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韓東文坐在自己的書桌前,雙手輕輕按壓著太陽穴。
“就是這些,石材木料這等不便帶入宮中的你不用管,只把金銀付了便是?!?p> 小紅豆站在韓東文的對面,手里捧著一張紙箋來回讀了幾次。
“我記得了,那這石材木料的錢付到誰的賬上?”
如果不算上江可茵推銷的那些高配材料,這些必需的物事倒也算不上珍奇,花街里雖然并不是什么店鋪都有,但總有買辦牙行,置辦這些東西綽綽有余了。
“店鋪不要找錯,就說兌付給怡紅樓的錢?!表n東文回答。
這是他與江寧蘊、江可茵事先講定的,等賬戶兌付齊了,這類不便帶入宮中的會由江寧蘊來想辦法。
小紅豆將那紙箋收好,又收拾了韓東文的寢殿,關(guān)門告退,準備明日就出宮去置辦這些不知道用來做什么的事物。
韓東文只要她用十五個金元去買,至于虧空的兩個金元,韓東文的意見是,先把骨頭弄好了,至于那做皮的材料嘛……
暫且缺一小塊皮好像也并沒有什么。
能跑就行唄!
寢殿里再次只剩下了韓東文一個人。
他略微等待了片刻,聽到門外值夜的侍女換了班,便站起身來熄了寢殿里的銅燈,將剛回來就藏到龍床上的木匣取出,輕輕放到了書桌上。
盒子的蓋子被打開,韓東文輕輕摩梭著那銹跡斑斑的,沉重的云珀劍。
他只是個普通人,不是政客,不是什么高智商的天才。
所以他實在需要提前想好很多事情。
最重要的目標,就是活下來。
而威脅這一點的,有兩個要素,第一就是自己要穩(wěn)固住宮中的斗爭,不能讓澹臺父子覺得自己不再可控,也不能讓國法司決意顛覆國兵司話事的局勢,將自己廢除。
這方面,韓東文認為自己暫且沒有犯什么大錯。
而第二個要素,就是玩家。
要想活下來,他勢必要改變自己成為Boss瘟君的走向,讓玩家不要討伐,甚至幫助自己。
至于最終手刃自己的池涵清,韓東文認為暫時不能接觸,只要自己不是Boss,自然不會敗走七皇宮,躲進她的池雅宮去吃那一刀。
“內(nèi)測是……”
韓東文嘀咕著,打開了璇璣盤。
論壇上有部分用戶開始曬自己抽中刪檔內(nèi)測資格的消息,但至于什么時候開啟內(nèi)測,目前看來都需要等官方的進一步通知。
就連【夏洛克虎克】也不例外。
那么,玩家方面的東西,尚且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而中期的目標,就是怡紅樓的竣工。
怡紅樓的興建名義全由國庫從國法司預算中支取,那么按理說利潤也應當歸國庫所有。
但是國法司嘗試蓋豆腐渣工程的事情提醒了韓東文,這不是一個操縱機器人的游戲。
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應當看作“真實情況”來對待。
那么,每一座怡紅樓的收入,都應該先滿足自身的運營,富裕的再支入國庫。
這當中自然會有貪污腐敗,也自然會有中飽私囊。
這就是韓東文的切入點。
靠他自己是不行的,整日被困在宮中不說,他韓東文終究只有一個人,去哪里找自己的班子來管理怡紅樓?
這個問題必定要在怡紅樓竣工后開始著手解決。
眼下所有人都覺得怡紅樓會是個賠錢買賣,自然不會有人主動接盤,這也是對他來說最好的時機。
等到玩家涌入,怡紅樓開始超乎所有人預料盈利的時候,恐怕就已經(jīng)輪不到韓東文來插手了。
“也不知道國金司是什么情況……”
他用食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像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這一點。
作為與國法司、國兵司并列三司的國金司,至今為止和自己都沒有什么接觸。
必定要有所防范才行。
最后是最短期的目標,關(guān)于韓東文自己。
他總不能一直這樣手無縛雞之力之力下去。
雖然目前還沒有什么游戲系統(tǒng),屬性面板,但如果這里足夠真實,就總有鍛煉的可能。
做好人傀,就是第一步。
他輕輕合上了劍匣,自己換上了睡袍,寶貝似地把劍匣藏到被子里,躺到床上了。
片刻,韓東文又想起說夢話的事情,輕輕側(cè)過身來睡,多少安心了一些。
這場小雨接連下了許多天,少有放晴的時候。
等待的日子很難熬,韓東文除了看看書,在宮里散散步,并做不了什么。
池雅宮他是不敢去的,去了八成是給池涵清添堵,韓東文恨不得立馬把池涵清送出宮去,也算是放虎歸山拆炸彈。
而天池宮他也不會沒事去湊熱鬧,江可茵再怎么說也是覬覦皇權(quán)的勢力,仗著眼下揪了一個小辮子就去晃蕩,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小紅豆已經(jīng)將能帶的材料收回了宮中,眼下尚缺的不外乎漓江鐵,桃心木,波陽石這三種量大又笨重的材料而已。
江可茵說這些材料會由江寧蘊帶入宮來,到底是什么法子,能在休部的眼皮底下弄進來這些日常用不到的亂七八糟的材料?
韓東文不僅擔心,還很有些納悶。
這日,韓東文正在花園里散步消食,一位宮女跟在他身后。
他不認得,但若是小紅豆在此卻一定能認出來。
今天當值的是陸思思。
雖是池涵清的貼身丫鬟,總還是要按迎春宮的規(guī)矩,每隔一段時間當一次班,上次因小紅豆的連值跳過了她,這次總還是輪到了陸思思。
“殿下,今日天色陰暗無光,這花園里的花也有些萎靡了,稍后奴婢便叫人來修剪一番?!?p> 她跟在韓東文身后開口。
韓東文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看那些垂了頭的花,轉(zhuǎn)過身來瞟了陸思思一眼。
小紅豆不論,但這個宮女卻是少有的,主動和自己講話的侍女。
“不必了,天自長陰花自敗,此等天氣硬要花開那么好,反而奇怪?!?p> 韓東文搖了搖頭,陸思思聽罷低頭應諾。
二人沉默了片刻,卻又是陸思思先開了口。
“殿下,池妃娘娘多日不見殿下了,也常讓奴婢有機會告訴殿下娘娘的思念之情,今日是否要去池雅宮中一趟?”
陸思思低著頭,眼珠卻轉(zhuǎn)的很機靈。
韓東文在心里嘆了口氣,暗忖道我信你才有鬼,池涵清的人設(shè)副本里講得很清楚,早就不堪瘟君凌辱了,對我是有哪門子的思念之情?
索命之情還差不多。
“今日朕沒什么興致,不必再提了?!?p> 韓東文平淡地說。
陸思思點頭稱是,顯然失望了許多。
韓東文正想問問這侍女姓甚名誰好做個定位,忽然花園外進來了兩個宮女,屈膝行禮,齊聲報道:
“殿下,國法司總司江寧蘊大人在太書閣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