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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洛蘭之興:雙城之殤

第七十章:

瓦洛蘭之興:雙城之殤 明雨風 4762 2022-01-21 23:19:47

  尼克低頭看看,點了點頭。升降機里,一個穿著制服的操作員正對著一條通話軟管大叫。

  “他在通知上面的人小心搭便車的祖安人?!蹦峥苏f:“但沒關系,反正我們不會一直坐到頂上。”

  “那我們在哪里下?”費恩爬起來,大發(fā)慈悲地穿上了褲子。

  “月臺下面有一臺舊絞車。煙囪帽的位置很合適,又平又闊,旁邊有一個沒封口的下水管?!蹦峥酥钢厦嬲f。

  “我們要再跳一次?”溫問哥哥。

  尼克笑著朝他擠擠眼睛。

  “對啊,可是你這樣的老手有什么問題呢,嗯?”

  溫哆哆嗦嗦地呼出了一口氣。他的手心滿是血跡,因為抓到了絞車上生銹的煙囪帽。他第二次跳進狂風里的經歷和第一次差不太多,把他嚇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不過起碼這一次他心里知道自己是可以的。尖嘯一路繼續(xù)往上,溫欣慰地看著它遠去。

  但至少回去的時候會簡單一些。陡峭的山壁上有鑿好的石階,又或者,懸崖建筑群下方吊著的螺旋樓梯,一頭扎入地下,只是要忍得住頭暈才行。

  絞車的煙囪帽旁邊就是一個敞開的下水管,跟尼克說的一樣。管道里滿是有毒污水留下的臭氣,不過好在基本上是干的。更難得的是,里面的空間足夠讓人站起來,說明這條管子往祖安排的爛泥臭水可不少。

  “這通到哪里?”凱茨正小心地避讓著地上的水洼,里面積著綠汪汪的污泥。

  “正好在彭斯卡泵站后面,應該是?!蹦峥苏f。

  “應該?我還以為你來過呢?!焙喛普f。

  “我是來過,但那是一年之前了,我不知道這些管道有沒有變過?!?p>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腳下的路漸漸抬頭,在巖層里七拐八彎。山崖開始震動,下水管被擠壓得發(fā)出了吱吱嘎嘎的呻吟。

  “懸崖又開始說話了。”凱茨說。

  “說了什么?”溫問。

  “誰知道。埃樂蒂媽媽說,自從他們切開大地開通運河那件事以來,這些巖石就一直傷心到今天。她說不管什么時候,如果悲傷積得太多,山崖就會哭泣,所以大地就會震動。”

  “所以按你說的,這條水管的出口可能是一堵墻或者一堆破銅爛鐵咯?”

  “有可能。但我不覺得??础!?p>  尼克指著前方的一小塊光亮,塵埃的微粒懸在逆光之中幽幽轉動。溫看到了一架生銹的梯子,通往水管頂部的一個方形豁口。

  “看來我們找到出口了,”尼克說。

  溫長這么大只來過幾次中層,但每一次都給他留下了異常鮮明的印象。中層位于皮城和祖安語焉不詳的交界下方,而這條界線實際上也一直在變動。交易所商場、餐飲會所、演講廳和煙花之地比比皆是,讓中層成為了人口最為稠密的城區(qū)之一。在這里生活勞作的人們也習慣將中層當作真正意義上祖安的實際所在。

  一行人從管道里鉆到地面上,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一路摸索著朝某條大道進發(fā)。他們之中只有溫和凱茨的識字水平足夠看明白指路牌,所以凱茨帶著他們走到了一條人潮涌動的寬街上。溫就看到了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好的一群人。

  來自皮城和祖安的男男女女正歡樂地徜徉在鵝卵石鋪就的街道上。他們身著五顏六色的華服,頭戴綴有長羽的帽子。女人們穿著圓環(huán)紋領的褶裥裙,披著亮彩的飾帶。男人們則是長袍大衣和锃亮的靴子——要是在下面的垃圾堆里連一天都堅持不了。

  “他們都很高興,每個人都在笑哎。”他感覺自己的嘴角也受到了感染,忍不住想上翹。

  “如果你不需要每天都為吃飯發(fā)愁的話,你也會笑的?!焙喛普f。

  溫剛想回嘴,卻看到尼克搖了搖頭。簡科來到希望屋時候的年紀比多數孩子大,現在已經到了離開孤兒院自己謀生的前夕。所以他會挖苦并不出奇。

  溫倒是很明白他心頭的苦澀。畢竟,誰不希望能夠擁有更多?誰不希望有能力生活得更好?這個世界最冷酷的現實就是,一個人活得體面與否完全由荷包決定。大多數人對于自己的處境都是湊合的態(tài)度,但溫所渴望的是在某個地方,他能和一個美麗的姑娘手牽著手,一起散步,一起看戲,一起在月光下享用美餐,隨心所欲。他渴望就這樣度過一生。

  他激動地握住了凱茨的手,她沒有抽開。他的心跳比第一次跳尖嘯時還要激烈許多。尼克帶頭,一群人走在大路中間,仿佛他們自然而然就屬于這里。雖然道理上沒錯,但他們臟兮兮的襤褸衣衫所吸引來的目光已經不言自明——盡管沒人要把他們一腳踢回下面去,他們仍然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恍惚有一刻,溫不由得幻想他們可以永遠地呆在這里,信步走在煉金流明管照亮的大街上,身邊的人會告訴他們哪一家熟食店賣的脆皮油鴨最棒,或是極力向他們推薦哪一家戲院的節(jié)目萬萬不可錯過。他想象著自己打扮成翩翩公子的模樣,與周遭的人們禮貌地互相問候,朝著家族集團的大人物們脫帽致意。

  “那是培養(yǎng)塔嗎?”溫指著前面的懸崖邊緣問。那里有一個鐵網箍住的玻璃穹頂,里面霧氣蒸騰。

  “我猜是。不過我只從下面看過?!眲P茨說。

  緊繃的鋼索把玻璃穹頂固定在巖石上,向外探出一座鐵橋。他們停下腳步,艷羨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玻璃后面有一座小型的叢林,高大的樹木枝葉肥闊如蓬。一位身穿長袍的園丁在林間工作,光頭上紋著刺青。一地怒放的鮮花,紅的、金的、藍的,在一片蒼翠的映襯下格外艷麗。溫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景色。他朝著園丁揮揮手,心里渴望著能和凱茨一起在叢林中漫步,聞著花朵的馨香,感受著柔軟的草葉拂過腳心。

  園丁笑笑,也朝他揮了揮手,然后繼續(xù)手頭的活計。

  一串鐘聲響起。溫數了數,一共七下。

  “走吧,演出馬上要開始了。”溫著急地說。

  簡科問尼克:“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兒嗎?”

  “巴蓓特?當然,我知道?!蹦峥宋嬷煊挚绕饋?。“我?guī)е⒘ι橙ミ^一次。我那時在喝酒大賽上贏了一個卑爾居恩來的商人,掙了點小錢?!?p>  溫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哥哥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庫埃西酒——恕瑞瑪人說這種烈酒是用發(fā)酵的羊奶釀的。最后一共干了二十杯才把那個商人喝趴下。之后尼克醉了足足一個星期才爬起來揮霍他的獎金。

  “就在那兒。”尼克說著,帶著他們走進了一個從懸崖上挖出來的洞穴廣場。

  開闊的廣場上人山人海,吵吵嚷嚷,各執(zhí)己見,談笑爭論。幾個帶著金屬增強體的人正穿過廣場,每個身上都掛著某個煉金男爵的徽記。雖然只有寥寥幾人,可他們吸引的目光遠不止是有心人的警惕眼神。

  在廣場的盡頭,聳立著一座莊嚴的建筑,流光溢彩,喧嚷非凡。票販子們正不遺余力地推銷著門票,向過路人派發(fā)演出的傳單。黑色的大理石支柱上嵌著金條,撐起了氣派的門廊,頂上是一溜雕像,有的是野獸,有的是龍,還有一些是披甲的武士,在綠瑩瑩的煉金燈的照射下,影影綽綽,栩栩如生。

  “各位觀眾,巴蓓特大劇場。”尼克說完,朝著光輝奪目的劇場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們不能進去?你什么意思?”尼克說。

  兩個門衛(wèi)雖然正裝革履,但沒有什么華服能夠遮掩他們害人為樂的本性。他們的脖子和手腕上纏繞著紋身,其中一人的機械手正發(fā)出滋滋的充能聲。讓人搞不清楚是電擊棒還是更致命的武器——或許只是接觸不良也說不定。

  “我們會付錢?!眲P茨說。

  “跟錢沒關系,小妞兒?!逼渲幸粋€門衛(wèi)說。溫在心里給他起了個名字,煉金氣罐。

  “那跟什么有關系?”她追問。

  “你們穿的不行。”

  “沒錯?!钡诙€門衛(wèi)插嘴道。他的機械手仍在滋滋亂叫。“巴蓓特夫人要求她的客人在著裝方面保持起碼的……衛(wèi)生。你們的衣服,恐怕達不到標準?!?p>  “所以啊,從哪兒來爬哪兒去吧?!钡谝粋€門衛(wèi)說。

  “從哪兒來?這里難道不是祖安嗎?”凱茨難以置信:“我們就是從這兒來的!你這地溝來的蠢貨!”

  “滾吧,小雜碎。這里是祖安,但不是你們的祖安?!睔夤拚f。

  “行吧?!蹦峥宿D身就走?!拔覀冏??!?p>  “等一下,你說什么?”溫和其他人跟上尼克?!拔覀兙瓦@樣回家了?”

  他哥哥沒說話,一直走到了兩個門衛(wèi)聽不到的地方。大門口的人群正好擋住了門衛(wèi)的視線。

  “當然不是了。你看我多蠢,地溝的頭號規(guī)矩是什么?‘走正門的都是冤大頭?!?p>  他們沿著廣場四周來回走了十分鐘,終于發(fā)現了目的地。溫一直留意著劇場的門口。人們還在進場,所以演出估計還沒開始。

  “那里?!辟M恩指著一處噴吐著翠綠煙氣的屋頂說道。費恩在灰霾清理工馬爾科夫手下做事,因為他極其瘦削,所以可以爬進狹窄的管道里鏟掉堵塞氣流的污垢,代價就是幾個齒輪而已。

  煙氣的源頭是一家小餐館,看起來他們既有祖安的街頭小吃,也有高級的皮城美食。餐館的裝飾乏味又刻意,陳列的食物看起來精美得不像給人吃的。

  “如果我的鼻子沒出問題的話,這根煙囪是共用的。你看,你能聞出廚房里的味道,還有巴蓓特的水晶燈燒焦的氣味?!?p>  “我就知道帶你來沒錯,費恩?!蹦峥藥е蠹易哌M餐館和劇場之間的小巷。墻邊高高堆放著碼頭上運來的箱子,頭頂上則垂著嘶嘶嗚咽的管道。壯漢們正在搬運貨物,累得氣喘如牛。沒人在意這群小孩。

  費恩伸手比劃著管道的路線,一邊聽著動靜,一邊口里數著數。他嗅嗅空氣,輕松地一笑。

  “就是這個了?!彼钢鴰r壁上的一條細管說。

  “你確定?你別搞錯了,到頭來我們一股腦兒全被沖回祖安去。”簡科問。

  “錯不了,耙地溝的。你不是跟我一樣爬過那么多次爛泥嗎,你也能聞得出這條管子通到哪里?!?p>  他們等了一陣子,直到搬貨工們休息的時候才爬上了屋頂。費恩很快就找到了管道側面的一個矮門,得意地撬開了。溫臉色蒼白地看著矮門里滾滾而出的煙霧。

  “這安全嗎?”他問。

  “對地溝扒手來說沒問題。相信我,你在黑街上走一圈吸的東西比這煙可多多了?!睖赜行┆q豫,但費恩已經爬進去了,簡科和凱茨也立即跟上。尼克比了個手勢,指著通風管。

  “到你了,小伙兒?!蹦峥苏f。

  溫點點頭,爬進了鐵管。前面?zhèn)鱽砹讼ドw擦地的聲音,還有咒罵和咳嗽。費恩說的對,雖然這里頭的味道實在難聞,但遠遠比不上灰霾彌漫的時候,那才真的是每一口呼吸都像在打仗。尼克跟在后面,手肘和膝蓋的動靜聽起來非常富有節(jié)奏。光線從鐵管拼接的裂縫里透下來,但很快就后就消失了,因為管道鉆進了山崖里。

  “還有多遠?”尼克在他身后喊道,他的聲音在管道里詭異地回蕩著??墒菦]人回話。溫盡量不去想為什么前面一片寂靜。是像簡科擔心的,管道突然在懸崖外面斷掉把他們扔下去了?還是前面的人被煙霧嗆暈了?又或者是這里的巖石也變得悲傷起來,把他們這群迷路的小蟲子擠扁了?

  被悲傷的巖石擠死的恐懼幾乎讓溫癱瘓在地。突然,一只手從上面伸下來,抓住了他的后頸。

  “抓到了!”一個聲音嘶聲說,同時溫被人從一個黑暗中看不見的出入口提了出去。他大叫著掙扎起來,直到他意識到是抓住他的人是簡科。他們來到了一個木地板的黑屋子里。也不算是全黑,門縫底下有一絲纖細的光線。溫緩了一下,眼前是琳瑯滿目的劇場行頭,堆得滿滿當當。面具、艷麗的戲服、戲臺的背景板和各種各樣的道具,擺了好幾個架子。

  費恩頭上套著一個假的馬頭,大笑著在房間里踢正步。凱茨戴著一頂金色的王冠,周圍鑲著假的寶石,中心有一塊紅色的石頭。簡科拿著一把木劍亂揮,劍刃上涂著銀色的顏料。

  溫笑了,尼克也從鐵管里爬了出來。他有些頭暈,說不上是因為煙氣還是興奮。

  “干得不錯,費恩。”尼克拍拍身上的塵土,咳出一塊灰痰。

  費恩有些不習慣尼克的稱贊。他甩掉馬頭,尷尬地笑了。費恩剛要開口,卻聽到鼓聲和管樂一齊傳來。

  “要開始了?!眲P茨說。

  巴蓓特大劇場里面的裝飾與外面相比不遑多讓。主廳裝飾著彩帶,包廂鍍著金箔。天花板的拱頂上是畫著震撼人心的風景:搖曳的叢林、綿延的山巒和藍得讓人心痛的湖泊。一盞碩大的水晶吊燈從拱頂上垂下,星座形狀的光芒徐徐轉動,整個大廳搖曳生輝。

  大廳里塞著幾百號人,有穿著入時的尋歡人士,還有除掉了大衣、也扔掉了拘謹的舞者。樂隊在大廳一側的半高臺上,全神貫注地演奏著躁動的音樂,讓人血液上涌,忍不住跟著跺腳。樂聲非常有煽動力,凱茨拉著大笑的溫跳進舞池。換做其他地方,五個地溝小孩的出現一定會激起人群的反應,但在這兒,擠在飛旋的舞者和歌手當中,他們幾乎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他們的身姿出奇地靈活,因為這些小孩兒能在一個心跳的功夫里掙脫皮城守衛(wèi)的鐵腕。費恩像個瘋子一樣,一邊跺腳一邊擺手,完全合不到拍子上。簡科則是飛速甩頭,徹底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里。尼克踏著眼花繚亂的舞步,流暢地左右搖擺,時不時停下來跟漂亮姑娘打情罵俏。溫跳著波浪舞,與凱茨一起在舞池里穿梭旋轉,縱情享受著歡樂。

  音樂喧騰得緊,兩人根本說不了話。

  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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