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離開（上）
等雷杰多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馬背上了。
仔細得回憶一下，雷杰多想起自己終究沒能勸住艾瑞莉婭，在兩人吃過了最后的一頓午餐后，雷杰多表明了自己的去意。
艾瑞莉婭的眼神里充斥著不舍，而更多的則是理解。
她為雷杰多擦拭了馬鞍，準備了一些口糧，仔細得檢查過出行的背囊后她目送著雷杰多離開。
是啊，如果艾瑞莉婭就是刀鋒舞者的話，她不可能與自己一同離開的。
騎馬從小路上行進，沿途美麗而奇幻的風(fēng)景不知是什么原因帶給雷杰多一種衰頹哀傷之感。
這段時間的冥想讓他感知到了艾瑞莉婭口中的萬靈與艾歐尼亞的土地、人民、萬千生靈之間的聯(lián)系。
艾歐尼亞整片大陸就位于這個世界的精神領(lǐng)域與物質(zhì)領(lǐng)域的連接之處，所以在這片土地上說“萬物皆有靈”從各種意義上講都是正確的。
而艾瑞莉婭等艾歐尼亞人口中的萬靈更像是這里萬物在精神領(lǐng)域中的集合體，是艾歐尼亞這片土地獨有的靈魂。
或許是已經(jīng)感知到了人民的水深火熱、流離失所，萬物浮現(xiàn)出的那種沉痛與哀傷甚至能夠凝于現(xiàn)實——就連雷杰多在路邊祈禱后隨手摘到的水果中也多了一絲苦意。
看了看自己有些無力且微微發(fā)抖的雙手，雷杰多略微嘆息。
自己幫不上忙的，留下來就是送死罷了。
沿著一路南下的這條路返回，在艾歐尼亞的這段時間里他所遇到的種種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這一世中最早的那份純粹的快樂竟然就是源自這片異鄉(xiāng)大陸——與艾瑞莉婭在銀色平原上漫步、在青草之河上垂釣，同塔拉村的村民們在村里村外忙碌。
如果有什么辦法能拯救這片大陸就好了……
“誒？雷杰多？是你嗎？”
似乎又遇到了熟人。
雷杰多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白發(fā)、黑色練功服、標志性的紅色披肩，原來是戒。
“啊，是我?！崩捉芏嘞蚪淇嘈α艘幌?。
“你怎么回來了？難道港口都已經(jīng)淪陷了嗎？”戒看到雷杰多的樣子愁眉緊皺，仿佛已經(jīng)通過雷杰多的經(jīng)歷判斷出了此時艾歐尼亞戰(zhàn)情的緊迫。
“沒，我還沒到港口……”
“那你這是去哪了？我怎么感覺你的狀況比你離開的時候還要差？……不，這個程度還不足以說明你的身體狀況，我能感覺到你現(xiàn)在就如同一根纖細的草葉，凡有風(fēng)吹草動就要斷裂……你現(xiàn)在還是往港口走對吧？我送送你，我有任務(wù)在身，咱們順路。”
雷杰多點了點頭。
在均衡寺院的附近小城里，兩人坐在一處茶屋中休息。
“我去南方找了個姑娘，我想帶她一起離開，但是她拒絕了?！崩捉芏嘟忉尩?。
“哎呦，想不到你還是個癡情種！”
戒笑著想要拍一拍雷杰多的肩膀，但他剛要拍在雷杰多身上的時候似乎又想起了雷杰多的身體狀況，力量一下子收了好多，倒像是在他的肩頭摸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雷杰多笑著拍開戒的手，眼神中卻有幾分哀傷?！爸皇瞧胀ㄅ笥蚜T了?！?p> “普通朋友嗎？我可不覺得一位身體狀況像你這樣子，一門心思想著趕緊回老家治病的人在離開之前還能想著再帶回去個普通朋友。咱就說，我讓你帶我回去，你會同意嗎？”
戒的表情很古怪，用雷杰多藍星老家的詞語形容，那就是三個字：姨母笑！
“帶你回去啊？也行，正好我家還缺個看大門的，到時候直接給你安排上?！?p> 看著戒的那張丑臉，雷杰多打趣道。
戒笑罵了雷杰多幾句，看向了周圍。雷杰多注意到，就算是這種原以為再也見不到的朋友重逢時刻，戒的神情依舊充斥著濃郁的擔憂之意。
“戒，我說過，殺手潛伏的話，每個表情都要修飾到位?！?p> 雷杰多提了一句。
“唉，這里畢竟不是你的家。你看啊，就這么幾天，來到這受到均衡寺院庇護而誕生的附近幾處小城、村落里出現(xiàn)的難民越來越多了?！?p> “是啊，但是也有人在反抗?！?p> 雷杰多看著難民的身形不由自主的說到，眼前那靈動而纖瘦的身影再一次浮現(xiàn)。
“反抗？已經(jīng)有人在反抗了嗎！是誰?。 ?p> 戒的眼睛瞬間有種通明之意，他甚至激動得抓住了雷杰多的肩膀。
“我剛剛說想要帶回皮爾特沃夫避難的那個小姑娘，十四歲的女孩子，贊家的艾瑞莉婭?！?p> “艾瑞莉婭……我得記住這個名字，對，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你知道怎么寫嗎？”
看著戒如此的激動，雷杰多有些不解得點了點茶水，在桌上寫出了艾瑞莉婭幾個字。
戒點點頭，眼神中充斥著火熱。
“均衡啊均衡……連小姑娘都已經(jīng)站出來了……”
這句話的聲音極其微弱，但雷杰多卻聽在了耳中。
某種錯覺般的反響在雷杰多的心中泛起——或許是有一部分艾歐尼亞人已經(jīng)有了反抗之心，只是由于過去生活方式的贅累尚未下定決心改變一切。
“戒，我們該啟程了?！崩捉芏嗍掌鸩璞?。
自從諾克薩斯登陸后，這大陸上也出現(xiàn)了一些商人販賣諾克薩斯軍隊戰(zhàn)時看管不利導(dǎo)致逃跑的一些軍馬，此時的戒就這樣買了一匹，學(xué)著雷杰多的樣子騎在上面。
“話先說在前頭，我這次的任務(wù)是有危險的?！苯淇聪蚶捉芏?。
“不過你就算是不和我一路，在這種連諾克薩斯的那些混蛋都已經(jīng)不知道打到了哪里的情況下，沒有自保能力的你也一樣很危險?！?p> “被卷入危險那就是你的錯了?！崩捉芏啻蛉さ?。
“你那身子骨要是有你的嘴一半硬朗也不至于現(xiàn)在這樣子。”
夕陽下，兩名少年縱馬在平原上奔走，兩人為了相同的目的地前行，心中卻各自懷著不同的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