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天不治你,我來治
日上三竿,金散城西市口站滿了好事的吃瓜百姓。
“這不是周扒皮嗎?怎么被人掛在墻上了?”
“老天開眼啊,這天殺的惡人,終于遭到報應了。”
“爹,娘,你們的在天之靈看到了嗎?這惡人終于遭到報應了。”
聽著耳邊的議論聲,站在市場門口的捕頭面色十分難看。
幾名捕快手忙腳亂地爬上高墻,將懸掛在上的尸體取了下來。
今天,全城所有捕快都忙的要命,連個喝水的功夫都沒有。
這剛剛取下的尸體,已經(jīng)是今早發(fā)現(xiàn)的第七具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給我說清楚。”
聽到捕頭的問話,今早報官的菜農,立馬彎著腰,顫顫巍巍地說道。
“官爺,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一大早我來擺攤,一來到市場門口,就看著那人吊死在高墻上,我當時真是嚇壞了,直接就去報官了……”
“你這說了等于沒說?!?p> 捕頭還想問什么,被裹上草席的尸體已經(jīng)擺在了面前。
他快步走近,蹲下身子,掀開草席一角,大致探查了一番。
“頭兒,剛才仵作已經(jīng)看了,此人死因為喉骨斷裂,兇手一擊斃命,手法嫻熟,絕非常人,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午夜時分?!?p> 聽著手下的匯報,捕頭微微點頭,他也是習武之人,能看出此人是被高手所殺。
“都是一擊斃命……昨晚發(fā)生的所有命案,很有可能是一伙人干的?!?p> 捕頭重新合上草席,站起身。
“先帶回去,我會向上面反應,希望能并案調查。”
手下的捕快們,正想抬走尸體,不遠處突然急匆匆的跑來一人,滿臉悲憤。
“讓開,都給我讓開?!?p> 幾名捕快立馬想上前攔住,卻被捕頭呵止。
“周主簿,一大早上,你不值班當差,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周主簿理都沒理捕頭,直接撲倒在草席邊,聲淚俱下。
捕頭眉眼微皺,很快,就有手下在耳邊低語。
“周主簿,你先起來?!?p> 捕頭聽罷,走到了草席邊,扶起了周主簿。
“你放心,我一定會將殺害你大哥的兇手繩之以法的?!?p> 可誰知,那周主簿胳膊一甩,對著一眾捕快。
雖是帶著哭腔,但語氣頗有幾分陰陽。
“大哥,你死的好慘啊,這金散城的治安,怎么越來越差了,不知道他們在干嘛,拿著俸祿,屁事不干?!?p> 周主簿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言下之意很明顯。
眾捕快頓時心生怒火,平日里就屬他們事最多。
大小治安,早晚巡街,春夏秋冬,風雨無阻。
反倒是這些文官,一天到晚閑的要命,俸祿還是捕快們的幾倍。
捕頭自然是習慣了這事。
他懶的多說什么,吩咐手下將尸體快速抬走。
眼不見心不煩。
可誰知那周主簿就跟著草席,一路哭喊著離去。
實在是讓人糟心。
“惺惺作態(tài),死得好!”
“周扒皮平日就仗著他弟弟是個主簿,無法無天,死了活該?!?p> “西市的街坊終于有安穩(wěn)日子過嘍?!?p> 隱藏在人群中的陳士卿,聽著耳邊眾人的議論聲,嘴角微微揚起。
周扒皮,原名周豪。
平日拉幫結派,游手好閑,橫行霸道。
因為弟弟周廣乃是官員,在金散城任命主簿。
惹了事,有人兜底,所以平日里,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粲啊,你覺得我做的有問題嗎?”
西市距離泥開街不遠,離開了人群,陳士卿快步朝泥開街走去。
囡囡今日和古月在客棧識字,沒有出門,跟在陳士卿身邊,只有王粲。
“公子,我是個粗人,不像你懂那么多學問?!?p> 王粲撓了撓頭,接著笑道。
“不過有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p> “嗯,什么道理?”
王粲臉上的笑容褪去。
“這些人平日里雖然沒有殺人放火,那是因為他們的靠山……還不夠硬。”
陳士卿身子頓時一震。
是啊,王粲說的沒錯。
周豪的靠山只是一個小小的主簿,不足以支撐他做那些殺人放火之事。
可……若他的靠山是城主呢?或者,是監(jiān)察司的指揮使呢?
“你說的對,粲?!?p> 陳士卿松了一口氣,心底最后一絲顧慮徹底消散。
名輕則易犯,實重則傷民。
既然禮法制裁不了你們,就讓我陳士卿來當這個禮法。
安荷送回來的名單,有不少人是官員。
監(jiān)察司的人也有,雖然不多。
但絕對關乎著人命。
他會好好調查確認。
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
……
……
金散城,泥開街。
此地跟黃花街一樣,都是貧民乞丐的聚集地。
日子難過,運氣好的可以撿到一張草席卷身,運氣不好的,只能聽天由命。
或許一夢登上極樂,才是最好的歸宿吧。
隔三差五的小店門口,都聚集著不少人,貪婪地爭奪著門縫里鉆出來的熱氣。
至于其他身體力衰,不愿爭奪的,都蜷縮在墻角,宛如凍僵的毛蟲一般,一動不動。
“爺,我給你整個活?!?p> “小爺,給點碎錢吧,餓得不行了?!?p> “大爺,您明年一定財源滾滾,日進斗金,生意興隆,吉祥如意……”
陳士卿剛一踏進泥開街,就有不少乞丐圍了上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他對這些泥腿子毫無興趣,在王粲的保護下,朝街內走去。
“施粥了,施粥了,有人施粥了!”
剛走沒一會,不知從哪里傳來一陣呼聲。
所有乞丐瞬間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撐起身子。
雖然冷的鼻涕直流,面無人色,但他們依然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好似一群黑黝黝的企鵝。
至于那些起不來的,或許是一種更好的結局。
泥開街一家店鋪門口,兩口地鍋正在火堆上冒著騰騰熱氣。
鍋內,滾燙的白粥正冒著氣泡,米香四溢。
熬粥的師傅又放了一些肉絲,白菜,加上一勺料油,瞬間,香氣翻了一倍有余。
周圍聚集的乞丐們,黑不溜秋的臉頰上,兩只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死死地看著鍋內的米粥。
站在一旁的海無歸,從店鋪里掏出一面漕幫的利斧旗幟,插在門口,中氣十足地說道。
“天氣嚴寒,人生艱難。從今天開始,直到冬天結束,漕幫每天都會在此地施粥,人人有份,我海無歸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