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潭州赴考
“泓兒，以言安的性子，他既然不肯用麻醉散，想必是非要去潭州赴考不可的?！?p> “不能吧，季兄弟床都下不了呢?！?p> “你懂啥？有其父必有其子，季家人的骨子里，倔著呢。”
“再倔傷成那樣他哪里坐得?。縿e說疼了，他坐著腿都沒法子伸直。”
他也是秀才，也進(jìn)過號間，那小小一間，人好好的都要去掉半條命，更別說季言安傷成那樣。
“他跟你不一樣，”楊老先生白了自家孫子一眼，“你護(hù)送言安去潭州吧，一路看顧著一點，陪到他高中解元你再回來，阿爺?shù)饶慊貋硪黄鸹鼐??！?p> 不是，這話聽著不對??！
“那他要是不高中解元呢？我得陪他到三年后再考？”
“說啥傻話呢？”楊老先生嫌棄地?fù)]揮手，趕孫子出門，“區(qū)區(qū)解元，于他季言安如囊中取物，你以為都是你這榆木腦袋?。俊?p> 楊泓暈乎乎地出門，還沒邁出門檻，楊老先生又喊道：“臭小子，回來?！?p> 接過手中的兩封信，楊泓滿腦門問號：“阿爺，這是什么？”
“給言安?！?p> ……
“言安，把藥喝了。”接過季言安吃完的粥碗，李堇又把藥碗遞過去。
看著李堇雙目含憂的樣子，季言安拍了拍她的頭，將藥一飲而盡，安撫道：“放心，我沒事，我緩過來了?！?p> “一定要去嗎？不急在這一年，三年后再去參加鄉(xiāng)試也是可以的。”
“堇娘，你一向聰慧，想必也看出來了，有人蓄意要讓我參加不了秋闈。”
季言安思及此面色冷峻，嘲弄道：“我不管是誰，竟然為了阻我科舉大費周章，但是，這人越不想讓我考，我越要去考?！?p> “可是，你腿還傷得這么重，你可以嗎？”
“最難最痛的已經(jīng)挺過去了，沒事的。”
“鄉(xiāng)試要三天，在號房里你要自己吃喝拉撒，你連站立都困難……”
“堇娘，三年，我等不起。我意已決。”季言安眼神很堅定，但還是耐下心解釋道：“再說我大多坐著，不用怎么站立的?！?p> 楊泓站在房門外高聲問道：“季兄弟，堇娘子，可以出發(fā)了嗎？”
聽到肯定的答復(fù)，楊泓幾步進(jìn)了房中，將季言安背起，放置到馬車車廂中。
李堇提著幾個包裹，跟著上了車。
“堇娘，要不娘也跟去吧，你一個人照顧得過來嗎？”陶氏殷切地看著季言安，“言安，娘也跟你們?nèi)ヌ吨莅?？?p> 季言安微笑寬慰著陶氏，“娘，不必?fù)?dān)心，有楊大哥在呢。”
“娘，店里幾樣小吃的配料我都寫下來了，放在我房間的書桌上?！?p> 李堇并沒有把配方交給魯大娘，防人之心不可無。
“娘每天早上去調(diào)好料，店里就交給魯大娘母子照看便是，幫我跟魯大娘說一聲，這段時間要把店交給她照看了，月錢給魯大娘提到五百文，給三兒提到兩百文吧?！?p> 陶氏點頭應(yīng)下，目送著三人的馬車離去。
“季兄弟，給?！睏钽鼘罾舷壬鷩诟赖膬煞庑胚f給季言安。
季言安拆來，看了看。
“是什么？”楊泓也很好奇。
“一封白鶴書院舉薦信，在我考中舉人后，薦我往書院進(jìn)學(xué)的。”
好家伙，還沒考呢，他祖父連考中之后做什么都安排好了，楊泓不懂這些文人的腦回路，就那么自信？
“一封是請齊家老爺子容我們借宿的家信。”
這個楊泓知道，“齊老爺子是個老進(jìn)士，跟我祖父同期，當(dāng)時好像外放做了縣令，如今告老了，在潭州定居?！?p> “楊老先生真是走一步看三步。”李堇最是崇拜這些智珠在握的老先生，感覺天下都盡在我謀算中的感覺。
她的季言安也是這種人。
“我們這么急趕去潭州，客棧民宿應(yīng)該都被賃走了，楊老先生怕我們沒地方，連借宿的人家都幫我們找好了?！?p> 李堇拍了拍額頭，有點懊惱，“我都忘了這一茬了?！?p> 輕撫李堇的額頭，季言安溫聲道：“別什么責(zé)任都往身上攬，你們怕都覺得我醒不過來吧？”
聞言李堇和楊泓都沉默了。
伸出頭看了看外面的日頭，李堇將季言安摁倒躺好，哄勸道：“你先睡會兒，這會兒才日頭偏東，到潭州怎么也要兩個時辰?！?p> 乖乖躺好，季言安眼皮一貼上，就陷入夢鄉(xiāng)。
李堇心疼地看著躺在軟被上的季言安，胡子拉碴的，這六七日都沒捯飭，此時平添幾分滄桑，人也消瘦許多，分外憔悴。
申時初，他們才進(jìn)了潭州城。
楊泓在城門喊了個十來歲的少年上了車轅，丟過去十文錢，“帶我們到夕水街齊府?！?p> 少年眼睛一亮，打量著楊泓，衣料上等，氣宇軒昂，趕車的都穿這么好，那車廂里的是什么貴人？
“貴人是要去齊府？可是齊老太爺府上？”那可是潭州府頂流的貴人。
“是的?！?p> 少年越發(fā)恭謹(jǐn)，一路嘰嘰喳喳地介紹著沿路風(fēng)景。
“大爺，您看，這是……”
路過一處坊市時，喧鬧著傳來，看楊泓把視線瞟過去，少年極有眼色地介紹道：“那是王家村的刁民，不知道又在訛誰呢？”
“王家村？”
“離潭州城外十里遠(yuǎn)桃花溪旁的村子，這村子民風(fēng)彪悍得緊，又不事生產(chǎn)，經(jīng)常性地訛人要錢?！?p> “哇，那是白鶴書院的學(xué)子，您看他們穿月白色舉子服，上面繡著白色的丹鶴，特別好辨認(rèn)，這可都是未來的進(jìn)士老爺，我們要離遠(yuǎn)點，別冒犯他們了?！?p> “唉，這里是人市，”說到人市，少年眼中閃過惶恐害怕，“這里面都是待售的，有的是犯官家的管事奴仆，有的是普通的窮人家孩子，還有自賣自身的?！?p> “跟人牙子帶來的人有什么不一樣？”楊泓記得府里缺人了，都是讓人牙子領(lǐng)人進(jìn)府挑選的。
“人牙子領(lǐng)的，可以簽活契，五年十年的。人市的，只能死契，一輩子都是主子的人?！?p> 還有這個區(qū)別？楊泓挑了挑眉，隨即領(lǐng)悟過來，普通殷實人家買奴婢是不一樣的，人家未必愿意在你家干一輩子。
但是他們楊府不一樣，選人進(jìn)府都恨不得呆楊府一輩子，不賣死契都得不到主子重用的。
這就是大戶人家和小家小戶的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