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睡一覺就好了……”
被群狼分尸之際,韓東文只如此苦笑自責。
若是先有個歇息的地方,死就死了,總不至于掉屬性點……
接著,他看到自己的雙腿被血盆大口死死咬住,鮮血迸發(fā),皮膚也被利齒撕開,露出了里面鮮紅的肌肉和森白的腿骨。
“咚!”
一聲錘音響起,提示著他因為死亡,當前攜帶的未用屬性點慘遭清零。
在游戲中,完成任務(wù)、事件等獲得的屬性點,與其他游戲略微有些不同。
在學習最開始的五個技能時,完成任務(wù)之后便能馬上使用獲得的屬性點,這使得玩家在前期學習技能與戰(zhàn)斗的過程會更加平滑一些。
擁有五個技能之后,玩家已經(jīng)足夠熟悉游戲,獲得屬性點后便不再是馬上可以使用——玩家獲得的屬性點將暫時儲存,直到在客棧等場所做出休息、睡覺的動作,才可以使用來學習新的技能、或是增強已有技能。
而如果在結(jié)算之前,死在了前往休息場所的途中,那么很遺憾,當前攜帶的屬性點就會被清零。
雖然在初期,這樣的設(shè)計頗為受人詬病,但逐漸地,大家意識到這樣的設(shè)計機制,使得玩家在游戲中有理由聚集在酒樓、客棧等處,像真正生活在此世中的冒險者一般,結(jié)伴旅行,然后出發(fā)。
“等等,我出來之前連包也沒鎖?”
雖然角色已經(jīng)死亡,他總還能看到自己陣亡的場景。
他的軀體與血肉逐漸升華成一陣陣上升的白光,留在原地的,是為數(shù)不多的金幣和幾把鐵制武器。
出門冒險做任務(wù)之前,除了“睡覺”,還有兩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存錢、鎖包。
如果沒有到對應(yīng)的地點鎖包,又將金幣帶在身上,那么倘若不慎落命,恐怕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法接受的巨大虧空。
一個合格的、老道的玩家,在結(jié)束了一天的冒險后,總應(yīng)該先找個錢莊把金幣存好,再將不準備變賣的戰(zhàn)利品鎖上,最后在某家客棧里結(jié)束這一天。
同樣,開始一天的正確方式,就當是從休息點醒來,確認自己已經(jīng)鎖包存錢,方才出發(fā)。
至于為什么明明錢就算存在錢莊里,要用也能自動扣除,但就是非要玩家去做存錢這個步驟,他不得而知。
只是,的確有玩家看到了這一點,扮演起了強盜角色。
就像廣告說的那樣,你是自由的。
韓東文在西亞公國玩的時候,只記得那鎖包的地點叫做天青石圣所,劇情……好像大概是西亞公國的教會用天青石做他們哪個神的象征來著?
這多半是一種取巧的設(shè)計,天青石在游戲中能標記、綁定物品,也是玩家無法持有的一種石頭。
要想鎖包,在西亞公國便只能到天青石圣所,而在泗蒙,對應(yīng)的則是存有天青石的寶石行。
韓東文望著掉落的金幣、裝備,心里生疼。
這一痛,直直讓他睜開了眼睛,從夢里蘇醒了過來。
手還是手,床還是床。
耳朵還是痛。
“我做的都是些什么夢……”
他支撐起自己的身子,在床頭坐了起來,轉(zhuǎn)頭望向窗外,發(fā)現(xiàn)今日仍舊是大雨連綿。
綿密的雨水打在韓東文頭上的殿頂,在這空蕩蕩的寢殿中回響著令他有些失神的雨聲。
時候還很早,小紅豆還沒有來——今日畢竟鐘禮林還要前來,只好再叫她加一天班,屆時倒是得想法子彌補她一下。
他望著窗欞之外發(fā)了會兒呆,終于又轉(zhuǎn)過頭來,望向桌上那紙詔令。
昨晚他已經(jīng)找出玉璽放在詔令一旁,此刻天色還很昏暗,那張放著玉璽詔令的書案,顯得頗有些清冷凄涼。
韓東文看著那詔令,半晌,忽然笑容燦爛了起來。
——————
兩個時辰后,寢殿中。
韓東文與鐘禮林對坐、沉默。
殿中只回蕩著頭頂淅淅瀝瀝的雨聲。
鐘禮林的眉毛因為吃驚和惱怒在微微顫動。
他已經(jīng)讀了許多遍韓東文新寫的詔書,詔書已經(jīng)被放回桌上攤開,玉璽大大的紅印顯得格外的刺眼。
他不知道說什么好,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應(yīng)該有何種感受。
韓東文,你!
一口氣堵在鐘禮林心里,小紅豆站在他身后,大氣不敢出一口。
“殿下?!?p> 鐘禮林的牙齒咬得有些緊。
“殿下可否解釋一二?”
韓東文坐在他面前,笑瞇瞇道:“不知鐘大人何處需要朕解釋?”
鐘禮林深呼吸一口,指著面前新寫的詔書道:
“自然是,殿下為何要用這安海金,在這舉國上下,蓋這么多傷風敗俗的怡紅樓?!”
韓東文瞇著眼睛擺了擺手:
“哎呀,鐘大人,此怡紅樓非彼怡紅樓,在朕的設(shè)計里,不過是供客人歇息過夜,同時也能聽姑娘唱些小曲的風雅場所,絕對沒有,那個,那個方面的服務(wù)哈!”
開玩笑,若是還有那個方面的服務(wù),豈不是成了官窯?
——————
“人間風月幾多時?寧度春宵不度冬?!?p> 圣上擁后宮佳麗,然心懷泗蒙萬萬百姓,感嘆民生疾苦,不該囿于陳詞舊令,建怡紅樓十三座,只可蒙君恩受風月雅興,不得越雷池一步行賣春之舉,欽此。
鐘禮林看著,有些牙疼。
“這,是殿下的草圖?”
幾張紙摞在一旁,上面是韓東文歪七扭八畫了個大概的示意圖。
“正是?!?p> 韓東文點了點頭,這設(shè)計很簡單,怡紅樓是一種筒式建筑,每層中央弄成歌舞飲食之處,周邊以客房環(huán)繞,層層而上。
放在游戲之外,這就叫酒店式公寓樓。
特點,自然是客房數(shù)多。
鐘禮林嚴肅道:
“殿下,臣斗膽一言,以此等規(guī)模建樓,還要加上民女、廚子、伙計仆人等等開支,恐怕安海金連半年都支撐不了?!?p> 韓東文樂呵呵地反問:“是吧,但重要嗎?”
鐘禮林語塞。
是啊,重要嗎?
燒錢罷了。
“百姓若是在這等地方花錢,恐怕生活難避影響,這恐怕對民生不利……”
他尚未說完,韓東文已經(jīng)擺了擺手。
“鐘大人,你的順序搞錯了,百姓若是玩不起,便不會去玩,怎么會一定要去吃一頓花酒,把飯錢搭進去呢?”
鐘禮林張了張嘴:“那殿下要蓋的,不就是徒有歌女伙計,沒人去的空樓?”
韓東文笑了笑,沒有說話。
鐘禮林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算是空樓,重要嗎?
這無非是換了個更……更奇葩的方式燒了這筆安海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