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近身
風海還有事需要他忙，萬紅葉坐了一會兒，見周嵐一臉疲憊就離開了。周嵐一夜都沒有睡好，都在擔驚受怕之中，此時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頓時有些撐不住，囑咐了念兒幾句之后就在一邊的火炕上睡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響將周嵐從睡夢中驚醒，瞇眼看著屏風內影影綽綽，鞋都未來得及穿就急忙跑了過去。
“滾！”
念兒得了話立刻跑了出去，正好碰到周嵐：“少夫人?！?p> 周嵐看了一眼念兒，然后走了進去，就見腳下一地碎瓷，濃黑的湯藥暈開一片，光是聞著氣味就覺得嘴里發(fā)苦。衛(wèi)燾身著白色中衣靠坐在榻上，腿上還蓋著厚厚的三層被子，背對著她只能看見他線條冷硬的側臉還有緊抿的雙唇。
周嵐避開地上的碎瓷：“為何不好好喝藥？”
目光落在衛(wèi)燾失了血色的臉上，冷冽的雙眸此時就像是籠了一層云霧，霧霧靄靄，讓人忍不住想要盯緊了瞧，想要瞧見云霧之后的景色。
“你去哪兒了？”衛(wèi)燾聲音低沉沙啞，視線鎖住周嵐。
周嵐沒有立刻回答他，而且吩咐婢女再去熬一碗藥來，然后才說道：“沒去哪兒，就在隔間睡覺。”
衛(wèi)燾抿了抿唇：“我渴了?！?p> 周嵐立即起身去端了一杯溫熱的白水遞到衛(wèi)燾嘴邊，衛(wèi)燾一口喝下，素白的帕子輕柔的點去嘴邊的水珠。
“藥熬好還需得一會子功夫，你先睡會吧?！敝軑拐f著就扶衛(wèi)燾躺下。
衛(wèi)燾看著周嵐起身：“你要去哪兒？”
周嵐身子一頓：“不去哪兒，你身子虛弱，先睡一會兒?！?p> “我不困?！?p> “……哦?！?p>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最后周嵐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夫君可知道那些刺客是誰的人？”
“想要我死的人有很多?！?p> 周嵐心里暗暗點頭，衛(wèi)燾這句倒是實話。風頭太盛，又不懂得收斂鋒芒，活的比任何一個皇子都滋潤，對待朝中大臣更是想甩臉子就甩臉子，世人進言，勸諫皇帝給衛(wèi)家一個教訓、給衛(wèi)燾一個教訓，皇帝盡數不放在心上。更別提每日皇帝玉案上貶斥衛(wèi)燾的折子雪花一樣，皇帝從來都是視而不見，弄得那些人怨聲載道，卻又無法可行。
如果衛(wèi)燾死了，禮朝恐怕有一半的人樂見其成。
不過，想起當時情景，衛(wèi)燾未必不知道此次刺殺的幕后之人是誰，他若不想言明，她也不追問。
藥熬好了，周嵐喂衛(wèi)燾喝下，又想喚人給衛(wèi)燾的傷口換藥，可衛(wèi)燾千百個不怨，最后還是周嵐動手給他換的藥。等忙完，天已經黑了。
周嵐拖著疲累的身子去洗漱，萬幸衛(wèi)燾沒再找事，可卻見念兒頻頻給她使眼色，念兒沖著外面努了努嘴。
周嵐來到門外，元寶正立在一旁：“少夫人?！?p> “何事？”
元寶神色有些不自在，不過轉瞬就恢復如常，他垂眸送上一本書《尉繚子》，“這是公子命小的找來的書。”
周嵐接了過來，等洗漱之后聽見屏風內沒有聲音，便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恰巧跟衛(wèi)燾目光相對。
“我想看書，你給我念?！?p> 周嵐瞧著衛(wèi)燾一臉的不茍言笑，心里腹誹。心想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不過念書而已，念吧。想著瞄了兩眼他的雙眼，又飛速移開，心里補充道：興許失血過多，想必眼睛也花了，看字費力，所以這才找自己念書。平日不可一世的家伙，想來也做不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這么一想，周嵐心里那點兒奇怪的不自在已然淡了不少。
她上榻與衛(wèi)燾并肩靠坐，翻開書頁開始讀了起來。
周嵐娓娓道來，聲音平緩柔和，一本兵法著作竟被她讀出一種奇異之感。
…
“夫將之所以戰(zhàn)者民也，民之所以戰(zhàn)者氣也。氣實則斗，氣奪則走?！?p> 橫里伸來一只手按下周嵐手中的書，衛(wèi)燾淡淡道：“不早了，睡吧?！?p> 第二天周嵐是被衛(wèi)燾叫醒的，眼睛還沒有睜開，衛(wèi)燾就道：“該起了，我餓了?！?p> 周嵐只好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喊了兩聲念兒都不見人影，就連元寶也不在。
“念兒去審問那幾個活口去了，元寶也有正事要辦?！?p> 周嵐不死心，趿著鞋推開房門：“來人啊?！?p> 院子里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枝頭嘰嘰喳喳的鳥兒撲棱著翅膀。
周嵐渾身裹著屋外的寒氣大步走了過來，看著坐在榻上面不改色的衛(wèi)燾：“其他人都去哪兒了？”
衛(wèi)燾疑惑的看著她：“此行并未帶多少婢女仆從，多數都是凌云山莊的人，如今山莊被賊人闖入，莊子必定戒嚴管束，許是凌懋跟許氏將人叫去盤問了，咱們的人要給你我洗衣做飯打掃院子，身前的人自然少了，若是此時去跟凌懋要人，事情尚未水落石出，豈不是再添麻煩？幸好只你我二人，也無甚麻煩的，夫人你說呢？”
周嵐很想說一句“你就是最大的麻煩”，可看到他蒼白的臉，最終話堵在喉嚨里。她收拾好自己就去小廚房吩咐婢女廚娘做一餐飯，又命過一會兒將衛(wèi)燾的藥熬上，吩咐了一圈，好半晌才回來。
周嵐端著一銅盆的溫水進來，將帕子浸濕擰干給衛(wèi)燾凈面，衛(wèi)燾目光柔和的看著周嵐，直到周嵐面紅耳赤時，凌懋前來。
凌懋先是關切的詢問了衛(wèi)燾的傷勢，然后言語閃爍地說起那些刺客，期間視線頻掃一旁的周嵐。
周嵐沒有要避開的意思，既然衛(wèi)燾樂此不疲的指使她，連她去哪都要過問，她干脆就當做不知，留下來聽聽。
凌懋見衛(wèi)燾不語，也就再無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