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激戰(zhàn)(但為君故)
這一次的交手,在一開始路遲就落了下風(fēng),因為他有意識地在控制自己,以防再度進入那種奇怪的狀態(tài)。
他錯了,原本以為今天的自己狀態(tài)很好,實際上應(yīng)該是很糟糕才對。
而高手之間的對決,束手束腳乃是大忌,楚子航也奇怪于路遲的反應(yīng),但是于情于理都沒有放水的理由。
于是他攻了上去,手里的竹刀叱空之聲咄響,他用刀影織出了一張巨大而縝密的網(wǎng)子,將路遲包裹起來。
這和之前的防守反擊可完全不同,不要說什么尋找對方的破綻然后予以反擊,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路遲想要生存下來都得拼勁全力,根本嘗試反擊的余裕。
刀聲作響,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拉近,路遲想要退回并重振旗鼓,但是楚子航的竹刀仿佛把他粘住了一般。
現(xiàn)在的路遲就宛若一張越繃越緊的彎弓,斷弦不是是與否,而是時間問題。
會輸,這樣下去,毫無疑問的會丟掉這一分。
路遲心里比對手還要清楚。
但他不想輸,不為什么,跟秘密沒有關(guān)系,只是單純的在對決中不想輸而已。
楚子航的竹刀宛若一臺精密的機器,一絲不茍地將這沒有懸念的一分推向最后結(jié)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連觀眾們多少都能瞧出路遲有些力不能支了。
2009年一個平淡的周日,青云閑游,微風(fēng)淡如墨痕。
少年宮里數(shù)十雙眼睛的矚目下,一張強弓即將繃斷了。
不想輸。
此時此刻,路遲心中只有這么一個想法,他不想輸。
但這沒有意義,楚子航不是那種隨便給機會的對手,他操縱著這一分的命運。
而現(xiàn)在,時刻到了。
該崩弦了。
路遲的站位已經(jīng)被逼至角落,轉(zhuǎn)個身都難,整個人的身形也處處受制。
楚子航連劈兩刀,如火一般地侵略上去,換做一般的劍道好手光是這么兩下就已經(jīng)落敗了,但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路遲仍舊揮刀死擋兩下,硬生生沒有落敗。
但是這也耗盡了他氣數(shù)。
氣息亂了,身后退無可退,身形也已經(jīng)別扭至極無法出勁,最后憋著的那股勁,也已經(jīng)成了強弩之末。
一切反攻的可能性都已經(jīng)被楚子航算死了,他就是這樣可怕的敵人。
第三刀接了上來,路遲眼睜睜看著竹刀逼近,甚至抬不起手腕。
一切都放慢了一般,細(xì)長的竹刀在他眼中緩緩放大,剎那間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幻影,那幻影來自多年以前北國的風(fēng)雪,面前人拿著的不是竹刀,而是一根凍得梆硬的鋼水管。
他的身后,被血紅色染透了腦袋的男孩躺在地上喃喃,卻沒法出聲。
“好冷啊。”
有誰在說話,并不是路遲,那聲音繞著他的耳畔久久回旋。
“但是......沒關(guān)系......”
“門已經(jīng)打開......這都是正常的......”
“既然來了......就讓......整個世界......燃燒......”
“我們會見面的......”
為什么這聲音聽起來,如此悲傷呢?
地面都變成了萬年不動的冰雪,卻又以路遲為中心爬出蛛絲般的裂痕。
遠(yuǎn)處的天空涌起焚天大火。
繃緊的弓,裂開了。
楚子航的竹刀一刻不停地逼近,半秒后他就將拿到這關(guān)鍵的一分,將比賽拖入最后的決勝回合。
但是他忽然察覺到了什么異樣。
那異樣來自于路遲身上,這個已處在潰敗之勢的男孩。
無人能夠聽見,細(xì)小而清脆的響聲從他身上的每一塊骨頭傳出來,幾乎沒有時間的消耗,沒有過程,連剎那都不夠用來形容的速度上,路遲身上的每一塊重要骨頭都自行微調(diào)過了。
他整個人,都已經(jīng)進入一種無意識的狀態(tài)。
于是奇跡發(fā)生了,路遲在楚子航的眼皮底下,以不符合于人體結(jié)構(gòu)的姿勢強轉(zhuǎn)身姿,竹刀近乎貼著他的胸膛切了下去,沒有砍中。
不只是這樣,他早已力竭的右手在這一刻,卻又不知道是從哪里汲取的力量,猛然握緊了竹刀,甚至發(fā)出懾人的爆響,爾后毫不猶豫地?fù)]出。
那竹刀輪過半空,身后的殘影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圓底砸在楚子航的竹刀上。
一聲脆響。
什么東西飛了出去。
觀眾們伸長了脖子,以為是誰手里的竹刀又被打飛了出去。
但是兩人的手里明明都還有東西握著。
他們仔細(xì)一瞧,這才發(fā)覺原來楚子航的刀已經(jīng)少了一半,連帶著身上的衣服都被一同切開,好在沒有傷著皮肉。
所有人都傻了,這不是竹刀嗎,咋這么鋒利?里面藏鐵了?還是說其實是光劍?合著兩絕地武士唄?
楚子航也是一臉疑惑,他反復(fù)回想著路遲方才的一刀,腦海中的畫面不斷重放,但就是不能明白他怎么做到這一切的。
實際上路遲自己也不明白,剛剛那一瞬間,他只感覺那仿佛不是自己一樣。
龍骨狀態(tài)悄然解除。
他也在腦中反復(fù)回味著剛剛的畫面。
那一刀,砍出去的時候,就仿佛因果律的武器一般,他根本就沒有擔(dān)心過能不能砍中,砍中之后能不能破敵。
他只是砍出去了,僅此而已,砍出去的時候無比自信。
不管怎么說,這最后一分拿下了,大比分二比零,路遲贏得了整場比賽。
頒獎儀式上,全場觀眾熱烈喝彩,以他們不多的劍道知識也可以判斷出來,冠亞軍的兩名少年一定是這個國家未來的劍道希望。
至于為什么竹刀能把衣服都給切開了這種事情,誰在意呢?可能真正的高手就是能到這種地步吧。
“恭喜你?!背雍降哪樕蠜]有任何不服氣,“看來想要追上你我還要更努力一些?!?p> “哪里,最后兩分,確實有些運氣了?!甭愤t說的也是真心話。
“不,那兩分,靠運氣是絕對拿不到的,你應(yīng)該還有什么底牌沒有拿出來吧,我能感覺到的?!?p> 路遲笑了笑,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下次我會讓你把那底牌展現(xiàn)給我看的?!背雍浇又溃樕系纳裆珔s忽然多了一些陰云,“可惜卡塞爾學(xué)院的事情我只能自己再想辦法了。”
路遲這才想起來,他們的比賽還有約定。
他還沒有來得及出言安慰,就聽見了什么奇怪的聲音。
細(xì)細(xì)密密得,從屋頂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