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后,賀齊舟三人草草在丹桂居吃了點東西就各自回房了,明日一早還要各奔東西,經(jīng)過這幾日的操勞奔波,賀齊舟和林川總算能定下心來修習(xí)他們的功課了。兩人練的都是的全真內(nèi)功心法,只是賀齊舟的心法經(jīng)過了陸寶根的改良,更加注重對真氣的提煉和引導(dǎo),一切只為夯實基礎(chǔ),早日通脈,而林川的心法則兼顧真氣流轉(zhuǎn)與招法實用。賀齊舟出于心中的理想,對于練功一事從來都是異常勤奮,除了一年無缺地在瀑布下打坐、接受楊戰(zhàn)的暴擊訓(xùn)練外,每日晚間還要練上一個時辰。丹字號套房有兩個房間和一個大客廳,賀齊舟在開始打坐練功前小腹丹田處又是一陣脹痛,其實這樣的不適從半年前開始就存在了,而且不適的感覺正漸漸增強,只是賀齊舟強筋強脈的魔鬼體質(zhì)對此根本就沒什么感覺,問過黃荃后,黃荃看不出任何異常,只是楊戰(zhàn)認(rèn)為,是齊舟這十余年的內(nèi)力積累造成的,一般習(xí)武之人自練習(xí)內(nèi)功后快則兩三年,慢則四五年總能通脈,在丹田處也積不了多少真氣,一旦通脈之后,真氣流轉(zhuǎn)脈間,自不會有脹痛之感,即便是有些人遲遲無法通脈,則練習(xí)吐納之時由于丹田氣滿,再怎么練也不會吸收多少真氣了,這種人也就所謂習(xí)武的‘廢物’了!而賀齊舟則不同,首先是領(lǐng)悟功法的能力極強,早早就學(xué)會了全真功法,并且能正確地運用,吸收轉(zhuǎn)化真氣的速度要遠(yuǎn)遠(yuǎn)超過林川等人,其次每日長時間高強度的修煉讓賀齊舟丹田內(nèi)的真氣絕不亞于任何一個六脈以下的高手,再次,由于陸寶根所授的方法,賀齊舟能凝煉更多的真氣層層壓縮在丹田,而本就強健的丹田氣壁在真氣的日積月累中也更加堅實。賀齊舟的隱痛也正是由于凝煉的真氣會慢慢膨脹,使丹田小腹有脹痛的感覺,但通過吐納練功后,新來的真氣就能繼續(xù)疊壓在原有的真氣之上,使脹痛感暫時消失,這倒是更加加強了賀齊舟練功的意念,但也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循環(huán),真氣疊加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沖擊奇經(jīng)八脈的速度,早晚有一日,丹田氣海會承受不住龐大真氣的壓力而爆裂!不過楊戰(zhàn)認(rèn)為,以現(xiàn)在賀齊舟微乎其微的感覺而言,那一日還很早,只要哪天通了脈就迎刃而解了,即便無法通脈,大不了找到陸寶根,讓他散去小齊舟的功力就可以了。所以對那點腫脹的感覺賀齊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自從接了龍吟那一掌后,雖然真氣激蕩,差點有了沖開一脈的感覺,但事后忙于賑災(zāi)糧之事,根本沒多少時間來練功,今日的脹痛感忽然強烈起來,足足調(diào)息吐納了兩個時辰方才將渙散的真氣壓制收攏,雖然還是試著運氣去沖擊各脈,可仍是無功而返,徒添陣痛而已。
昱日清晨,卯時剛過,傳來了林川的叫聲,昨夜了卻了糧食的困擾,雖然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但賀齊舟卻還是覺得精神飽滿,屋內(nèi)忽然傳來一陣醇厚的甜香,推窗一看,丹桂街上的老桂樹好似約好了般,競相綻放,無數(shù)朵小黃花將丹桂街的上空串連成了一條金色的長河,濃郁芬芳的花香,雖然占據(jù)了所有嗅覺,但卻沒有一點刺鼻的感覺,賀齊舟看到走進(jìn)屋來的林川道:“桂花又開了,我喜歡的桂花!”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喝稀粥,想不到我們還有共同點啊?!遍T外傳來許暮的聲音。
賀齊舟讓林川去開門,然后對走進(jìn)來的許暮翻了翻白眼,道:“我的確喜歡桂花,桂花年糕、桂花酒釀、桂花糖藕、桂花……”
許暮搖頭,怒其不爭,忙道:“停停停,都什么時候了?這么晚起來!收拾收拾馬上就出發(fā)了,那個娟姐我已經(jīng)打發(fā)回去了,聽客棧人說的確一直在客棧里,沒出去過,兩個小姑娘還在房里,等會我們一起乘馬車去碼頭。”
賀齊舟問道:“那對夫婦通知了嗎?”
許暮道:“張知府已經(jīng)和他們說了,想必他們已經(jīng)去碼頭等著了,我們要早點去,路上沒人,尾巴也不敢跟緊了?!?p> 不到一刻鐘,賀齊舟等人梳洗完畢,還是柳家人的裝扮,然后帶著兩個愁容滿面的小姑娘坐馬車駛離桂花飄香的桂花街,駛離賀齊舟生長將近十八年的江陵府。出了城門,果然有人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后面,不一會馬車來到張路遙停駐過的那個涼亭,眾人都下了馬車,付了車資,馬車原路回城,許暮說自己在涼亭里坐一會,賀齊舟四人徑直去向那間用過餐的小酒樓,遠(yuǎn)遠(yuǎn)跟著的人看到許暮坐在亭中,也不敢上前,那賭坊的陳洋都跟了這么久了,許暮豈會不知?時間尚早,酒樓尚未開張,門口的帳篷下正焦急地站著兩人,正是那小女孩的父母,聽到昨日張路遙親口和他們說的話,雖然有點懷疑,但更多的是激動和擔(dān)心,幾乎是一夜未眠,城門一解禁就直奔這里而來,當(dāng)他們與兩個小女孩倆倆相望時,竟激動地?zé)o法動彈,最后還是那對雙胞胎跑去撲入母親的懷抱,一家人熱淚滂沱,一時也忘了和齊舟他們道謝,而林川竟也摒不住地擦拭起眼淚,剛怕被齊舟嘲笑,眼角瞄去,看到賀齊舟竟然也在用袖角擦拭,兩人相視一笑。那名書生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急匆匆跑來準(zhǔn)備向齊舟二人下跪,賀齊舟連忙伸手扶住,連道使不得,使不得。那婦人也牽著一對幼女,瞇著一雙婆娑淚眼,萬福道謝。還是賀齊舟最先收拾好情緒,道:“二位,我打聽過了,再過半個時辰就有一艘樓船前往大名府,你們在江陵也沒什么田產(chǎn),不如到大名府去定居吧,一來可以離開南直隸,在這里畢竟那陳家勢大,你們這一對雙胞胎太過顯眼;二來聽說那里尊師重道,先生可能更容易找到一份私孰的營生吧。”
那書生還在感激涕零,倒是那母親更加果絕,說道:“兩位和張知府的大恩也不知何時能報,能否告知一下恩公的姓名,日后小女如果嫁了個好人家,必定讓她們好好答謝!”
賀齊舟也不隱瞞,變回了聲音,輕聲道:“我就是賀齊舟,他是林川,有高人替我們易了容,喏,就是遠(yuǎn)處那涼亭里的人,他叫許暮,也出了大力,如果以后有人問起你們,你們就當(dāng)不認(rèn)識我們,小女孩是我們從桃花閣里騙來回的,這個信封里有所有的交易文書,戶牒張知府已經(jīng)幫她們都改回來了,放心,還是平民身份,主要是害怕陳家識破,所以害你們要背井離鄉(xiāng)了。如果你們有更好的地方,也可以從大名府再出發(fā)。這是一百兩銀子,也是陳家賭坊里贏來的,應(yīng)該能支撐一段時間?!?p> 那女子大駭,仔細(xì)端詳了二人,還是看不出任何破綻,但聲音卻是很熟悉,便道:“恩公,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我們?nèi)乙话莅?,銀子我們還有一點,你們還要趕路,也需要盤纏,我們是萬萬不能再收了。”
賀齊舟道:“如今災(zāi)情嚴(yán)重,萬一沒了銀兩再去典子為奴嗎?別說了,收下吧?!?p> 林川也是拍拍腰間,道:“我們從他們的破賭坊里贏了不少,你們就不要客氣了!”
賀齊舟也不再拒絕那一家的跪拜,兩人深揖還禮,那一家又向許暮和江陵府方向拜了拜,收起銀子,與齊舟二人告辭,去向碼頭簡屋侯船。
不一會許暮遠(yuǎn)遠(yuǎn)走來,和二人道:“尾巴已經(jīng)被我嚇跑了,不過這次跟的人更差勁,好像不是遲源在賭場的那名弟子。他們已經(jīng)上船了?”
賀齊舟道:“應(yīng)該還在碼頭上侯著,時侯不早了,我們?nèi)×笋R馬上就要趕去金陵了,你怎么走?”
許暮道:“本來也想走陸路的,還是不放心那家人,我會走一段水路,改換妝容后和他們乘同一班船,暗中再跟一段吧。你們趕快找個地方卸了偽裝,早點出發(fā)吧,一路上小心點,祁門山有幾十里山路,今天寧愿多趕點路也要在天黑前走出祁門山!”
賀齊舟道:“放心吧,大叔,干糧都備好了,今天我們馬不停蹄,然后橫掃金陵,踏平洛陽?!?p> 許暮笑道:“我呸,林川,管著他一點,路上別再去逛什么賭場、青樓了。”
賀齊舟急道:“你個娘娘腔怎么說話的,也好,江陵城的青樓是我請的,你不是很有錢嗎?到了洛陽記得你請我們哦,就要你說的那種很貴很貴的!唉,話說回來,到洛陽怎么找你啊?”
“小淫賊,又討打???還想逛青樓?做夢呢?到了洛陽,只要你們通過了鄉(xiāng)試還怕找不到我?如果金陵這關(guān)都過不了,還有臉來找我?”
齊舟道:“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們???不過我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還真有點像?!?p> “都不怎么要臉?!币恢睈灺暡豁懙牧执ê鋈徊辶艘痪洌齺韮蓪ε?。
許暮正色道:“說實話,我很看好你們,我在洛陽靜候佳音?!?p> 賀齊舟道:“好一言為定,一定到洛陽找你,你等著我們,咱們擊掌為誓!”
林川也伸出右掌,許暮稍一猶豫,與齊舟、林川各擊一掌,三人哈哈一笑,就此分別。
反正一會功夫船就啟程了,賀齊舟兩人目送樓船西去,快步繞過碼頭倉庫,走向西南方向的馬場,馬場距倉庫也就百來步,清晨時分,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空無一人,兩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忽然間,賀齊舟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身,側(cè)后的倉庫中慢慢地走出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