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安在黑水司庭休養(yǎng)了幾天,遵從瑟恩的安排準(zhǔn)備再次回到牢房之中,來接他回去的正是之前見過的老亞克。
德米安看到來者是老亞克,而不是其他年輕力壯的看守,心里不由對瑟恩又高看了幾分。
老亞克和德米安坐上引舟,在黑水河道中沿著來路返回。舟上明亮的燭燈清晰映照著漆黑的河道兩邊,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在引舟的前行中出現(xiàn)又消失,其中不乏注意到燭燈的囚犯激動地大喊大叫,而引舟只是不為所動地掠過一間間牢房,朝著深處繼續(xù)。
德米安從老亞克的背后看著前方操縱著引舟的這個老看守,略顯佝僂的身影和平穩(wěn)的雙手讓德米安在一瞬間生出了一絲錯覺:老亞克正帶著他這個年輕的水手前去一片未知的海域?qū)ふ页恋椎膶毑?。前者是大半輩子都與大海博弈的船長,而德米安只是一個沒有經(jīng)驗的菜鳥。當(dāng)?shù)旅装部粗@位“船長”的時候,心里卻總能有一股安穩(wěn)感。
德米安將這一絲念頭甩開,輕聲開口:“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活下來了嗎?”
老亞克并未回頭:“出乎老頭子意料之外的事情多了,哪有那么多精力都要搞清楚呢!像我這樣的人啊,活得越久,就明白有時候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的。我所知道的,無非你不是一個簡單的少年,其中所以,我倒是懶得去想了?!?p> 是這樣的嗎,德米安若有所思,兩人都不再繼續(xù)開口。不一會,就到了德米安的牢房,老亞克注視著德米安,當(dāng)?shù)旅装策M入后,老亞克開啟結(jié)界,準(zhǔn)備離開。臨走老亞克渾濁的眼睛迎上了德米安的目光,意味聲長地說:“你不屬于黑水囚獄,也不屬于布魯斗場。當(dāng)下你能容得下眼中的這一方黑暗,希望日后你也能看得清真實的自己?!?p> 德米安思索著老亞克的深意,剛想回話時,老亞克卻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似乎是一個有些故事的老頭,看清真實的自我嗎?哪有這么容易,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這鬼地方很快我就會出去了。德米安凝視著牢中燭燈上的那一簇?zé)霟?,低聲呢喃?p> 黑水司庭,總司瑟恩一如往常正在處理各項大小事宜,不過此時的瑟恩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盤算著與德米安合作需要注意的種種細節(jié),沒有注意到盧卡這個小家伙來到了他的身旁。
“瑟恩叔叔,我今天的打掃和其他的雜務(wù)已經(jīng)做完了!比昨天做得更快更好哦!”盧卡脆嫩的聲音將思忖的瑟恩拉回現(xiàn)實。
瑟恩看到是這個小家伙打擾了自己,那滿臉期待的表情不禁讓瑟恩心生無奈,隨口敷衍:“是嗎?那可真是太棒了!明天也要跟今天一樣好哦,時間不晚了,趕緊去睡覺吧?!?p> 聽到瑟恩的夸獎,盧卡臉上不由得漾開了笑容,進而問道:“德米安哥哥去哪里了呢?我可以繼續(xù)找他玩嗎?”
“盧卡,那你為什么這么喜歡德米安哥哥呢?”
“因為……因為只有德米安哥哥會一直聽我說話,其他人基本上都不會理我的,更不會聽我說爸爸媽媽的事了,德米安哥哥的爸爸媽媽也跟我一樣去了很遠的地方嗎?”
盧卡天真的話語觸動到了瑟恩心底的某根弦,他慢慢蹲在盧卡面前,摸著盧卡的頭,在那猙獰的臉上努力擠出幾分柔和的曲線:“哥哥只是有事要去做,他還會回來找你玩的。至于哥哥的爸爸媽媽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只要小盧卡努力工作,快快長大,就能去找爸爸媽媽了!”
在安靜的房間中,瑟恩和盧卡的對話構(gòu)成了一幅對比強烈而又溫馨的畫面。聽到德米安的離去,小盧卡略帶失望,不過懂事的他并沒有追問下去,跟瑟恩繼續(xù)聊了一會后,返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次日,當(dāng)眾多監(jiān)守們與最大的那一艘引舟出現(xiàn)之時,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又要從囚犯變成斗士了。人群被兇惡的監(jiān)守催促著奔向布魯斗場,每個人的心中都祈禱著對手比自己弱,能夠贏下這一次角斗。德米安并沒有出現(xiàn)在這一批中,斗士都是分批次上場的。瑟恩深知,不停歇的生死威脅之間會使最堅強的斗士都喪失希望。
德米安沒有在這批斗士中,懸空大廳之中自然也沒有了維斯特以及萊斯的身影。所有的斗士都已經(jīng)上場,等待就緒。依舊是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嘈雜之聲,然而沒有人注意到深紅的千面石柱表面的顏色已經(jīng)完全黯淡了下來,石柱表面的千面紋理也盡失其帶給人的詭異。
若有人仔細觀察,往日形似人臉的紋理竟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來,仿佛只是石匠手法粗糙得無序且混亂的下乘之作。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石柱的圍攏和區(qū)域的縮小,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往昔神奇的石柱此時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石頭。角斗的無法進行自然就使得場上沒有了區(qū)域的限制和可怕絞殺力量的威脅。
斗士們歡呼雀躍,很多人都淚流滿面地下跪,認為是自己的祈禱發(fā)揮了作用。而此時的懸廳中則罵聲一片,角斗的無法進行無疑敗壞了觀眾們的賭局和心情。紛紛找到監(jiān)守要求給個說法。
一頭霧水的監(jiān)守們也是叫苦不迭,一邊安撫著堡壘觀眾們的心情,一邊向著瑟恩尋求解決的辦法。瑟恩自然是坐不住了,他隱約地想到這件事情極有可能與那個神秘的少年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當(dāng)下顧不得找他算賬。
瑟恩臉色一片鐵青,卻不得不強裝鎮(zhèn)定,一邊組織眾多看守押送著斗士回到黑水囚獄,一邊擠出笑容將這批神色不悅的觀眾通過傳送法陣竭力地送回堡壘之中,并答應(yīng)只是一次意外事故,會給出相應(yīng)的補償。
待斗場的爛攤子勉強處理好之后,瑟恩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名字——德米安。
德米安看向眼前眼神仿佛能噬人的瑟恩,心中隱約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德米安,為什么石柱不起作用了?獻祭不能照常進行,你不要告訴我這跟你沒有關(guān)系,昨天剛是你引發(fā)的詭異光幕,今天千面石柱就沒有效果了。有點腦子的人都會往你這里想。如若你給不出解釋,我想沒有跟你繼續(xù)合作的必要了。”
瑟恩的語氣中不復(fù)往日的沉穩(wěn)。瑟恩的話讓德米安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果然,那枚血色印章才是千面石柱的力量來源嗎,不能暴露血色印章的存在。德米安這樣想著,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就在瑟恩不耐煩之時,才開口:“我跟你說過,光幕升起后不久我不就昏迷了嗎,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今,你再追究也沒意義。你所說的維斯特二人不久后肯定會知道。所以現(xiàn)在該擔(dān)心的是你自己。石柱應(yīng)該是失去作用了,下一步維斯特就會借此向你下手了。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選擇了,我們已經(jīng)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要么你屈服于維斯特,要么我們聯(lián)手,你放棄當(dāng)這黑水總司,我們一起離開布魯斗場,離開這浮森堡壘。你別忘了,我還是一名咒術(shù)師!”
瑟恩當(dāng)然不是蠢貨,也逐漸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屈服維斯特,那是死都不可能的。被德米安陰了一道,如今這個虧只能自認倒霉了,只能和這小子一條路走到黑了。
瑟恩重哼一聲:“他們應(yīng)該馬上就會找上我,你做好準(zhǔn)備吧。小子,希望你別只有小聰明!”
瑟恩轉(zhuǎn)身離去,德米安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緊張的同時,不由得對接下來的發(fā)展充滿了期待。維斯特的帶來的幫手嗎?希望你也是個咒術(shù)師,可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