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算計
牢房角落里的火盆不時冒出幾縷帶著火星的暖氣,融化的血水順著鐵鏈“嘀嗒嘀嗒”的砸在能聞到腥氣的黑土里。
一個黑影靠在另一個黑影上,炭火把兩道黑影拉的好長。
啪!
“口水!”
“哦~呼~扯~呼......”
啪!
“口水!”
兩個耳光過去,張胖子依然是雷打不動,呼聲平穩(wěn)。
“張胖子!!”氣的梁少彰牙癢癢,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好大兒,好大兒......”
嘩啦~
一聲鐵鏈的響動驚擾到睡意惺忪的梁少彰,緩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面前那個鐵鏈上鎖住的漢子正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感到一陣惡寒。
臥槽!
這都不死?
兩只眼睛瞪的好大,盡管兩世為人,第一世是愛洗腳的二十歲大好接班人,
這一世是王府內(nèi)的紈绔子弟,哪能見過這種場面?不由得有些失神。
“想必我在靈州城里的各處產(chǎn)業(yè)都已經(jīng)被查封了吧?”
“嗯?!?p> 梁少彰下意識的回答道。
難道大佬講話都是這么開門見山的嗎?
兜圈子不會么?差距這么大的么?真的這么大?這么直來直往也不顧別人受不受得了?
“我還有一處洞穴在靈州城外的貓頭梁上,里面黃金萬兩,玉器珠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你要用這些換你的命?”梁少彰打斷道。
廖鷹呵呵笑了兩聲道:“我是注定要死的人了,于天道、于人和,我都是非死不可。于天道,我作惡多端;于人和,我腦袋里裝了太多的秘密,就算這次不死,太子......”
說到這里,廖鷹像是想到了什么,改口道:“京城的官老爺們,也不會放過我。”
梁少彰還是聽到了他話里“太子”那兩個字,不由得驚出一脊背的冷汗。
天老爺啊,你可要替我作證啊!雖然兩世為人,但我真的只想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吃一吃、玩一玩、干一干......
“額。你不要講,我也不要聽。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平平安安、妻妾成群、腰好腿好、妻妾成群、吃嘛嘛香,妻妾成群才是我的目標(biāo)?!?p> “咳咳!”
饒是在靈州江湖上的土皇帝廖鷹一時間也被這番話給噎住了,很難想象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竟然什么雄心壯志也沒有,滿腦子裝的都是妻妾成群。
雄心呢?
壯志呢?
“刑部的判書已經(jīng)到了,在六扇門接到命令的時候估計就已經(jīng)擬好了,最輕也是個滿門抄斬,我們一家人都跑不脫?!彪m是這樣說但廖鷹的臉上卻看不到半分憂恐,繼續(xù)道:
“只是我還有個小兒子,算是初入江湖時的露水情緣吧。養(yǎng)在府中做雜役,無人知曉......”
“等等?你是想拿財寶換你小兒子一命?”越聽越不對,梁少彰出言打斷道。
“嗯?!?p> “糊涂,就算我殺了你兒子,那些東西也是我的?!?p> 廖鷹猛地咳嗽了幾聲,顯然是被氣到了。見過無恥的,也見過更無恥的,實在是第一次見無恥的這么理直氣壯的,差點就過去了。
“咳咳,你可知那山洞里可還有一件寶物?”
“什么?”
“山河符碎片!”
“臥槽!”饒是做了十七年紈绔,但在山河符的面前梁少彰還是很難保持鎮(zhèn)定。
山河符,開啟人族至寶萬里江山圖唯一密鑰,更是唯一的方法。
至于那萬里江山圖?人族的根基,不僅涉及到了三大神器、六大神獸和十二層守衛(wèi)邊界殺伐大陣,還有其中的人皇龍氣、人皇傳承、人皇正統(tǒng)!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歷史上有兩次陣界縮小,一次是百年前的兩界山陣界崩塌,另一次出現(xiàn)在十八年前......
廖鷹不管梁少彰震驚木訥的表情,繼續(xù)自顧自的說到:“十年前,貓頭梁下有兩隊人馬廝殺,一隊黑衣黑炮卻有禁軍的傳武,另一隊紅衣鐵甲,新皇親軍——朱雀衛(wèi)。
說來諷刺,兩股人馬廝殺過來廝殺過去卻被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土匪截了胡。
在廝殺場中最后一位瀕死的朱雀衛(wèi)手里拿過那件寶物,那時我才知道原本出現(xiàn)在大內(nèi)深宮的山河符此時就在我的手里,天下在我手里。
我本就不想進京將山河符碎片交予新皇,再加上那位瀕死朱雀衛(wèi)讓我?guī)еh走他鄉(xiāng)、隱姓埋名,還說新皇并非明主......”
梁少彰聽的直搖頭,大喝一聲:“閉嘴!你閉嘴!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小兒子!”
廖鷹聽了果然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盯著梁少彰,然后慢慢吐出三個字:“你不會?!?p> “你!”
“世人只知道山河符啟人族至寶萬里江山圖的密鑰,但它至少還有另一個作用——破解邊界大陣。”
嗯哼?梁少彰聽到這里不禁問道:“那你如果把它交給外族,比如魔族、妖族,你頃刻就會成為坐上卿。難道說,你這樣的人也有顧慮?”
“哈哈,什么顧慮不顧慮?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大幾百,我哪有什么顧慮?像我這樣的,早就應(yīng)該尸骨無存,被人挫骨揚灰!”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樣說自己的,佩服!”
“怕什么?我既然敢做那自然敢當(dāng)。我是壞人?。娜司褪且~肉百姓,作賤良民,這才叫壞嘛?!?p> 許是看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又或是本性使然,廖鷹此刻笑的很爽朗,就算是血液重新浸濕鐵鏈他也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梁少彰有點想可憐他,但是又想到石頭場里那些被割了舌頭、骨架被當(dāng)柴燒的人,又十分恨他。
廖鷹可能是猜到梁少彰的想法,道:“想可憐我?你配嗎?
我敢賭,自然就敢輸?!?p> 不過吾等雖是綠林,但也知家國大義!
今夜我們的談話勢必會流出去,天下亂勢,始吾觚中。豈不美哉?”
完犢子了。
被算計了!腦袋扣破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手!
梁少彰覺得天都塌了。
我這個主角和其他主角怎么不一樣啊?
“鷹大佬?!绷荷僬脤α晰椀姆Q呼都變了?!案陕锼阌嬑乙粋€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啊?”
木炭在火盆里劈里啪啦的燃燒,就好似西北三郡荒原上肆虐席卷的風(fēng),彌漫著悲情與蒼涼。
“鎮(zhèn)遠侯次子,天字第一號紈绔。這樣的身份也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郎?”哪怕是此刻被洞穿了肩胛骨,廖鷹也能開的出玩笑。繼續(xù)道:
“這步棋,我從世子出游那一刻就開始算起,
雖有偏差,但也無傷大雅。”
梁少彰嘴角抽搐,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你這么有眼界,還能被抓起來???”
廖鷹的臉在火盆的映照下忽明忽暗,道:“有眼界不代表有實力,而且實力二字,也是分等級的?!?p> “鎮(zhèn)遠侯,雄踞西北,以三郡力抗四族之兵,可謂豪杰。軍、政、鹽、鐵如今盡在其手,也免不了成為朝堂的眼中釘。若無此等實力,恐怕早就被人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