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初上,連續(xù)幾日的轟雷終于平靜了下來,許是這位天老爺也氣累了吧。
朦朧間睡醒,林詭再次聽到了香雪海的叫門聲。
門口守門的丘八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決,硬是不讓她踏進(jìn)這門里一步。
其實每次香雪海來,林詭都是知道的,只是如今自己這副病秧子的模樣,實在是不愿被她瞧見了去。
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樣,林詭從門外香雪海的語氣中,聽到了急切。
唉,又出事了嗎?
拖著虛弱的身體,林詭打開了房門,緩緩走出。
門外的丘八們看到林詭,當(dāng)即怔住了。
別看這一個個都在給林詭守門,他們其實還真沒怎么見過自己的這位恩人。
當(dāng)即,眾兵士紛紛單膝跪地,齊齊向林詭拜下。
無奈地?fù)u了搖頭,林詭是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做的事情會讓自己多了這么一幫擁護(hù)者。
看到林詭,香雪海終于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都在說林詭重傷了,她也一直擔(dān)心得很。
不過,當(dāng)看到林詭那病態(tài)的面容,香雪海還是輕咬著嘴唇,心中不禁一痛。
“怎么了?”
“有你的信。”
知道香雪海是來送信的,林詭當(dāng)即準(zhǔn)備上前去接。
只是,根本沒等林詭邁步,身邊的一位士卒便小跑著把信遞了過來。
看著這位士卒單膝跪下,雙手將信捧上頭頂,呈給林詭,香雪海和林詭都有些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沒多說什么,林詭接過信箋。
在外封上,他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沈”字,顯然,信是沈貝殼送來的。
扯開信封,林詭閱讀起來,只是讀著讀著,他的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
“唉。”
看罷,林詭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
“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p> 說著,他看向身邊遞信的這位士卒,開口道:
“你怕死嗎?”
士卒聞言一愣,似乎是思索了一瞬,而后,抱拳喊道:
“不怕!妻兒家小無憂,吾等愿為恩人死!”
“呵,那便起來吧,去通知香帥,世家來了,要打仗了?!?p> ......
一旦遇到大事,香帥府的幾位主事人便會來到香帥的書房里面去商討,這似乎已經(jīng)成了不成文的規(guī)定。
“好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天老爺,是不愿意咱們過一天安生日子啊?!?p> 香帥看到林詭帶來的信,調(diào)侃地笑了。
“咱們過的,本來就算不上安生日子吧?!绷衷幰搽y得參與進(jìn)了香帥的調(diào)侃當(dāng)中。
沈貝殼在信上說,世家已經(jīng)開始傾軋起了沈氏商行的商路,而行商的商人也漸漸發(fā)現(xiàn),世家正在暗中向鳳鳴南方聚兵。
行商,的確是獲取情報的不二途徑,而短短一冬就將商路開滿鳳鳴的沈氏商行,獲取消息的能力更是驚人。
從世家向南聚兵這樣的消息出發(fā)去推斷,顯然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對潛淵動手了。
往南打,不打潛淵又回去打誰呢?越過邊境去打魔族嗎?世家顯然沒這種閑情逸致。
他們不會坐視潛淵一點點成長起來,尤其是在骨晶一事上傷了筋骨之后,潛淵將更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他們這是狗急跳墻,打算就這么直接打過來?”
一旁的老賀開口發(fā)問了,在他眼里,一旦開戰(zhàn),必然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他是沒法融入香帥和林詭這種談笑調(diào)侃間聊這種事情的調(diào)調(diào)。
“確實是狗急跳墻了,但不該是這種跳法。”
林詭聞言沉吟了片刻,回道。
“你的意思是,這里面,其實有詐?!?p> “還不清楚,光是這些消息,沒辦法得出結(jié)論。但早先讓淵氏一家獨戰(zhàn)我們,其他世家為的就是保存實力,眼下財糧損失,卻又要親自動兵,他們可算是吃大虧了?!?p> 林詭解釋著,心中也在思索著世家們的動機(jī)。
當(dāng)初淵氏為中州而出兵潛淵,世家們借機(jī)保存實力,而其保存實力的原因,在林詭的猜想中,是為了未來將鳳鳴皇族取而代之,而后參與到新王之位的角逐中去。
經(jīng)過幾次交手,林詭對這些個世家的行事風(fēng)格也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了解,這是一群能借力便不會自己動手的陰險小人。
所以無論如何,林詭都不大能輕信他們會選擇親自攻打潛淵。
能夠快速打下潛淵還好,可一旦被拖入持久戰(zhàn)的泥潭中去,在面對皇室,鳳鳴軍,以及北方虎視眈眈的龍巖國時,世家都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境地。
想到這里,林詭忽然間靈機(jī)一動。
當(dāng)即向著香帥問道:“香帥,皇室,是什么樣的?或者說當(dāng)今的這位皇上,是個什么樣的人?”
聞言,香帥只是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看著林詭,笑而不語。
......
鳳鳴國都,鳳城。
此刻正是上朝的時間,群臣都在向著皇宮正北方向的金鑾殿紛至沓來。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鳳鳴官級最高的幾位,左右城鄉(xiāng),各部尚書,當(dāng)然,其共同的特點便是,皆為世家中人。
當(dāng)今右相,秦染的父親,秦不朽的兒子秦方闊步走在首位。
只見他神情肅穆莊嚴(yán),凝實著身前這座金碧輝煌的金鑾殿,眼中閃著光彩。
“老秦啊,這次,是要整一出大戲了?!痹谄渖磉叄瑏碜在w家的左相趙圖微微笑道。
“是啊,家底險些被人掏空,一切謀劃都要提前了?!?p> “事若大成,將來你我,可就戰(zhàn)場相見了?!?p> “秦家定是最后贏家?!?p> “非也,在我這兒,趙家才是?!?p> 隨著兩位丞相的拌嘴,群臣漸次走入朝堂當(dāng)中,列隊站開,準(zhǔn)備上朝。
內(nèi)官尖銳的一聲“上朝”響起,面對著大堂深處高高在上的龍椅,秦方身后群臣紛紛落跪,齊聲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站在最前一排的世家高官們,并未下跪,只是對著鳳鳴的皇帝微微彎腰,拱了拱手。
身后群臣似乎并未在意這些,依舊俯身跪著。
他們跪拜的似乎是鳳鳴皇室,可中間,卻隔著世家。
“眾愛卿平身。”
皇帝的聲音傳來,但群臣并未起身,待得侍者們將一張張椅子搬來,前排幾位官員紛紛落坐之后,他們才緩緩起身,端正站立。
高臺之上,是一張巨大的龍椅,它的巨大程度,與其說是張椅子,倒更像是一張床榻。
一身鸞鳳金袍的鳳鳴皇帝正舒服的蜷在這大龍椅上,在他身前,同樣一襲鸞鳳金袍的一位美艷女子就橫躺在他的懷中。
這位,便是最受皇帝寵愛,當(dāng)然,也最受百姓詬病的馮貴妃。
此刻,貴妃鳳袍下兩條光潔的長腿就明晃晃地展現(xiàn)在眾臣的眼前,一只潔白如筍的玉足還不時地貼在皇帝的臉上。
這位皇帝也應(yīng)景地回以溫柔目光,并不時用自己的胡茬摩挲著那只足底,引來貴妃的嬌笑。
這樣的香艷場面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是不合禮制的,甚至可以說是絕頂荒唐了。
可堂下群臣卻并未有任何異議,他們看向這一幕的眼神平淡,似乎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在這些個臣子眼中,皇上一直是這副樣子,也應(yīng)該就是這副樣子。
俯視了群臣一圈,皇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著貴妃一陣邪笑,看都沒看群臣,朗聲道:
“愛卿們,有事兒就與兩位丞相交代便好,孤和孤的妃子,嘿嘿,還有場早課要回寢宮去上呢?!?p> 說著,便欲抱起馮貴妃離開,只是這時,躺下傳來了秦方宛若命令一般的聲音:
“等等!今天的事情,您得給臣,在這兒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