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牢籠
很難想象從平常一直保持著安靜旁觀的方世宇說出了這樣的話。
感覺有點不太像他一直以來保持的角色，兩人一起走到了學(xué)校外的十字路口，互相道別后分開。
趙然原本打算直接前往鬧市區(qū)，結(jié)果路上看到了之前公園里看到的學(xué)姐，她和她的朋友一起結(jié)伴而行。
兩人愉快的說笑。
雖說趙然和對方約定過下次見面就認(rèn)真的告訴彼此名字，但這種情況過去未免太不知趣。
趙然原本打算直接離開，就聽到了女生傳來的悅耳聲音“啊，這不是那天的學(xué)弟嗎”
被發(fā)現(xiàn)了，趙然朝著對方揮了揮手。
“學(xué)弟，該說你是害羞還是喜歡旁觀呢，兩次都是站旁邊看，卻不說話”
女生一臉感興趣的看過來，她俏臉雪白的臉從圍巾里探出，笑容像是太陽般溫暖，她和旁邊的朋友挽著手，在這個有些寒意的深秋互相取暖。
“是學(xué)姐太耀眼了，感覺無法靠近呢”
趙然實話實說。
“嗯，亞夢子確實會比較耀眼，從這一點來說學(xué)弟沒說錯呢，不過她私底下可是會穿錯襪子的迷糊女設(shè)定哦”
亞夢子？是她的名字嗎？
“太多嘴了，你”
亞夢子朝著身旁的同伴吐槽一句。
“亞夢子在學(xué)弟面前就是喜歡裝模作樣～”
“都說你太多嘴了”
亞夢子用手堵住了同伴女生的嘴，后者發(fā)出初生小鹿一般的“嗚嗚”聲。
“呃…，是不是打擾到前輩你們了”
“不會，畢竟是我先朝你搭的話”
兩人心照不宣的互相對視一眼，亞夢子揮揮手，充滿“你好，亞夢子，可愛的學(xué)弟”
“你好，不正經(jīng)的學(xué)姐…”
“你們兩個…有什么貓膩”
旁邊的學(xué)姐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兩人。
結(jié)果亞夢子費了一番口舌才和同伴結(jié)束清楚那天發(fā)生的事。
“嗯，確實很像亞夢子會做出來的事呢，??！糟糕，我約了阿揚要去約會的，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亞夢子，還有小學(xué)弟”
旁邊的人拼命朝著街道拐角跑去，亞夢子無奈看著同伴的背影嘆了口氣“這家伙，老是這樣…不管她了”
“雖然有想過再見面，不過提前說一下，我可沒有跟蹤你”
為了避免誤會，趙然說著。
“所以你不是刻意等在這的？”
“你希望是嗎？”
趙然感覺到對方話語中的不甘心，反問道。
“怎么說呢，如果學(xué)弟是因為我的緣故站這等我，內(nèi)心還是難免會有些高興吧，這是女人的天性！”
“不巧的是，真的是路過”
“呀！你是誰??？把我可愛的學(xué)弟藏到哪去了？”
“一直都是我！”
“哈哈哈，開個玩笑”亞夢子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將鼻子以下的部位全都埋進(jìn)了脖頸的毛領(lǐng)圍巾。
兩人一起走到自動販賣機(jī)面前，亞夢子投入零錢，從販賣機(jī)里滾下兩罐加熱的咖啡。
“給”亞夢子拋起咖啡，趙然在空中接住。
他隨手打開，遞給對方，亞夢子也沒有拘束的接住，將另一瓶咖啡又遞了過來。
兩人默契的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趙然再和她接觸時也沒有絲毫的戒備。
就像是…兩人的靈魂十分契合。
趙然重新拉開拉環(huán)，看著小口喝下咖啡的少女，薄薄的紅潤嘴唇沾染上一些渾濁的液體。
稍稍有些令人心跳加速。
亞夢子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輕輕的在唇邊輕輕掃過，明亮的目光看著趙然發(fā)呆的表情，‘咯咯’的笑了出來。
趙然也知道被對方耍了，面無表情的將頭轉(zhuǎn)到一邊。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亞夢子笑夠了，直起柔軟的腰肢，看了過來。
“公園里那次？”
“更早以前～”
“……”
“可能見過，也可能沒見過吧，我對于以前的事記得都不太清晰了”
趙然說完后，亞夢子只是點了點頭，識趣的沒有追問，她雙手捧著暖和的咖啡，手縮進(jìn)昵子大衣的長袖里。
能很好的聽出話語背后的含義，然后作出相應(yīng)的判斷，決定，這就是被叫做亞夢子的少女得處世之道。
十分機(jī)敏而從容。
但有時她又會變得像個小孩子，和公園里剛剛認(rèn)識的小孩玩游戲，幫助即將友誼破裂的孩子。
同時，她活的又像是獨自生活在自己的異世界里的勇者，完全不在意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只要是她想做的，就會去做。
在面對可愛的學(xué)弟時，也絲毫沒有架子，能夠隨時在開黃腔和正常女高中生之間來回切換。
她像是患了精神分裂的患者，不同的人格來回切換，但仔細(xì)一想，這些人格又似乎并不互相沖突。
也是這樣神奇充滿魅力的女生，讓趙然都情不自禁的想和她接觸，一點一點的走進(jìn)名叫亞夢子的少女的世界。
“學(xué)弟，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亞夢子歪了歪頭，帶著些俏皮的問。
“學(xué)姐直接叫我趙然吧”
“好的，學(xué)弟！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亞夢子哦”亞夢子眨了眨水潤的眼睛。
“亞夢…果然還是學(xué)姐吧”
趙然有些別扭的說，亞夢子就捂著嘴笑了出來。
“你太可愛了，學(xué)弟，本來我以為你是不懷好意接近我的，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能排除這個可能了”
“…不懷好意？”
“可能這樣說有點自以為是，但憑我的長相確實有很多人懷著各自的心思來接近我呢，有的會讓自己看起來非常帥氣，有的則是賣弄自己的學(xué)識，還有的像是學(xué)弟一樣的單純”
“單純？”這種說法只有大人在面對無知的小孩時才會說，趙然覺得對方把他當(dāng)成了小孩子，有些挫敗感的鬧別扭。
“就是這樣才更加顯得學(xué)弟你可愛啊，知道嗎？”
亞夢子伸出手大膽的摸了摸趙然的頭發(fā)，笑著說。
頭頂?shù)娜彳浻|感切實的傳到了趙然的腦海，隨之而來的還有對方身上的體香，洗發(fā)精的香味并不濃郁，聞著十分淡雅。
趙然手機(jī)的咖啡一口沒喝，而亞夢子已經(jīng)喝完一罐后扔進(jìn)垃圾桶里了。
兩人隨意的并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不遠(yuǎn)處還有幾個小孩在玩著沙子。
趙然將手機(jī)握著的焦糖咖啡遞了上去，亞夢子沒有拒絕，喝下一口，舒服的‘哼’了一聲。
聽著稍稍有些色情。
“嘟，嘟嘟嘟嘟～”亞夢子輕輕的哼起了趙然有些熟悉的旋律，他問這是什么歌，對方也表示不知道。
“在我很小的時候媽媽似乎哼過給我聽，那是一個夏天吧，很熱很熱，空調(diào)只有在睡覺前允許開上一個小時，在哪一個小時內(nèi)媽媽好像就會來我的床邊給我哼這首歌，也是因為美好的記憶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所以我才記得那么清楚呢”
亞夢子雙手撐著下巴，身體微微彎曲的朝前方探去，目光若即若離，像是陷入了回憶一樣。
“學(xué)姐的媽媽肯定和學(xué)姐一樣漂亮吧”
“我媽媽去世了，在我小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癌癥”
“對不起。”趙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女居然也跟他一樣，家庭并不完整。
像這樣自由自在，活的美麗而又虛幻的人，理應(yīng)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才萌教育出這樣的女兒，但現(xiàn)實往往不講邏輯。
“沒關(guān)系”
夕陽緩緩下落，時間也不知不覺從指縫中溜走，長椅上的兩道影子終于消失不見。
……
“媽媽，你最近工作忙嗎”
在趙家豪華的別墅內(nèi)，趙媛媛身體筆直的坐著，即便后面就是沙發(fā)，就是軟綿綿的靠墊，但她也不敢軟趴趴的趴在上面。
“工作的事情還好，只要你不給我找麻煩，認(rèn)真在家學(xué)習(xí)就很好”
趙媛媛的母親，趙清緩緩說。
因為趙媛媛的父親是入贅的女婿，在家里也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女兒也自然是跟著母親姓。
而他因為忙于應(yīng)酬，平時一般不會回家，就算到了家，也是一身酒氣，所以，趙媛媛已經(jīng)有接近一個月沒見到自己的父親了。
“我能闖什么禍呢～學(xué)校里我可是最聽話了”趙媛媛試探著拉住母親的袖子，開始撒起嬌。
看起來自己母親今天的心情不算差，不然，肯定不會默認(rèn)趙媛媛的這些動作。
趙媛媛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她笑意盈盈的說“媽媽，你還記得我之前和李叔去南嶺雪山玩嗎？”
趙清身上依舊是一身職業(yè)服裝，黑色絲襪腳下踩著一雙高跟，她皺起眉頭想了想“怎么了？又想去玩了？等忙過下個月的酒會讓你李叔再帶你去”
被叫做李叔的司機(jī)交叉著手站在一旁沒吭聲。
“嗯，我想跟你說的就是這個”
趙清望了過來。
趙媛媛的內(nèi)心一窒，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強(qiáng)迫自己振作起來，接著說“學(xué)校最近組織了一場秋游，然后時間跟酒會是同一天，好巧的，對吧！我告訴了朋友我去不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但他們又非要我加入，不然旅行都不會快樂…”
趙媛媛說到后面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她說出別人對她有期待，而這也是母親從小教她的，要學(xué)會掌控別人的內(nèi)心，讓別人對你馬首是瞻。
她也只能耍著這點小聰明，希望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jī)會，母親會同意。
但很顯然，這個機(jī)會并沒有到來，趙清伸出一只手，朝著趙媛媛的臉伸去。
趙媛媛整個人害怕的一哆嗦，想象中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母親的手掌輕柔的撫摸起她的臉頰。
“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你不被人瞧不起，為了你以后的生活，為了你以后能掌控家族的企業(yè)”
趙媛媛深深的埋著頭，沒有說話。
“即便你現(xiàn)在不能理解我，也沒關(guān)系，今后你會感謝我的，按著我給你安排的路走，不會有錯的！相信我”
趙清的眼睛十分迷離，眼中像是又火焰在燃燒，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是真是假，有沒有傳遞到她希望傳遞的人心里。
“下個月的旅行，你不許去”
趙清說完，使勁掐了下女兒軟軟得臉肉，隨后徑直離開。
女傭都在此刻明智的閉上了嘴巴，不去招惹這一對母女，只有外面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映照著趙媛媛凄涼的心。
趙媛媛在客廳呆了幾分鐘，無聲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呆呆的坐在床沿邊，指甲都被她掐的發(fā)白。
母親啊，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在這個鳥籠里長大的我的真實想法，哪怕只有一次，能傳遞到給你，我就滿足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在乎，一帆風(fēng)順的日子過著確實會對自己的人生省不少事，但自己都不能做主的生活，真的還能叫做自己的人生嗎？
名為自由的東西，正是因為隨處可見，才會讓人忽視它的重要性。
心里藏著的渴望??！請你慢一點，慢一點吞噬我那疲憊不堪的精神。
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埬愀嬖V我，我的祈求會有人知道嗎？你會將它吹進(jìn)誰的心里？
趙媛媛失去全身力量般向后倒去，兩頰流下的水滴緩緩成型。
房間寂靜無聲。
……
第二天中午，趙然看著空出來的位置，若有所思。
“媛媛今天怎么沒來呢？”
一直屬于趙媛媛的專屬座位，原本此刻應(yīng)該有一張笑魘如花的臉頰讓整個班級都煥發(fā)出活力，可此刻卻是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啊，LINE也不回”林健扣著頭，疑惑的朝著方月問了句。
“我不知道啊，我給她打電話也沒人接”
方月嘟起嘴，悶悶不樂的看著旁邊空出來的位置。
四周的同學(xué)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些許異常，沉重的氣氛圍繞著整個教室。
時間并不會停留下來等待誰的腳步，很快一周過去了。
趙媛媛始終沒來學(xué)校，問老師，對方也只是說趙媛媛家的保姆給她請了個假，具體回校時間待定。
“這下可不妙了啊，難道是媛媛被她的家人拘禁起來了？”
林健在長達(dá)一個星期的沉默中，終于忍無可忍的說了出來，他握著拳頭，語氣明顯帶著壓抑的怒氣。
“冷靜點，再怎么說那里也是趙媛媛的家，可能她只是生病了”
楚離在一旁勸說著，說完后，她也有些不自信的小聲補(bǔ)充說：“可這時間也有些太久了。”
趙然自然也是有發(fā)消息給對方，問她怎么了，趙媛媛也只是簡短的回了兩個字“沒事”
“決定了！我們?nèi)タ存骆?！誰要去”
方月用手拍了下桌子站起來，神色堅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