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綁架
一聲巨響之后,全皇京最繁華的集市中央接二連三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爆炸聲,頃刻間那家近來最引人矚目的“南派火鍋”成了一片火海,那熊熊大火仿佛著魔了似的直沖云霄,將整棟華麗的建筑完全吞噬。
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和哭喊聲,像無頭蒼蠅一般四下逃竄,登時一條街上全是在混亂中推搡踩踏的人,至于那座飯店里的客人,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湮沒在火海中,此刻已是九死一生。
爆炸是飯店二樓先開始的,一團火光夾著猛烈的煙只在瞬間便沖破了墻和屋頂,翻涌出的火焰與熱浪沖向大堂,觸碰到油鍋便引發(fā)一連串的爆炸。
火唯獨沒有沖進夙衡與虞瑾若所在的密不透風的青磚包廂。
然而,當夙衡去抓虞瑾若的手時,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他那興致勃勃趴在菜單上的小皇后腦袋已經(jīng)綿軟地耷拉下去,緊接著整個人一歪,就要往地上躺。
“瑾若!”夙衡急忙撈住她,捧住她的臉一看,她眼睛閉著,仍有呼吸卻已無知覺。
夙衡自然知道她吸入了迷藥,此刻他自己也開始頭暈目眩,四肢發(fā)軟。
他今日大意了,發(fā)現(xiàn)問題發(fā)現(xiàn)得太晚。
那名帶路的伙計領他們進來后,只滿臉堆笑地斟了茶,再遞上一張菜單,可他當時并未注意,那鍋底炭爐里頭的炭火是早就點好的,里頭便燃了迷藥。
這藥本就氣味清淡,又被香濃誘人的火鍋味兒所遮蓋,他們二人一路走進來不知不覺地拼命聞香,進屋不久便已吸入大量彌漫在包廂內(nèi)的迷藥。
毫無防范的夙衡開始意識昏沉,他雙手環(huán)著虞瑾若,與她一同栽倒在地。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的黃京城,發(fā)生了天子本人偕同皇后在火災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生死未卜的大案,轟動了整個皇京以及它的兄弟城市中嶺。
這場火災中,有四十余人當場喪生,其中包括六名著便衣跟隨帝后二人進入飯店的禁軍,而在門口等候的那部分禁軍則由于火勢兇猛,無法入內(nèi)救援。待大火撲滅后,趕來的禁軍蜂擁而至,既沒見著活人,也沒翻出尸體。
前朝后宮不必說,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燉菜。帝后二人同時失蹤,正在萬寂湖畔一邊釣魚一邊同左相李洵斗嘴的右相虞策腦子“嗡”的一下,但還是勉強維持著冷靜,拖上腦子“嗡”完以后整個人呆滯的李洵,快馬加鞭趕回皇宮穩(wěn)住局勢;本要著今日回中嶺的夙允聞訊,也走不得了,臉色慘白地趕往案發(fā)現(xiàn)場協(xié)同查案。
至于皇京府,前幾日剛剛被敲打的皇京知府聞訊當即昏了過去,怎么叫都不肯醒,全靠他后頭的同知頂上,與大理寺和皇京城內(nèi)各路軍隊一同連軸轉(zhuǎn),算是查出了線索。
虞瑾若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捆在一間散發(fā)著霉味兒的屋子里。她艱難地活動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脖子,這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一人。
同樣被五花大綁的夙衡此刻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臉和衣服都沾了灰。
“皇上?”她張開嘴,發(fā)出有些沙啞的聲音。
“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夙衡轉(zhuǎn)過頭看她。
虞瑾若心里想說,自己被綁著,哪里都不舒服,但她搖了搖頭,只問了一句:“怎么回事?”
“看見了嗎?這才是謀殺。”夙衡淡淡地說道,“火鍋店是個圈套,應該從頭到尾就是為了埋伏你,至于我,他們本來不能完全確認我的身份,但皇帝失蹤的消息一傳開,他們便知道我是誰了。不過我對于他們可能是太過意外的收獲,卻也是燙手的山芋,他們暫時也不知道拿我如何是好?!?p> 虞瑾若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顫抖地問:“埋伏我?為什么埋伏我?他們是誰?”
“這些我暫時不清楚,但你身份特殊,綁架你既可以威脅我,還可以威脅右相。你平日好走動,明仁坊尤其是你常去的地方,且你見了什么新鮮東西都要去嘗一番,估計就被人盯上了。
“方才你沒醒,有人來過一趟,提醒我這是在他們的地盤,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們應該不可能逃出去,只能看他們想做什么?!?p> 夙衡頓了一頓,又道:“他們應該在火鍋店藏有火藥,你被迷暈的時候,火鍋店發(fā)生了爆炸,店里那么多人,怕是沒能逃出去?!?p> 虞瑾若空洞地呆坐在那兒,聽到這句話,才動了一下眼珠子,望向夙衡,只見他眼中閃爍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既有悲慟,又有憤怒,但這些激烈的感情全被蒙在一層深深的無力感之下。
“是因為我……”虞瑾若喃喃道。
“不是因為你,是因為那些歹徒。”
“可歹徒是因為我才……”
“無論歹徒為什么,罪責都只在于歹徒,與你無關?!辟砗馀矂恿艘幌律碜?,將背直起來,鄭重地看著虞瑾若的眼睛:“瑾若,如今對于皇京城,你比我更熟,你回想一下自己有可能被何人盯上,或是過去有什么人做過類似慘無人道的事。”
見虞瑾若臉上惶然無措,夙衡又提醒道:“這些人身份絕不普通,才能躲過近日皇京城的‘打黑除惡’行動,盤下這么一家飯店需要也相當一筆資金。且他們行事如此囂張,不像是單純用你來要挾朝廷,應該還有別的目的?!?p> 虞瑾若一會兒沒吭聲。她吸了迷藥又受了刺激,腦子一時半會兒運行不過來,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從夙衡的話里讀出了一點兒有用的數(shù)據(jù)來。
她很不確定地開口:“前些年倒是有一個組織,多次無端在皇京城內(nèi)繁華地段發(fā)動襲擊,也曾靠綁架富貴人家兒女來獲取資金。那陣子我爹怕得很,將我關在府里不讓我出門。但后來安烈皇帝下令嚴查,將這伙人幾乎一網(wǎng)打盡,日后這個組織便銷聲匿跡了?!?p> 夙衡眼神一凜:“那是什么組織?”
“拉燈教?!?p> 夙衡眉毛一哆嗦:“什……什么教?”
“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