犯人,已經(jīng)是垂死之狀。
“大將軍、監(jiān)司,此人已經(jīng)不能再用刑了?!碧K暮道。
孟遙臨想看看是誰這么聒噪,原來是和陶子赫一起從康寧軍投降來的蘇暮,此人在浮空司的監(jiān)使中,排第二。
“不能用刑了?”孟遙臨反問,又思忖了片刻,皺著眉頭道:“那可怎么辦呢?我今天專門帶我夫人過來見識世面的,還什么都沒看呢?!?p> 陶子赫察言觀色,急忙道:“今天還要審訊其他罪犯,關押在另一牢房中,將軍和將軍夫人想看,就請挪步?!?p> 陶子赫已經(jīng)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蘇暮卻跪地拱手,擋住了孟遙臨一行人的去路。
蘇暮急急道:“大將軍,不可!人命不可兒戲,浮空司審訊罪犯遵循章法,除主審官及數(shù)位獄卒外,閑雜人等不可觀摩,這可是朝廷法典和九重幫幫規(guī)里共有的條文?!?p> 孟遙臨冷冷瞧著這個一身正氣的蘇暮,朝廷里的人他不敢說,可在九重幫里還沒有人拿理法來駁他,更何況還是浮空司里一個小小的監(jiān)使。
喬舒念一臉慘白,鬼使神差抬眼打量了一下這個蘇暮,眸子是那么清澈,面容俊朗。雖然跪著,喬舒念能瞧得出他的個頭應該與孟遙臨一般高。這樣正氣凌然的一個人,居然也會做出投降的事兒來。
陶子赫見孟遙臨面容冷峻,深怕惹孟遙臨生氣,急忙道:“將軍是九重幫的總帥,觀摩案犯審訊是符合理法的。”
孟遙臨一聲冷笑,比起當即觀摩案犯刑訊,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點子。
“此犯既然無用,就將其頭掛在駱州城門,再樹一面旗,上面就寫‘康寧奸細,如此下場’,就由蘇監(jiān)使親自辦。哦,一定要記得請我夫人前去觀摩?!?p> “孟遙臨,你卑鄙!”喬舒念罵道。
蘇暮原先是單腿跪著的,這次他兩條腿都跪了下來,急急道:“大將軍本意是為震懾潛伏在駱州的康寧軍奸細,若讓無辜的百姓受驚嚇得不償失,他們會責怪將軍的?!?p> “百姓要怪只會怪浮空司,怪你蘇監(jiān)使。”孟遙臨道。
康寧軍奸細無處不在,保不齊浮空司里也有?!泵线b臨指著刑架上那個被打死的犯人,道:“也許此人就是要跟潛藏在浮空司的臥底接頭,孟監(jiān)使抓捕時走漏了消息,這才沒有一網(wǎng)打盡。還要勞煩陶監(jiān)司和蘇監(jiān)使一起摸摸清楚?!?p> 蘇暮本想再反駁,沒想到孟遙臨一下子將矛頭對準了浮空司,他只能應下,不敢再駁。
孟遙臨轉過身來,指著喬舒念又向諸位道:“此女雖是本將明媒正娶的夫人,可新婚夜謀殺本將,可謂是罪大惡極!現(xiàn)在將此女交給你們浮空司,好好給本將審審,謀殺本將的原由是什么?是何人主使?兇器從何而來,給本將一一審問清楚!”
孟扶桑一喜,主動請纓:“表兄,審訊喬氏的事就讓我來做吧?!?p> 孟扶桑審訊犯人的手段孟遙臨清楚,十個里頭能打死五個,剩下的五個是重殘。
孟遙臨意味深長一笑,輕拍了一下孟扶桑的肩,高聲道:“你是本將表妹,你做事本將自然放心!幫表兄要好好照顧他?!?p> 他要看看喬舒念落在了孟扶桑的手里會怎么樣?
喬舒念的拳頭攥得緊緊地,她心里好后悔新婚那晚太膽怯了,沒有一刀解決孟遙臨的性命,留著他想方設法的折磨自己,可此刻恨得咬牙切齒也沒有用了。
身后的侍衛(wèi)也換成了浮空司的獄卒,一步一步推搡著將喬舒念關在了一間空牢內。
隔著牢門,孟遙臨得意洋洋看著她,陰陽怪氣地道:“孟監(jiān)使審訊人的法子有一萬種,我就不信撬不開你的嘴?!?p> 喬舒念也是不怕了,大不了就像剛才那個犯人一樣被打死。她也相信孟監(jiān)使有這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