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對曹鄴一頓剝削后,大科擦拭著他的眼鏡,對著發(fā)呆的曹鄴說:“曹鄴哥,你啥時候回杭州?”
“再過兩天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歇好了再說!”
“要不咱們?nèi)ゼt石山上轉(zhuǎn)轉(zhuǎn)吧,好幾年沒上去了!”說話的人是年紀最小的大狀,他一臉期待的等著曹鄴他們的回答。
“你們想去嗎?”曹鄴詢問著大科和大亮。
“轉(zhuǎn)轉(zhuǎn)就轉(zhuǎn)轉(zhuǎn),正好可以活動下胳膊腿兒!”大科說著還甩了下胳膊,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而大亮呢,從小就是個跟屁蟲,只要曹鄴他們?nèi)ツ膬海囟〞诤竺妗?p> 由于去紅石山的路,正好要經(jīng)過曹鄴他們村子,曹鄴順便回了趟家,找出了他一直珍藏著的雙筒望遠鏡,并拿上了之前曹天和交給他的衛(wèi)星地形圖,他想借著這次上山的機會,好好研究一下這里的山形地勢。
在路過村里小賣鋪的時候,曹鄴買了幾瓶水,畢竟現(xiàn)在天氣熱,山上又沒有水源,是會很容易讓人脫水的。
午后的山路上,鮮有下地勞作的村民和放羊的羊倌,今年這里雨水不錯,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讓整座邙山顯得是綠意盎然。他們想要爬上紅石山,就必需先要翻過寨后村后面的這座邙山,論路程還是挺遠的。一路上,大亮拿著曹鄴的望遠鏡,東看看西瞧瞧,走到哪里都是新鮮!而這座不高的土嶺,對于曹鄴來說,那是再熟悉不過了!
小的時候,山上的旱田還是村民們重要的糧食來源。由于這里無法澆水,只能靠天吃飯,所以田地里一般種的都是耐旱的谷子、芝麻或者紅薯,偶爾也會有人口多的家庭種的是旱小麥。每到收獲的季節(jié),家家戶戶便都套上牛車,趕到田里揮舞著鐮刀收割谷子或著用那三齒耙子在田地里用力的刨挖紅薯。不是村民們不愿意使用拖拉機,而是山上的道路實在是太過狹窄陡峭,拖拉機根本就上不來!曹鄴至今還深刻的記得,有一年上山種紅薯,自己家的老黃牛拉著沉重的水車,在上一處布滿碎石頭的陡坡時,差一點就因為上不去整個給翻下來。最后還是老黃牛雙膝跪地,壓住了翹起的架子車,眾人這才在后面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勉強把那水車給推了上去。趕到坡頂以后,老黃牛停在那里劇烈的喘著粗氣,兩條前腿還在不斷的淌著鮮血,這下可把曹鄴給心疼壞了!他急忙用水車上的清水,單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給老黃牛清洗著被石頭劃破的傷口。而那頭老牛好像是看懂了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甚至還低下了頭,輕輕的用臉磨蹭著跪在地上的曹鄴,那畫面真的是溫馨至極!
當他們爬到邙山頂上,北面不遠處泛著紅光的石頭山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眼前,那是因為太陽光照射在裸露的紅色巖層上,而反射出來的微光。
此刻的他們,微風拂面,邙山腳下的村莊盡收眼底,就連大科他們村南邊的隴海鐵路線都看得是一清二楚。大科高興的嚎叫了兩聲,曹鄴和大亮他們也跟著喊叫了起來,仿佛要把這世間的不快,統(tǒng)統(tǒng)的給大喊出去!
他們喊罷,便轉(zhuǎn)身接著朝身后的紅石山繼續(xù)前進,而他們身上所帶的飲用水,卻早已空空如也。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欲海萬丈淵,紅石山明明就在他們的不遠處,但真正走起來那可是要跑斷腿呀!再加上道路兩旁一棵樹都沒有,頭頂?shù)奶枙竦貌茑捤麄兪亲套堂昂梗粩嗟挠靡滦洳潦弥~頭的汗水。
“好渴??!”身后的大亮發(fā)出了有氣無力的哀嚎,曹鄴吞咽了下口水對著他說:“再堅持一會兒,到了山頂?shù)淖鎺煚攺R里,咱們就有水喝了!”
“不行了不行了,讓我先歇會兒……”大亮說完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石頭上,用手不斷的扇著風,吐著舌頭像只哈巴狗一樣。
“就你這耐力,還是學了幾年武的人,都學到被窩里去了吧!哈哈……”曹鄴嘲笑著大亮,也不自覺的用手扇起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但是很明顯,曹鄴比他們要耐熱一些。因為曹鄴工作的性質(zhì),他幾乎每天都是與那炙熱的鐵水打交道,因而早已習慣了這種酷熱,但同時也損害了他身體的健康。他之所以打算辭職去到天津,除去想和彩虹妹妹在一起之外,也與他這特殊的職業(yè)有很大關(guān)系!
曹鄴抬頭望著近在咫尺的紅石山,那巖層表面幾乎垂直于地面的羊腸小道,一般人還真是不敢上去。道路的盡頭就是附近有名的廟宇—祖師爺廟,廟門前高高的旗桿上一面杏黃的大旗在隨風招展,讓古廟顯得頗有幾分氣勢!
休息了一會兒,曹鄴便催促著他們趕緊上山,因為他的嗓子也有點冒煙兒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補充一下水分!
來到紅石山腳下,那有著七十多度斜坡的山體會給下面的人很大的壓迫感,不過曹鄴他們并不膽怯,因為小時候他們可沒少跑到這里來玩。印象最深的是在他上三年級的時候,班里的老師組織同學們?nèi)ソ加我按?,選擇的地點就是在這紅石山腳下。當時,他和同學們搭伙做飯,還不小心引燃了山下的雜草,惹得他們是好一陣忙活?,F(xiàn)在想想,無憂無慮的童年真的是五彩繽紛呀!
曹鄴和大科他們手腳并用,不多時便成功登了頂,果然現(xiàn)在的他們已經(jīng)今非昔比,手腳都利索了很多。
大亮來不及欣賞這山頂美妙的風光,火急火燎的一頭鉆進了廟門里找水去了,曹鄴他們也緊跟著走了進去。
古廟的廚房里,大科、曹鄴、還有大亮和大狀激烈的搶奪著小水缸里的葫蘆瓢,都想第一個痛痛快快的暢飲一番。門外守廟的老大爺聽到了里面的動靜,哈哈的大笑著讓他們不要爭搶,這里的水多的是,一定能讓他們個個都喝飽嘍!
曹鄴聽到了大爺善意的勸阻,覺得自己畢竟是當大哥的,不能跟他們爭搶,便把葫蘆瓢遞給了大亮,自己率先退了出來。
守廟大爺看到曹鄴走了出來,笑呵呵的對他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做事就是太過浮躁,一瓢水而已,讓下他們又何妨?”
曹鄴頓時感覺老臉一紅,意識到自己剛才確實是失態(tài)了,不好意思的說:“大爺教訓的是,我們只是在鬧著玩兒呢!”
守廟大爺微微的點著頭,對面前這個謙虛有度的年輕人增添了幾分好感,隨后便轉(zhuǎn)身忙其它的事去了。等大亮他們喝飽了水出來,曹鄴這才又鉆進了廚房,舀了大大的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全部灌進了肚子里。不過隨后,他突然皺起了眉頭,因為這個不大的廚房里,根本就沒有供水管道!而那口小缸里的水,也已經(jīng)幾乎見了底!
這座古廟,他已經(jīng)來過了很多次,因為是建在山頭上的,附近根本就沒有水源。而要說打井,那就更不可能了!因為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水位非常的低,就是在山下平地上,機井都要打到一百米以下才能找得到地下水,所以從小他們就很懂得節(jié)約用水,因為知道得來的不易。
“這可怎么辦,我們幾個把老人家的水幾乎都喝完了,讓他可怎么生活呀!可是剛才,我明明聽到他說這里的水有很多呀?難道還有別的水源?”曹鄴在心里嘀咕著,輕輕得放下了手里的葫蘆瓢,生怕守廟大爺發(fā)現(xiàn)水缸里的水被他們喝沒了似的。
曹鄴略顯緊張的走了出來,探頭尋找著那位守廟大爺,想把這件事給他說清楚了,如果附近真的有水源,他一定會幫大爺把水缸給灌得滿滿的!
這時,守廟大爺拿著大掃帚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曹鄴他們都站在大殿前的空地上,笑著對他們說:“小伙子們,喝飽了嗎?不夠大爺這里還有!”
曹鄴面露尷尬的說:“大爺,我們一時只顧著解渴,把您水缸里的水給…給喝沒了!不過您放心,只要您告訴我水源在哪里,我一定給您挑滿嘍!”
大爺放下掃帚哈哈一笑,對著曹鄴說:“你們也太小看這座祖師爺廟了,就你們剛才喝的那些水,那可都是無根之水,真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p> “啥?無根之水?”曹鄴和大科他們同時叫出了聲,畢竟這個說法實在是太過玄幻。
守廟大爺并沒有直接告訴他們真相,而是領(lǐng)著他們來到了廟里一處隱蔽的角落,打開了蓋在地上的一塊大鐵板。原來,鐵板的下面是一座小型水窖。
守廟大爺指著頭頂?shù)奶炜照f,你們剛才喝的那些水,就是來自天上的雨水!
曹鄴這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附近沒有水源,廟里卻一直有喝不完的水,原來是老天爺給定時送的水呀!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西游記里有那么一集,那位西域國王服藥用的無根之水,可不就是孫悟空讓龍王打了個噴嚏,下落到凡間的雨水嘛!
“那您這生活條件可真夠艱苦的!”曹鄴頓時感覺到守廟大爺吃水的不易,連忙叫上大科,一起幫忙把廚房里的水缸給重新裝滿了水。忙活完后,曹鄴這才認真的打量起這個面積不大的山頂廟宇。
以前雖說來過幾次,但只是為了登山郊游,并未關(guān)心過這座廟里供奉的到底是誰。而他們這次上山,曹鄴是想要弄個明白的。整座廟宇只有三個房間,中間朝南的是主神殿,東側(cè)的是廚房,西廂則是守廟大爺平時居住的地方,在大殿前面的空地上還立有一塊石碑。曹鄴挪步過去,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名,是一塊捐建祖師爺廟人員名單的功德碑。
主殿的神位上,一尊身披黃袍,鶴發(fā)童顏的神仙像盤腿而坐,前面的香爐里堆滿了香灰,還有幾支細香在冒著裊裊的輕煙,供桌上的水果也都是新鮮的,想必是那守廟的大爺經(jīng)常替換。地上三個厚實的大蒲團,表面已經(jīng)被磨得褪去了顏色,顯然是經(jīng)常有虔誠的信徒前來燒香祭拜。
此時的大科他們,早也拿著望遠鏡出去看風景去了,曹鄴找到站在門口遠眺的守廟大爺,畢恭畢敬的問道:“大爺,您在山上住了多久了?”
守廟大爺回過頭,略微思索了下,捋著花白的長須說:“已經(jīng)二十多年啦!”
“二十多年?比我的歲數(shù)還要大呢!”曹鄴感到很是震驚,在這荒山野地里,能待二十多年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p> 守廟大爺見曹鄴很是吃驚,指著山下綠油油的田地緩緩的說:“住在這里空氣好,視野好,還能打坐悟道,一點都不煩悶!其實我家就在山下的郭墳村,但是住慣了這里,就不想回去了?!彪S即守廟大爺轉(zhuǎn)過身,對著曹鄴說:“小伙子,你是哪個村的?”
“我是寨后的!”
“你是寨后的?我認識你們村不少人呢,曹天和你認識嗎?”守廟大爺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神情。
“你認識我大伯?”曹鄴再一次被驚到了!
“那怎么能不認識,我們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后來他考上了大學,去了外地,就沒怎么再聯(lián)系了,原來你是他的侄子呀?”守廟大爺看曹鄴的眼神都變的柔和了許多,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后生一樣。
“那真是太巧了,我正好有件事兒想向您打聽一下呢!”曹鄴露出了激動的神情,原來面前的這位守廟大爺竟然與大伯曹天和是多年的舊友!
守廟大爺從門后拿出兩塊坐墊,放在了廟門外的石砌護欄上,招呼曹鄴過來座下,興奮的說:“有什么問題你盡管問,正好我也很久沒有跟人拉拉家常了!”
曹鄴答應(yīng)著,坐在了大爺?shù)呐赃?,隨后開口問道:“大爺,咱這廟里到底供奉的是哪一位神仙呀?”
守廟大爺捋了下他那花白的胡子緩緩的說道:“咱們這廟里呀,供奉的是道家的祖天師——張道陵張?zhí)鞄?!他可是天庭里太上老君的關(guān)門弟子呢!”
“那為什么要把他的廟建在這荒無人煙的紅石山上呢?不應(yīng)該是建在山下更好的享受人間煙火嗎?”曹鄴緊接著又問了出來,臉上依然是充滿了疑惑。
守廟大爺這時慢慢的站了起來,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勢緩緩的說:“這就說來話長了,還要從我們這里流傳已久的一個神話傳說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