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帶起的薄荷味的風
孟悅低頭在手機上一頓亂按,正在給躺在巴厘島沙灘上曬太陽的章函發(fā)消息:[章函,替我問候你們家薛總。]
她發(fā)誓,這輩子走過最艱難的路就是幾個大佬合起伙誆她的套路,這件事商沐言是主犯,紀山是從犯,而薛彥澤就是幫兇。
章函秒回:[啥?]
孟悅來不及回復,手機就被男人無情抽走,身前映下一片陰影,商沐言身上的陽光薄荷味猝不及防地侵入她的肺腑,擾亂她的心智和神經。
他不耐地催促道:“家中不是還有一老一小等著你養(yǎng)嗎?孟秘書不怕工資扣完月底喝西北風?”
孟悅死死繃著小臉,從商沐言手中奪回自己的手機,恨恨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行,我來選,商總吃辣還是吃甜,西餐還是中餐。”
商沐言唇邊浮起一抹笑容,眼底卻都是冷漠與嘲諷,直直地瞪著孟悅似要洞穿她撒謊成性的靈魂。
“孟秘書不是認真做過筆記,怎么短短四年就忘干凈了?!?p> 西餐廳里。
孟悅幫商沐言點了他喜歡的七分熟Fillet牛排,商沐言一直在對面的位置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想事情的時候習慣單手撐著下巴,眼角微微有些上挑,深棕色的眼珠子閃動之中帶著潤澤,機靈又活潑。
臉頰靠近耳根地方的紅痣也還在,連大小都沒變。
但她還是變了,變心了,不再對他死纏爛打,也好像不喜歡他了。
孟悅抬頭瞬間差點被那幽深的眼神給嚇到,她起身準備離開,卻被男人一把握住手腕。
“我沒說只讓你點餐或者看我吃,坐著?!鄙蹄逖缘恼Z氣隱隱有些不悅。
孟悅勾了勾唇,看向商沐言,“陪商總吃飯算公費嗎?”
“算?!?p> “那好說?!?p> 孟悅眼中閃過一抹算計,轉頭就和服務生說要店里最貴的套餐。
之后她去了衛(wèi)生間,短暫的逃離可以稍稍讓她喘一口氣。
她靠在墻邊,身上穿的是較為正式的淺灰色職業(yè)套裙,裙擺齊膝,扎的是簡單的高馬尾,飽滿白皙的額頭露出來,單看臉有幾分學生氣質。
她單腿曲起,懶懶散散地靠著,朝著一個過路帥哥半眨眼,“帥哥,有煙嗎?”
那帥哥不僅給了她煙,還主動為她點火。
孟悅道了謝結束談話,但那帥哥顯然沒打算走。
孟悅食指和中指間夾著煙但沒抽,笑得邪魅,“抱歉啊帥哥,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能渾水摸魚?!?p> “沒事,先加個微信好友?!蹦菐浉邕€不肯走,盯著孟悅的眼神貪婪渴求,是成年人能懂的暗示。
“你喜歡我這樣的?”孟悅偏頭,視線望向不遠處的商沐言,眼角的笑意越發(fā)的挑釁。
帥哥被孟悅直白地發(fā)問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很漂亮,想交個朋友。”
孟悅咬住煙尾,挑了挑眉,“你回頭看看,我老板正盯我盯得緊,真給不了?!?p> 或許是因為商沐言周身散發(fā)的氣場太過冷冽迫人,只一眼,帥哥就嚇得落荒而逃了。
商沐言走近,雙手撐在孟悅腦袋兩側,居高臨下地盯著被她咬在紅唇間的香煙,語氣陰森又陰陽怪氣,“怎么?工作妨礙你釣男人了?”
孟悅仰頭望著他,單手撫上他完美的側臉,輕佻的尾音毫不遮掩的帶著挑釁,“高嶺之花都摘過的人又怎么會瞧得上普通帥哥?”
商沐言瞇眼,深沉的眸光一瞬不瞬地審視著孟悅淡笑的小臉,他捻了她的煙扔進垃圾桶蓋子里,薄唇貼著她的額頭,“再讓我看見你抽煙,工資扣光?!?p> 男人說完往餐廳走,孟悅在后面笑得肩膀都在抖,“不抽的話有額外獎勵嗎?”
男人沒回答她,顯然被她氣得不輕。
現(xiàn)在換成他生悶氣,她心里終于舒坦了。
其實她并沒有煙癮,第一次抽煙還是年少好奇,被商齊舟那傻缺慫恿的。
初一那年夏天,她終于和打了九年架的商齊舟言歸和好,兩人從幼兒園到初中一直同班,但又天生不對眼,屬相相沖。
離暑假還剩一個月的時候,孟悅的外公去世,外婆初查出阿爾默茨海默癥,父母感情不和吵得很兇,她心煩一個人躲在網(wǎng)吧哭,落魄的樣子被商齊舟看見了。
孟悅想過滅口,畢竟她在學校大姐大的形象不允許她有任何感情破綻,但商齊舟居然帶她回了自己家,見她傷心,還從他爸口袋里偷了煙,她滅口的想法暫時耽擱。
兩人躲在門口的花架下,她也是腦袋一時短路,竟然信了商齊舟那句抽煙能解萬愁的鬼話。
她叼著煙,還沒來得及往嘴里吸,就看見一個驚為天人的大帥哥從門外走進來。
那人一身藍白校服,左肩背著個書包,身材筆直而單薄,頭發(fā)清爽干凈,眼睛很黑很亮,膚白唇紅,近乎完美的五官表情十分淡漠冷酷。
他的模樣完美契合了她曾經看過的所有校園小說里校草的形象。
那一刻,帶著梔子花香的夏風把孟悅的靈魂吹散,她一時看愣,直到身旁的商齊舟藏起煙,慌慌張張地推了她一把,然后喊了一聲“哥”。
孟悅回神,急忙將煙扔在商齊舟腳下,手還被煙頭給燙到了,她雙手無措地背在身后,朝著商沐言擠出一個她自認為最好看的甜甜的笑容,也跟著喊了一聲:“哥哥?!?p> 少女局促不安地理著裙擺,臉頰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
商沐言余光落在兩人腳邊還在冒白煙的煙頭上,沒有過多停留便收回視線,冷淡地扯了扯唇,經過兩人身旁時留下一句:“收拾好,容易火災?!?p> 他的聲音也好聽到讓人渾身酥麻,獨屬于少年的磁沉清朗,像陽光穿透云層揮灑大地的空靈之感。
他經過她身旁時帶起一陣風,風的味道不是梔子花香,而是好聞的薄荷味。
后來過了很多年,她終于如愿以償?shù)睾退勂饝賽郏p著他問,他告訴她,那天他涂了風油精提神。
不過說起來,商沐言那么難追,都怪商齊舟,是他騙她抽煙的,害得商沐言一直把她當不良少女看,明明她一口都沒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