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怎么樣?”
淺嘗了一口二和尚酒葫蘆里倒出的酒,林詭這樣有著宗階后期修為的人,也是一陣頭暈目眩。
“這酒,怎么說呢,有點上頭?!?p> “哈哈哈......上頭就對了,這酒啊,年頭越久,就越是香醇?!?p> “喝著的確是有些年頭了。”
“是啊,這酒,我藏了八百年了。”
“......”
此時,濟福的戰(zhàn)場之上,不二和尚揮手便從地上升起一座石臺,石臺兩邊,這祖孫二人就這么一邊閑聊,一邊對飲著,旁若無人。
鳳鳴一邊,無數(shù)鳳鳴軍將士都正襟站立著,不時投出好奇的目光看向不二和尚。
他們中自然是有見識比較多的老卒,能夠猜到不二的身份。鳳鳴國只存在于傳說中的那座安國之山,他們還是孩童時,或許就在睡前故事里聽到過。
但更多的,還是在疑惑著,這究竟是一位怎樣的存在,敢在這樣的局面下,這般旁若無人?而對面這些宛如天神一樣的對手,竟然沒敢對他做什么。
再看那化形的鳳鳴國運,此刻已經(jīng)收起了翅膀,像是一只雛鳥一般,乖巧地呆在原地,稍顯雀躍地看著不二和尚。
它的誕生就有賴于不二的幫助,若非這位刀客助凰舞女皇立國,它便沒有存在的依托,而這位,更是藏在暗中孤苦地守護了它八百年。
面對不二,這只火鳳國運的眼神,說不出的親昵。
與這一邊截然相反的是,神官一方,氣氛降到了冰點。
都是修為極高的存在,這神洲之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讓他們動容了,可這個老和尚一出現(xiàn),他們居然沒來由地開始心慌。
這種感覺對于這些神官來說,太久違了。
更令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忌憚的,是此刻空中玄雷陣陣,像是擺好架勢隨時都要劈下來一般。
可卻僅僅只是擺好架勢而已,這雷,始終沒有落下,似乎面對這老和尚的時候,這蒼天,都有些不敢動手。
事實也確實如此,天道提防、尋找了不二一千年,而當他真的出現(xiàn)的時候,天道顯然有些錯估了他的實力。
它知道他是來爭天的,也知道這個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就不可避免地會像當初段天機那樣,和它來上一番較量。
可哪怕他就這般旁若無人的飲酒閑聊,對于掌控一切的天道而言幾乎是極大的侮辱,但它,就是不敢先手。
這是個連天道,都不愿和其交手的老和尚。
“賊娃子,你心里,應該有很多的疑問吧?!?p> 酒過三巡,不二終于和林詭聊起了曾經(jīng)不曾聊過的內(nèi)容,他就要離開了,該交代的,總該和這個賊娃子好好交代一番。
只是,林詭的嘴唇囁喏著,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半天都沒有說出口。
良久后,林詭釋然地搖頭笑了笑,眼神中盡是留戀,對不二道:
“不重要了?!?p> 那些秘辛,在眼下對林詭似乎也沒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他現(xiàn)在,只想二和尚能多待一會兒。
看著林詭的樣子,不二咧開嘴笑了:
“是不是你們這些小娃娃都是這么個德行?當初不讓你出山,你是三天兩頭往出跑,如今,卻又是這副模樣?”
“如果當初......”
“沒有如果了,我是真的想過放棄,就陪你度過這一生,然后默然兵解了去,管它這勞什子的神洲,管它這勞什子的天道。”
痛飲了一口,不二搖頭嘆道,
“只是,終究只是想想罷了,你也已經(jīng)入世有些時日了,你該明白,我們的肩頭,早就扛下了太多,放棄,太虧了。”
林詭沒有說話,但他的心里,卻是五味雜陳。
這個陪著自己長大的老和尚,終歸是,到了要離開自己的時候了。
“你,高興嗎?”
“哈哈哈,高興?。』盍艘磺?,就為這一回呢!”
“終于,能解脫了,恭喜你?!?p> “是啊,接下來,這一切的難,就全給你嘍。”
兩人的旁若無人終于讓這些心高氣傲的神官們再也坐不住了。
當即,幾位神官眼神交流后,紛紛幻化法身,朝著不二和林詭的方向襲來。
這個老和尚,無論他是不是刀皇歸一,他的行為,對于這些當世無敵的神官而言,都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長久的制霸神洲,已經(jīng)讓他們忘記了被人輕視的感覺,也讓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這種感覺。
要知道,這個老和尚,從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都沒有拿正眼瞧過他們,哪怕一眼。
“刀皇歸一又如何,千年前的人罷了,如今我們皆是尊階絕巔,他還能強過我們不成?”
戰(zhàn)龍庭怒吼一聲,那只狂暴的雄獅法身便率先沖向不二。
緊接著,是其他數(shù)位神官的法身,紛紛出手。
“真吵鬧啊,這些小家伙們,挺沒禮貌的,嘿嘿,不如我家賊娃子?!?p> “呵,知道你家賊娃子的好了?”
“從來都知道,不說,是怕你飄了。”
說著,不二僧袍向后一揮,像是在趕酒桌上的蒼蠅。
但他的身后,卻是陡然間,天地異變。
沖在最前面的戰(zhàn)龍庭當即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氣勢自下而上沖來,讓他的雄獅法身竟然再難往前一步。
不僅戰(zhàn)龍庭,沖上來的一眾神官都感受到了這恐怖的氣勢。
片刻后,所見之人,無不目瞪口呆。
只見伴隨著劇烈的地動,一座巍峨的山峰,頃刻間拔地而起,傲立在了這濟福的大地上。
其攜帶的恐怖氣勢,讓這些神官們,紛紛向后踉蹌了幾步。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陸神官已經(jīng)開始咋舌了,這樣的恐怖氣勢,連他,都是見所未見的。
當看到這座山的時候,先前沒有動作的筮后登時眼前一亮。隨后,她開始朝著不二和尚呼喊了起來。
“歸一,是你嗎?我知道是你!”
聲音借著她的修為傳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見。
“認識?”
林詭不禁好奇問道,這個瘋子老太婆,很早就向林詭暗示了,她認得歸一。
只是,不二和尚卻是搖了搖頭,“不認識?!?p> 可林詭對他實在是太了解了,一個微表情,就能知道他的意思。
二和尚,說謊了。
“你為什么不說話!你不記得我了嗎?歸一,你說話呀!”
面對二和尚的沉默,筮后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開始了更加喋喋不休的呼喊。
而不二,卻終是沒有半句回應。
只有林詭,聽到了不二和尚輕得不能再輕的那聲低語:“你,已經(jīng)不在我眼里了。”
無視神官,二人繼續(xù)推杯換盞,只是這后半段,卻是喝的有些沉默。
終于,狠狠抖了抖自己的酒葫蘆,卻再也抖不出一滴酒來了。
示意酒沒了,不二對著林詭,滿含眷戀地笑了笑。
林詭也清楚,到時候了。
但他還是希望這一刻能晚到些,再晚到些......
“我這里,還有酒,我還可以找人去取,我們還可以喝很久,我......”
“不用了?!?p> 蓋上酒葫蘆,不二已經(jīng)站起了身來,依舊是沒朝那些神官看上一眼,而是抬頭,望向蒼穹,直看得天空一滯。
“不喝了,這漫長的一生,已經(jīng)足夠我,醉這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