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一手護著慕容秋水,一手招架躲避,“各位!不要逼我動手!”
他的話被仇恨淹沒,又有誰愿意去聽他解釋?
司徒云抽出了軟劍,劍光繞身閃過,沖在前面的丐幫弟子肩頭,都已出現(xiàn)一道血口,血就飚了出來。
眾人只聽說司徒云功夫高強,飛刀一絕,親眼見過的并沒有幾個,現(xiàn)在司徒云一劍傷了九個丐幫弟子,眾人一下就被鎮(zhèn)住了,沒人敢再往前沖。
人群中一個中年黃袍道人手拿拂塵,分開人群走到前面,道:“司徒云,你真要與天下英雄為敵?”
司徒云道:“我司徒云并不想與任何人為敵,但是卻總有人與我為敵。我可以死,但決不允許有人對慕容姑娘不敬!”
黃袍道人道:“為了一個女人?如果她是良家女子,有人若對她不敬,貧道也定要管管??上У氖牵粌H不是良家女子,還是個有夫之婦,你稱呼她為姑娘,可見你被她迷惑有多深?!?p> 司徒云怒道:“住口!我剛說過,誰敢胡言亂語,我就不會再客氣!”
人群中又有幾個聲音傳出來:
“他還不知道呢,他爹都不認(rèn)他這個兒子了。”
“是啊,他爹知道自己兒子找了一個青樓女子做新娘,差點直接氣死?!?p> “這慕容秋水可是姑蘇城內(nèi)風(fēng)雨樓里的頭牌,當(dāng)初我是沒銀子,要不然就多包她幾天了?!?p> “你還花銀子,你看人家司徒公子,一文銀兩不用花,慕容姑娘還形影不離?!?p> 司徒云聽到第二個人說完話,怒火熊熊,就準(zhǔn)備出劍。聽到第三個人說完,他心中的怒火被一盆刺骨的冰水撲滅,整個人也跟著變得冰涼,側(cè)頭看向慕容秋水。
慕容秋水從他的眼神中已經(jīng)明白他已經(jīng)信了。
司徒云沒有說話,周圍人接下來說的什么他已聽不見,他只覺得兩耳嗡嗡響,周圍的聲音變得遙遠。他感覺到慕容秋水挽著他胳膊的手慢慢松開,人慢慢后退。然后看到慕容秋水嘴唇在動,說的什么他卻聽不到。
慕容秋水熱淚流出,腳下已經(jīng)最后了兩步,傷心道:“你信他們還是信我?”
司徒云沒有回答,他聽不到。
突然黃影一閃,黃袍道人沖到了司徒云面前,兩指一點,只奔司徒云胸口而去。
司徒云還側(cè)著頭瞧著慕容秋水。
慕容秋水看到了這一擊,她突然出腿踢在司徒云小腿上,司徒云被這一腿踢醒,身子同時歪了一下,與此同時,黃袍道人兩指也已點到,本來這一擊點的是穴位,現(xiàn)在已點偏。
司徒云胸口一疼,手中劍刺出,一劍刺穿了黃袍道人咽喉。
有人大叫了一聲:“快!一起上!”
司徒云好似發(fā)了瘋的猛獸,手下也不再客氣,飛刀和劍并用,瞬間倒下了十幾個。
慕容秋水站在那里看著,一動不動,她已似冰雕。好在圍攻司徒云的都是平日里所謂的武林正派,正人君子,沒有人想用她來威脅司徒云,也沒有人對她動手。
二十把飛刀打光,院子里已遍地死尸,鮮血染紅了大地,也染紅了衣衫。
刀光劍影還在閃爍,圍攻的人還在不斷增加,聽聞司徒云大開殺戒,一些江湖豪俠也要為民除害,紛紛加入進來。
司徒云從府內(nèi)打到府外,身上也多處受傷,憑借一己之力對付群雄,就算是雄獅也難敵群狼。
珠兒從假山跳上房頂,趴在屋脊瞧著呆立的慕容秋水,她感覺這個傷心欲絕的女人比自己還要命苦,同情之中有了親近感。
慕容秋水的熱淚還在止不住地流,默默地流,沒有哭聲。
“你是風(fēng)雨樓的姑娘?”珠兒溫柔的聲音出現(xiàn)在她耳邊。
慕容秋水轉(zhuǎn)過身看到了珠兒,抽泣了一下,凝視著她,道:“你再說一遍。”聲音很輕,聽到的人都能感覺得到她言語中的怒火。
珠兒面無表情,道:“他們說的。我不信。所以我要聽你說句實話?!?p> 慕容秋水緩緩垂下目光,轉(zhuǎn)過身緩緩走向大門。
陽光照在她身上,連她的影子都顯得那么凄涼。
“你要去哪?你想讓他死你就出去?!敝閮赫驹谠貨]動。
慕容秋水停住了,“我要問他,問他信不信我的話?!?p> “你想讓他信,就要讓我信,能騙到我的人不多,你絕對不是少數(shù)中的一個。所以只要我信了,他肯定也能信?!?p> “你信不信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要他信。”
“他很快就死了,只有你能救他,能讓他有活下去的渴望。他現(xiàn)在的拼命不是為了活下去,而是為了發(fā)泄。你告訴我實話,我能幫你救他?!?p> 慕容秋水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淚水也已止住,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也告訴我實話?!?p> “那你先問?!?p> “你是不是他們說的賊人?”
“我是虎頭堡的人,曾經(jīng)服侍的就是虎頭堡的城主金鏢王,是葉飛把我救了,我的命是葉飛的,所以我后來就跟隨葉飛?!敝閮夯卮鸬煤苷\懇。
慕容秋水繼續(xù)道:“葉飛是杜川嗎?”
“不是。他就是他。杜川是個瞎子,很小就瞎了。當(dāng)時有人欺負(fù)我,我只好借杜川的名字嚇唬對方。”
慕容秋水微微點點頭,道:“那個白頭老頭呢?葉飛呢?你們怎么會住在這里?”
珠兒走上前去,“那個老頭帶葉飛去找神醫(yī)了。我們住在這就是等你,你被人抓走,我們都很擔(dān)心你,四處找你不到,就在這等著你。葉飛說你只要脫險,肯定會來這里,他也想幫司徒云說明情況。只可惜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
“好,我也告訴你。他們說得沒錯,我以前是在風(fēng)雨樓?!蹦饺萸锼浦閮海?“你現(xiàn)在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珠兒苦笑,“我為何瞧不起你?我又能比你好到哪去?”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被壞人抓走,是誰救的你?”
“是司徒云?!?p> “是他殺死了那個壞人?”
“不是他還能是誰?”
“好。你如果想救他,你就否認(rèn)一切,你沒去過風(fēng)雨樓,那些人都是信口雌黃。我就是你的證人?!?p> “不,我不想騙他!他愛我,肯定能接受我的?!?p> “好!你不領(lǐng)情就算了。你們是死是活,和我沒有一點關(guān)系?!敝閮恨D(zhuǎn)身向后院走。
“你去哪?”
珠兒腳下沒停,道:“去找葉飛?!?p> 慕容秋水望著她離開,回身來到大門外,門外已血流成河,看到的只有遍地尸體,卻不見了司徒云。
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找她的,因為他愛她,這幾天相處中,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和微笑她都記得。她也相信他一定也記得。
司徒府很大,慕容秋水住在了后院,等待她偉大的愛情。
太陽落下,葉飛正和白頭翁共乘一匹馬奔馳在大道上。
月上樹梢,馬停了下來。
“到了嗎?”葉飛問道。
“是到了??煜埋R!”
葉飛跳下馬來,腳下是軟軟的枯枝落葉,“這是哪?不是城里?”
白頭翁道:“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只有先去了這個地方,才能去找神醫(yī)。不過你可要聽好了,一句話也不要說,還動手就動手,該跑就跑,千萬別犯渾。聽到了嗎?老小子!”
葉飛道:“我懂?!?p> 兩人又走了不遠,來到一條方磚鋪地的大道上,道路盡頭是一座豪華的宅院。大門口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燈籠下站著兩個精壯的漢子,每個人手里握著一桿亮銀槍,槍頭的紅櫻子在紅燈籠映射下,顯得更加通紅。
白頭翁走上前去,抱拳道:“莊幫主可在?”
一漢子道:“閣下是何人?”
“白頭翁。莊幫主一聽便知。我們是多年的老友?!?p> 大漢進去沒多久就返了回來,“幫主有請”
這座宅院雖然地處僻靜,但是走進去就像到了皇家宮院,不僅氣勢磅礴,更有威嚴(yán)之感。
葉飛聞到了花香,各種各樣的花香,有濃郁也有清香,每種擺放相隔甚遠,好似不愿讓花香互相混雜在一起。
他一只胳膊牽在白頭翁手中,腳下的路就像是迷宮,但白頭翁卻好似對這里每一條路都了如指掌。
兩段小階梯后,腳步突然停住,然后就聽到身后房門關(guān)閉。
“大哥。”白頭翁的聲音。
“三弟,快請坐。這是我為你專門沏的茶?!币粋€洪亮的聲音。
葉飛站著,聽著。
這是一間不大的密室,沒有窗戶,只有一道厚實的木門。
密室內(nèi)一張桌,兩張椅,好似來這里的人從來不會超過兩個。墻上有一盞油燈,油燈很暗。
昏暗的光線下,莊幫主看起來體態(tài)微胖,面色紅潤,頭發(fā)花白,油亮的額頭可見生活富裕。整個人坐在那里比白頭翁要高大許多,也年輕許多。
葉飛看不見,否則他怎么也想不到這樣的兩個人竟然是兄弟。
莊幫主道:“三弟,這位是何人?”
白頭翁道:“他是葉飛。殺害沈長老的葉飛?!?p> 莊幫主沒有吃驚,只是略有好奇,道:“你帶他來這里不會是為了百草丹吧?”
白頭翁道:“百草丹你必須給我。這個人我必須帶走?!?p> 莊幫主不解,道:“三弟,你想要百草丹直接問我要即可,又何必帶外人到我這?”
白頭翁道:“我?guī)麃砭褪且蟾绠?dāng)眾殺了他。我?guī)w回去?!?p> 如果不是白頭翁提前有交代,不讓葉飛說話,這時葉飛肯定已經(jīng)要開口了。但是他知道,如果真要自己死,也用不著這么費事。他繼續(xù)聽著。
莊幫主好似明白了,道:“好。明天就當(dāng)眾殺了他?!?p> 白頭翁道:“我來殺?!?p> “好!”
葉飛聽到白頭翁走了過來,然后掌風(fēng)襲來,他倒地之前已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他只覺得眼睛還在疼,頭上還戴著頭套,渾身被繩子勒得緊緊的,被吊在空中。腳底下熱氣騰騰,水聲鼎沸。
這是要下油鍋?丐幫如此殘忍?
他沒有掙扎,沒有呼喊,也許白頭翁騙了他,但已經(jīng)無所謂。
“各位長老,堂主,舵主,眾弟子,以及江湖各路朋友。他就是本幫一直追拿的兇手葉飛!這位是白老英雄,白老英雄武功高強,不辭辛苦將這惡人捉拿到此。我代表本幫感謝白老英雄。也將百草丹贈與白老英雄,以示感謝?!?p> 莊幫主慷慨陳詞之后,周圍響起一陣山呼海嘯之聲。
白頭翁這時頭發(fā)是烏黑的,衣服換成了藍綢短袍,聲音也如洪鐘,客氣了幾句接過百草丹,對眾人說道:“各位英雄,這葉飛不僅是丐幫的仇人,也是在下的仇人,他曾經(jīng)殺害了我一家老小,我已尋找他多年。他雖然改名換姓,但是化成灰我也認(rèn)得他。我曾經(jīng)發(fā)過誓,一定要親手殺了他!下油鍋點天燈!今日承蒙幫主成全,由我來處決這個惡人!不知各位是否同意?”
“殺了他!下油鍋!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有人帶頭喊了起來,其他人也都跟著一起喊。
在人群中,司徒云已握緊了飛刀。
在另一側(cè),珠兒帶著草帽,青紗罩面,穿一身灰布男裝,手里握著一根鐵棒。
在遠處墻頭之上,梁箐趴在上面靜靜地觀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