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藏在記憶中的

　　“所以說，這位達斯特醫(yī)生是在你們準(zhǔn)備分別時突然攻擊你的？”倫納德拉了拉解開了兩個扣子的衣領(lǐng)，低頭審視著達斯特的尸體道。

　　克萊恩站在他身邊，語氣平緩的說道：

　　“對，我有完成相應(yīng)的通靈，他被人催眠了。”

　　鄧恩小心翼翼的包裹起了達斯特身上一枚沾染了血污的金幣，邊進行封存，邊問道：

　　“你對達斯特通靈后得到了那些情報？”

　　因為弗萊今天負責(zé)輪值查尼斯門，所以只能由鄧恩·史密斯代替他完成相關(guān)的尸檢工作。

　　克萊恩抬起右手，揉了揉略有抽痛的額角，語速緩慢的說道：

　　“我趁著他還沒有完全消散，占卜了有關(guān)心理煉金會讓他隱瞞的一切?！?p>　　借著這個機會，克萊恩詳細地向鄧恩和倫納德說明了自己從達斯特的靈那里所得知的一切，以及自己曾向隊長所隱瞞的一些細節(jié)。

　　說到最后，他斟酌道：

　　“我想我們應(yīng)該抓住這次機會，至少從我通靈的結(jié)果來看，胡德·歐根應(yīng)該還沒有被心理煉金會帶離廷根，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p>　　鄧恩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樣，下意識地瞥了達斯特的尸體一眼，眉頭逐漸緊皺，語氣低沉道：

　　“這件事先上報給圣堂，根據(jù)圣堂給出的情報，‘觀眾’的序列七‘心理醫(yī)生’應(yīng)該并不具備讓人直接失控的能力?！?p>　　意思是達斯特所說的心理煉金會派來了另一位“心理醫(yī)生”可能只是騙他的？

　　那位修改他記憶的雙腿疑似癱瘓的男子，可能就是心理煉金會的某位較為強大的非凡者，或者說就是他們的高層？

　　克萊恩若有所思的提問道：

　　“隊長，你是在擔(dān)心瘋?cè)嗽褐羞€隱藏著心理煉金會的強大非凡者，在時刻看護著胡德·歐根？”

　　“也有可能是心理煉金會的一些不太重要的成員，那位強大非凡者的手下，畢竟一位可以在人的意識中隱秘植入‘心智魔種’的非凡者，不可能閑到只為了一個最高序列七的值夜者小隊而停留過久吧？”剛才一直側(cè)頭理著凌亂頭發(fā)的倫納德，嘴角帶笑的說道。

　　“心智魔種？”一直低頭盯著達斯特頭頂覆蓋著的白色手帕的克萊恩，在聽到這個專有名詞后一下抬起了頭，看向了有著碧綠眼眸的倫納德·米切爾，面帶疑惑的問道。

　　隨著發(fā)際線略有后移的鄧恩·史密斯也移來了視線，倫納德怔了一兩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訕訕的笑了一下，隨口解釋道：

　　“這是一本小說中提到的，就是羅賽爾大帝早期的那本《西弗勒斯·波特》，那里面叫做‘心智魔種’的魔咒不是和這個很像嗎？”

　　原本略有懷疑的克萊恩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年齡更大一些的鄧恩則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將視線又移回了達斯特的尸體之上，收斂起了他身上別的有關(guān)非凡要素的部分。

　　西弗勒斯·波特，我記得哈利·波特的兒子不是叫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嗎？

　　好家伙，大帝這是相隔兩個世界的同人致敬啊，不，也有可能是換了個名字的盜版......克萊恩在心中腹誹道。

　　暗自松了口氣的倫納德看著克萊恩若有所思的樣子，狀似隨意的又笑了笑，裝作好奇的像鄧恩提問道：

　　“隊長，你剛才從達斯特身上拿走的那個染血的金幣和這些蛋白色的鱗片，這是非凡者死亡后的衍生物？”

　　原本正熟練從達斯特身上摘取鱗片的鄧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默然兩秒后沉聲回答道：

　　“對，但是失控的非凡者身上產(chǎn)出的這些，已經(jīng)和怪物身上無法取用作為魔藥主材料的那些剩余部分無異，至于那枚金幣，那算是達斯特死后產(chǎn)生的封印物?！?p>　　隨即他抓緊摘除了達斯特身上最后的兩枚蛋白色鱗片，站直了身體，面向自己的兩位隊員說道：

　　“倫納德先返回公司，將剛才克萊恩通靈得到的所有情報，以及前幾次同線人交流得到的情報一起整合上報給圣堂，我和克萊恩現(xiàn)在瘋?cè)嗽焊浇^察，防止心理煉金會今天晚上趁機送走胡德·歐根?！?p>　　倫納德嚴肅正色道：

　　“明白?！?p>　　隨后他轉(zhuǎn)身，緩慢地向小型靶場的門口走去，就像在等待著什么一樣。

　　“等一下?！编嚩魉伎家粌擅牒蟪錾溃骸澳阍谄渲凶⒚魑遗鷾?zhǔn)了克萊恩接洽線人的行動?！?p>　　倫納德微微別過了頭，笑著回應(yīng)道：

　　“好的?！?p>　　隨后他又緩慢地走了幾步，在確定鄧恩沒有再遺忘什么之后，他加快腳步走出了小型靶場。

　　克萊恩看著被倫納德打開的，帶有黑色子彈掠過痕跡的木門，略帶疑惑的向鄧恩·史密斯問道：

　　“隊長，為什么你不帶對于類似情況更熟悉的倫納德去監(jiān)視瘋?cè)嗽旱膭酉颍俊?p>　　鄧恩微微頷首，示意克萊恩跟上自己，邊走出三號小型靶場，邊解釋道：

　　“你在晉升序列八之后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應(yīng)對能力，而且我和倫納德的能力重復(fù)太多，我更需要一個可以在占卜和儀式魔方方面的幫手?！?p>　　鄧恩和克萊恩走到臨近射擊俱樂部大廳時，鄧恩快走幾步，先行湊到了之前和他們一起來的，在大廳待機的幾位廷恩警局的警官旁，低聲交待了幾句，然后又回到了克萊恩身旁，自言自語般的解釋道：

　　“警局的人會負責(zé)收斂達斯特的尸體，后續(xù)對達斯特家人的安撫工作也將由他們接手?！?p>　　克萊恩張了張嘴，什么也沒有說，緊握了握手中的黑色鑲銀手杖，相伴在鄧恩身旁，一同走出了射擊俱樂部的大門。

　　在鄧恩的建議下，克萊恩和鄧恩在街邊坐上了一輛雇傭馬車，離開了位于廷根較中心地帶的射擊俱樂部，來到了相對偏僻的格林赫爾瘋?cè)嗽骸?p>　　兩位身穿黑色大衣的值夜者潛藏在瘋?cè)嗽鹤鼗疑龑咏ㄖ圃斓年幱跋?，緊貼著十分粗糙、多有起伏的墻壁。

　　緋紅的月光無法穿過了瘋?cè)嗽貉b有鐵絲網(wǎng)的毛玻璃窗，再經(jīng)由反射后，和路邊寥寥路燈散發(fā)出的昏黃色光芒形成鮮明對比，在地上相互交融，為這片寂靜到可怕的地方增添了一抹詭異的恐怖色彩。

　　克萊恩背靠著讓他感到不適的墻壁，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了探身體，讓背后的大衣盡量避免與毛糙墻壁進行親密接觸，他抬頭看了看沒有一絲光亮透出的窗戶，壓低嗓音向鄧恩說道：

　　“隊長，我們不嘗試著拜訪胡德·歐根嗎？”

　　拜訪？同樣緊貼著墻壁站立的鄧恩略帶疑惑的看了一眼克萊恩，想到對方已經(jīng)晉升小丑后，輕聲回答道：

　　“先進行占卜，如果風(fēng)險不大，我們再進去直接觀察胡德·歐根的狀態(tài)?！?p>　　怎么感覺隊長比我更像占卜家......克萊恩隱蔽的點了點頭，隨機小心摘下了纏繞與資深左手手腕的銀鏈，將黃水晶吊墜自然下垂，默念道：

　　“現(xiàn)在見胡德·歐根沒有較大的危險。”

　　“現(xiàn)在見胡德·歐根沒有較大的危險?！?p>　　......

　　默念七遍后，原本精致的黃水晶吊墜在銀鏈的牽扯下，不緊不慢的向順時針方向旋轉(zhuǎn)了起來。

　　克萊恩肯定的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向鄧恩·史密斯說道：

　　“有一定風(fēng)險，但風(fēng)險不大。”

　　鄧恩檢查了一下自身的狀態(tài)，四肢發(fā)力，反轉(zhuǎn)過身，靠著墻上凹凸不平的表面，蹭蹭幾下便爬上了瘋?cè)嗽旱亩?，他低頭看了看楞在原地的克萊恩，不太正經(jīng)的努了努嘴，示意他抓緊上來。

　　克萊恩張著嘴無聲的開合了幾下，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身形熟練地鄧恩，暗自腹誹道：

　　“隊長，我怎么感覺比起官方非凡者，我們現(xiàn)在更像什么要綁架無辜病人的邪惡組織。”

　　他搖了搖頭，將這詭異的想法從腦中驅(qū)趕了出去，靠著“小丑”魔藥對自身身體素質(zhì)和運動能力的強化，沿著鄧恩·史密斯剛才攀爬的路徑，手腳并用快速跟了上去。

　　鄧恩看著克萊恩不慢的速度，不再低頭注視，而是雙臂發(fā)力，一個飛躍，直接扒住了瘋?cè)嗽喝龑哟皯舻南露?，手臂肌肉發(fā)力，在窗外的鐵絲網(wǎng)上緩慢的拉開了一個足以通過成年男子的縫隙，鉆了進去。

　　克萊恩看著鄧恩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嘴角不禁抽了抽，沒有盲目模仿對方的飛躍，而是老老實實的向上攀爬，縮著身子從鐵絲網(wǎng)的縫隙中進入了瘋?cè)嗽旱膬?nèi)部。

　　克萊恩較為心疼的看了看自己輕有掛蹭的風(fēng)衣，手拍了拍沾染的灰塵，緊跟著鄧恩的身后，靠著隊長“不眠者”的夜視能力，無聲的摸到了胡德·歐根的門口。

　　鄧恩沒有直接嘗試進入房間內(nèi)胡德·歐根的夢境，而是對克萊恩比了比手勢，兩人眼神相互交流了一陣，彼此確定了后續(xù)的行動。

　　其實我根本沒看懂......克萊恩思緒一轉(zhuǎn)，小心地掏出了兜中的硬幣，指尖一動，向空中一拋。

　　啪！

　　喬治三世略有磨損的頭像，正面。

　　克萊恩思緒一轉(zhuǎn)，嘴角微微翹起，整了整略有褶皺的正裝，直接將右手攀上了黃銅色的門把手，微微用力，直接擰動，走入了胡德·歐根的房間內(nèi)。

　　咔嚓！

　　寂靜的走廊中，輕微的開門聲顯得格外清晰，克萊恩坦然走進了散落著一地緋紅月光的房間，笑容明顯的看著坐在床上的胡德·歐根說道：

　　“晚上好，今夜月亮不錯?！?p>　　門外的鄧恩在門口怔了怔，旋即想起克萊恩可能是在扮演剛剛晉升的“小丑”，保持著沉默，靠著墻壁走到了墻角。

　　盤腿坐在床上玩著被角的胡德·歐根抬起低垂的頭，雙目沒有焦點的看著克萊恩，傻傻的笑道：

　　“這樣的月亮不好看?！?p>　　月亮不好看，那換成銀色的怎么樣？克萊恩稍有出神，隨即嘴角的笑容更甚：

　　“或許是今天不是血月，還不夠紅?！?p>　　胡德·歐根發(fā)呆了一兩秒才緩過了神，嘟囔道：

　　“紅色不好看，太紅了，讓人覺得肚子疼?！?p>　　他又搖了搖頭，眼神稍稍清明了一些，語氣中帶著些期許道：

　　“你也不喜歡這樣的顏色吧，你是不是喜歡黑色，或者金色？”

　　什么玩意，不對，我為什么要和一個神經(jīng)病說話？克萊恩微不可見得撇了撇嘴，隨即轉(zhuǎn)換話題道：

　　“最近有朋友來見你嗎？”

　　“你真的是因蒂斯的貴族？”

　　為了可以勾起胡德·歐根的興趣，克萊恩在詢問時特地帶上了些許好奇的語氣，語調(diào)略微上挑。

　　我感覺我已經(jīng)是一個合格的“小丑”了，回瘋?cè)嗽壕秃突丶乙粯?.....克萊恩審視著胡德·歐根的每一個動作，生怕他突然暴起。

　　“歐根家族是光榮的家族，我們1300年來都沒有背起自己的信仰，我是家族的污點?！焙隆W根低垂著頭，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眼前浮起了一層朦朧的水霧，“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有朋友?！?p>　　家族的污點，自己的信仰？克萊恩先將疑問拋在了腦后，耐心問道：

　　“蘭爾烏斯不是你的朋友嗎？”

　　“蘭爾烏斯，哈哈，他是我的朋友，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他將成為我的主，他將是主靈的延伸，用不了多久我也......”胡德·歐根說著說著，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樣，臉被憋的通紅，喉嚨中發(fā)出了荷荷的聲音，讓與他僅有幾步之遙的克萊恩不由得頭皮發(fā)麻，冷汗瞬間浸染了后背。

　　胡德·歐根粗糙的皮膚染上了一層若有若無、不斷浮動、仿佛是在呼吸一般的陰影，一片片黑鐵色的鱗片從他的皮膚表層下鉆出，他原本渾濁、空洞的眼眸也染上了一曾暗金色的光暈，瞳孔緊縮到極限，宛如戈壁灘上的大型蜥蜴一般，細如針尖。

　　克萊恩瞬間向右后方側(cè)撲，靠著翻滾與他拉開了距離，站立在墻角的鄧恩隨即張開雙臂，眼眸染上純黑。

　　隊長控制住他了？克萊恩靠著“小丑”獨有的卓越平衡力，調(diào)整身形，望向了胡德·歐根的方向，卻發(fā)現(xiàn)他僅是蹣跚了兩步，而進入他夢境的鄧恩則像是被巨錘狠狠敲擊了大腦，一下子單膝跪地。

　　身披黑色鱗片的胡德·歐根看著眼前的兩個“獵物”怒吼一聲，無形的波浪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

　　心靈震爆，”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