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塔的內部裝潢非常簡樸,與盧大富和陳氏想象中的相去甚遠。
縷縷青煙在塔中盤繞,是一種養(yǎng)神靜氣的香火。
盧大富和陳氏跟隨陳行踏階而上,來到塔樓的二層。
這里是陳行打坐的地方,地面圓心擺著一只蒲團,周邊香爐雕像擺了一圈,看上去仙氣飄飄。
陳行到蒲團打坐坐下,對盧陳二人道:“坐下說吧?!?p> “是,多謝觀主?!北R陳二人先拱手道謝,然后坐在大蒲團旁的兩個小蒲團上。
陳行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請二位慢慢道來,貧道會聽著?!?p> 盧大富恭恭敬敬地道:“是,觀主。是關于犬子中邪的事?!?p> 接著,盧大富把幾天前發(fā)生在盧寧身上的事娓娓道來:
“那時陳氏正在陪寧兒蕩秋千,但不知怎么的,寧兒從秋千上摔下來了,這一摔可不得了,渾身摔得像茄子一樣紫,我看見的時候可嚇壞了。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你說摔一跤怎么可能摔得渾身像茄子?按理說來,只有中了某種邪毒才會是這種模樣。
“我和陳氏急得四處找郎中,最后終于找到了一個。結果那郎中說他也沒辦法,能做的只有緩解病情,沒有藥物能夠根治,可把我愁死了。
“我們?yōu)榱苏{查這件事的原因,把寧兒可能去的地方、喝的水、吃的飯都檢查了一遍,看看能有什么蛛絲馬跡,但可惜一無所獲,啥辦法也沒有。
“所以,這幾天我和陳氏就只能圍在寧兒旁邊照顧,啥事情都沒心思干,生意也不做了。
“就算這樣照顧,寧兒他現在還是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紫膚色一點沒變。愁死我了,您說我能咋辦呢?”
盧大富這一股腦說下來,自己就不知覺地哭了,陳氏也在旁邊嚶嚶嚶個不停。
陳行見狀,頗為同情地給盧大富倒了杯茶,盧大富和陳氏感激的接過,潤潤嗓子。
盧大富連連哀嘆,繼續(xù)道:“可是這事情不能就這么不管了,寧兒畢竟是我唯一的子嗣,盧家唯一的傳承人,我就算豁出我這條老命去也得把寧兒救回來。”
說罷,盧大富撇頭看向了旁邊的陳氏,“我冥思苦想了很久,但也沒想出好辦法,結果這事還是陳姨太她給我出的主意?!?p> 陳氏點了點頭,用一種深情的目光瞧著盧大富。
“陳姨太想了個辦法,她讓我來洪鑫觀請觀主您給寧兒看病。我心里忐忑,因為畢竟和您交情不深,突如其來不甚禮貌。但我也沒其他辦法了,只能讓老張來您這里預約,直到今天見到您?!?p> 說到這里,盧大富終于算是說完了。
陳行一邊捋著自己的須子,一邊深沉地思考,似乎在想著事情發(fā)生的可能原因和對策。
盧大富和陳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望著陳行不敢說話,生怕打斷了高人的思考引發(fā)其不悅。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陳行道:“令子而今在何處?待我觀察一番再做計較?!?p> 這話的潛在意思就是陳行答應救盧寧了,盧大富大喜過望,連忙站了起來,肥胖的身子竟然差點絆倒。
盧大富感激涕零道:“多謝陳觀主,多謝陳觀主!”
陳氏擺了擺手,道:“盧老爺不必客氣,請吧?!?p> 于是,三人一道乘著盧大富的馬車回到了盧宅,門口的老張帶著丫鬟仆人已經恭候了多時。
見陳行下車,眾人紛紛向陳觀主行禮。
能請得動洪鑫觀觀主簡直是不得了的事情,這一切都是看在陳氏的面子上,陳氏也臉上有光。
破天荒地,盧氏也在眾人當中迎接,著實讓盧大富和陳氏意外,不知道她為什么會來。
因為盧夫人做賊心虛,她聽說陳觀主要來給盧寧治病后內心極度地忐忑不安,生怕那位高人點破了此事的玄機,那樣自己就大禍臨頭了。
不僅僅是陳氏,盧大富恐怕都會把自己生吞活剝,別說家里的地位不保,就算性命都是個問題。
雖然那天得到了鏡子里男孩的保證,說斷不會有人發(fā)現蛛絲馬跡,但是盧氏韓式放心不下,生怕事件出現其他的插曲,于是從小慧那里聽說盧大富和陳氏要去洪鑫觀后,就趕緊準備起對策。
現在在門口的這些丫鬟仆人都是盧氏叫來迎接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給來人一種自己也十分關注盧寧身體健康的假象。
盧大富對盧氏沒有什么懷疑,所以感到有些奇怪,問道:“夫人,你不是一直臥榻養(yǎng)病嗎?為何要出來迎客?難道不怕再傷了身子?”
盧氏心里不懷好意,表面卻是嫣然道:“多謝老爺關心,今天我聽說洪鑫觀的陳觀主要大駕光臨,哪里還敢躲在屋子里,那樣豈不是太不禮貌了?成何體統(tǒng)。不論如何,我一定要出來迎接陳觀主的尊駕了。”
盧氏頓了頓,又道:“再說了,我一個人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未免會覺得煩悶,如此出來轉轉也是好事,就不讓丫鬟們阻攔我了?!?p> 盧大富覺得盧氏所言有理,于是不再追問,只是點了點頭,“夫人有心了,我謝謝你?!?p> 盧氏以微笑回之,“老爺言中了。”
對于盧氏不在自己屋子里睡覺反而出來迎接客人,其實陳氏心里事非常地不爽的,這個女人根本就沒安好心,一舉一動都是在針對著自己,所以陳氏非常不忿。
但是明面上不能發(fā)作,只好順著盧大富的意思道:“謝謝盧夫人關注寧兒,您真是有心了,妾身真是感激不盡呢?!?p> 這話里有話,其實是在挖苦盧氏的險惡用心。
但盧氏老謀深算卻也不惱,裝模作樣地演了全套,“哎呦,妹妹這是哪里話,姐姐關心侄子豈不是應該的?”
陳氏暗中啐了一口,心想著女人真是惡心討厭,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就罷了。
兩個女人說完,輪到觀主陳行發(fā)話,他對盧氏道:“夫人,多謝你不辭辛勞前來迎接,陳某榮幸之至?!?p> 盧氏道:“您這是哪兒的話?應該的,應該的?!?p> 稍后,在盧宅上下一眾的簇擁下,陳興不緊不慢地踏進盧宅,徑直走向盧寧的房屋。
盧寧已經在屋里躺了很久了,現在的狀態(tài)極其不好,整張臉青筋暴起,盡是紫色狀貌。
陳氏在一旁悄悄地看著,眼淚就不停地往外抹,嚶嚶嚶地根本止不住。
盧大富本來還好的心情也被她帶得如有陰云籠罩,連連的哀嘆聲就停不下來。
最高興也最忐忑的當屬是盧夫人了。她一方面是看見盧寧不好自己就很高興,另一方面是祈求陳行不要看出盧寧中邪蠱的門道。
盧宅的一幫子人,個個心懷鬼胎,復雜得很。
陳行出世高人,不在乎這些,也沒興趣摻和人家家務事,既然是被邀請來給盧寧看病的,那就專注于盧寧本身,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就好。
但見陳行坐在盧寧的床榻邊上,望氣觀色,診斷脈象,先把盧寧的情況都摸清楚再做決斷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