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太陽,因為這場大雨從昨天下午六點一直下到現(xiàn)在,明明只是傍晚卻被漫天的烏云遮蔽的如深夜般幽暗。405撐著黑色雨傘,身上依然穿著他那最鐘情的褐色大衣,一個人孤獨的走在這破爛的公路中間,這里并沒有來往的車輛,因為這里實在不是什么交通要道,外加這挑戰(zhàn)汽車底盤的柏油路,此時根本不會有車輛路過,他便可以放心的走在這條公路之間觀察兩邊的房屋店鋪,尋找著線索,順帶聆聽著急促的雨聲。
由于今天的天氣原因,街邊的店鋪多數(shù)從早上起就沒有開業(yè),而那開業(yè)的幾家也基本被他進去問了個遍。店主們都很怕他,以至于回答他時的語氣都哆哆嗦嗦,而稍大些年紀(jì)的甚至渾身在抖,他并不想在其他區(qū)域惹麻煩,在看到這些情況后,他也沒有多問就出來繼續(xù)向前走。這里是位于帝王區(qū)的第14街區(qū),這是前兩天笨驢給的情報,說是有人在這邊注意到了他所描述的那倆人。這里是獅王所管轄的區(qū)域,他的通行證辦了整整一天,今天早晨拿到后便開車來到這里,因為這里的路況以及天氣原因,他將汽車停在了12街的一個便利店所提供的停車位上,自己打傘徒步走到此處。
405走過一個十字路口,向著自身左側(cè)的路走了進去,這是條街與剛剛來是路過的街道不同,這附近路燈很少,比之前他經(jīng)常去的“松鼠面館”前的路燈都少,不過倒是都亮著,看起來也還完整,這些路燈被這里的居民保護的很好。這時,他停到了一家亮著燈的房間前面,這也是這條街道里唯一亮著燈的房間,405掏出褂兜里的手電筒,照著房間上的招牌,上面簡單的呈現(xiàn)出了“診所”二字,以及兩個字中間發(fā)著光的的紅十字架。
405來到診所門前,將自己的最后一根煙掐掉后溫柔的推開門,側(cè)身向外收起了雨傘,他剛扭過頭就看到了坐在右側(cè)病床上用暖風(fēng)扇取暖聊天的兩個女人,兩個女人中斷了她們之間的話題,看向這位推開門的陌生人,405把雨傘再次伸出門外,甩了甩上面殘留的雨水。
“你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距離自己較近的女人先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溫文爾雅的對著405說道。
405將手電筒重新放回褂兜里,出于禮貌的用微笑回應(yīng),然后將雨傘立在門旁的病床床架上。
“你好,我是隔壁區(qū)來的監(jiān)視者,我需要向你詢問些事情?!?05從褂子內(nèi)兜掏出了自己的監(jiān)視者證件,打開向著前面的兩個女人,兩個女人都還穿著象征自己職業(yè)的白褂,看來是剛坐下休息不久。
兩個女人看到證件后反應(yīng)大相徑庭,剛剛與自己打過招呼的優(yōu)雅女人面部平靜的向他點頭,而靠后一點的消瘦女人像是被嚇到一般,瞳孔放大,面部稍顯猙獰,慌忙地向著聲旁的房間走去,405看到了她的反應(yīng)想要抬手叫住詢問一番。
“有什么問題問我就好。”優(yōu)雅女人在他開口前說出了這句話,并且搬來角落出的椅子?!氨O(jiān)視者先生,請坐?!迸说恼Z氣依然那么溫柔,這種語氣令他感到舒服。405將長褂搭在椅子的靠背上,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而對面那個優(yōu)雅女人也重新回到病床上并腿而坐與他現(xiàn)成對視的視角。
“請先說一下自己的情況吧?!?05也同樣有禮貌的向女人詢問。掏出了褲兜里邊緣被雨水浸濕的筆記本和一根金色的鋼筆,稍彎下腰打算記錄。
“好的,我全名叫做亥雪,亥時的亥,下雪的雪,27歲。偶蹄目豬科,在這里工作了五年,附近并沒有家屬?!迸巳鐚崊R報了自己的情況,她的目光全程都落在405的筆記本上。
“另一位呢?”405專心的做著手中記錄工作,并沒有抬起頭,語氣仍然保持著禮貌。
“哦,她全名叫做林絮,森林的林,柳絮的絮,21歲。是鳥類的進化種,鴿形目鳩鴿科,在這里工作兩年,附近也沒有親屬?!焙パ┮酝瑯拥臉?biāo)準(zhǔn)格式向
405匯報。
“最近是否有看到可疑人員?尤其是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相伴而行的兩個人?!?05抬起頭,眼睛直直盯著對面的亥雪,避免眼前的這個女人對自己撒謊。
亥雪面部依然平靜,只是眉梢微微一皺,反問說:“監(jiān)視者先生可否提供些兩人的其他信息,因為最近來往的人太多,印象實在有些模糊?!?p> “男的偶蹄目??疲膰X目鼠科,怎樣,有沒有印象?”405直起身,語氣也較剛才凜冽了一些。
亥雪閉上眼稍作思考,過了大概十多秒,睜開眼看著405說道:“很抱歉監(jiān)視者先生,這里并沒有類似的兩人來往。”
“是嗎,可是有人向我提供信息,在這里看到了那倆人的蹤跡,而亥雪小姐說沒有看到類似的人來往?”405頭伸向前,語氣也顯得咄咄逼人,向著亥雪詐道。
實際上笨驢并沒有告訴他是這條街,他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得到一些出乎意料的驚喜。
“監(jiān)視者先生,這個我在前面說過了,這倆天診所來往的人很多,而診所只有我們和林絮兩人,忙都忙不過來,更不要說上街去觀察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一牛一鼠的兩個人了?!焙パ┑恼Z氣依然保持著自我的優(yōu)雅,同時也多了份對405的質(zhì)疑的反抗。
“那我是否可以去其他房間看看呢?”405站起身來,并沒有打算獲得亥雪的同意,便向這林絮剛才進入的房間走去。
“請便?!焙パ┮簿徛卣酒鹕韥?,跟在了405后面,一同進入林絮所在的房間。
405直接闖入了林絮所在的房間,在屋內(nèi)環(huán)顧了一周。這里看上去是一個休息室的樣子,林絮坐在前方的床上,看到405進來后縮在了墻角。405并沒有在意林絮,而是看著這里堆積的物件,靠近床的是一個由破舊的醫(yī)藥柜改成的衣柜,上面重刷了褐色的油漆,油漆的味道已經(jīng)散的差不多了,然而對于鼻子敏感的405仍然刺鼻,405用手捏住鼻子,打開衣柜,由于柜子不高所以里面的衣服都是折疊成塊的,衣服的顏色都很樸素,并沒有特別的地方。405轉(zhuǎn)頭看了看對面堆積的物品,那是一些做飯剩下的雜菜,以及旁邊立著的兩袋大米,其中一袋是解開的,米差不多挖了一半。讓他在意的是另一邊的鍋碗,405走了過去,注視著這還沒有開始收拾的殘羹剩飯。
“監(jiān)視者先生難道還沒有吃飯嗎?”亥雪站在門口,左傾靠著門,胳膊交叉在胸前,觀望著在自己休息室內(nèi)到處走動的監(jiān)視者?!叭绻麤]有吃我可以給你在單獨做一份?!?p> “不,監(jiān)視者晚上不進食?!?05晚上確實沒有吃飯,但是考慮到這個地方的特殊性,便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算搪塞過去?!拔倚枰聪缕渌块g?!?p> 他回頭對著身后的亥雪說道。
亥雪并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后撤了一步,挪開堵著門的身子,對著405點頭并且微笑示意。
過了大概半小時后,405捏著鼻子從診所的藥房中走出。他出來后再次回坐到了那張椅子上,亥雪也重新坐到他對面的病床。
“監(jiān)視者先生有什么收獲嗎?”亥雪問道。
“啊...沒有,我可以在看一下你們這個月的賬本嗎?”405并沒有甘心。
“當(dāng)然?!焙パ┱酒饋碜叩睫k公室,拿出了賬本,翻到這個月的開銷那幾頁遞給405。
“感謝。”405象征性的感謝了一下便盯起了賬本,連著翻了兩頁,直到看見了空白也沒有翻到自己想要的內(nèi)容。
“她為什么那么害怕我,或者說那么害怕監(jiān)視者?!?05將賬本遞給身旁的亥雪,順便向她詢問林絮剛才看到自己監(jiān)視者證件時的異樣。
“她的父親死于監(jiān)視者之手,就連自己也差點都被你們的人侵犯,經(jīng)歷了那件事之后哪怕是提起監(jiān)視者,她都會緊張地發(fā)抖?!焙パ┥苑判÷曇粝?05陳述著林絮的故事。
“啊...”405沒有話講,因為監(jiān)視者之間的素質(zhì)參差不齊,個別干過的蠢事,往往全員都會背上罵名,之前就因為招惹他人過多被別人暗地里嘲弄過“狗腿子”,“種族叛徒”以及“犬科賤種”這種種族歧視的恥名,但是由于在底下傳播過多,監(jiān)視者們也無法追究,慢慢的也就對這些稱呼都麻木了。
405在短暫的思考過后,再次站起身來,來到休息室門口,注視著抱著膝蓋抽泣的林絮,心里出現(xiàn)難以表達地苦楚。405又轉(zhuǎn)過身,對著正在抖著自己大褂的亥雪說:“那么...今天打擾了,我要先回去整理一下情報。”
“好啊,外套也差不多晾干了?!惫幼邮呛パ┰?05進入到辦公室時經(jīng)過本人同意拿到暖風(fēng)扇旁邊的。亥雪將褂子又抖了一下,雙手提著衣服的衣領(lǐng)將它遞給了405。
405來到門前,提起剛才被自己立到旁邊的雨傘,打算開門出去,離開時想再看一眼這位優(yōu)雅而溫柔的女性,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出現(xiàn)在自己的視野之中,轉(zhuǎn)念一想此時的她應(yīng)該去安撫看到自己后回憶起往事的另一個女人了吧。
“監(jiān)視者先生,稍等一下?!?05剛擰過頭,就被這熟悉的聲音叫住。他回過頭,看到了那個優(yōu)雅而溫柔的女人向著自己走來。
“這是一些感冒藥,這么大的雨,回去肯定是要感冒的,備上有用。”說完亥雪便把自己手中的藥盒遞給了405。
“感謝。”405接過藥盒,對著亥雪微微的彎下腰鞠躬,便轉(zhuǎn)身離開,出門時輕輕地帶上診所的門。
405撐開傘,現(xiàn)在的他再次回到了大雨瓢潑的街道,他努力的壓抑心中的雀躍,不單單是因為這盒快被他捂熱的感冒藥,還有他在診所發(fā)現(xiàn)了了那間診所里的種種可疑,鍋里留下的湯漬,看到那滿滿一鍋的分量絕非兩個女人可以吃進去的食物,以及賬本中的記錄,兩個女人在對自己隱瞞著什么,他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那越獄的二人來過或者受到她們的幫助,但是他相信自己已經(jīng)距離真相已經(jīng)一步之遙。
他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雨滴逐漸變小,雨聲也不在嘈雜,當(dāng)他回到便利店門口時雨已經(jīng)停了一會了。他抬頭仰望著這如同剛從黑暗中誕生般的滿天的繁星,以及那雨過天晴后顯得無比皎潔的滿月,心中的欣喜難以壓抑,以眼淚的方式緩緩流出。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jīng)走回到了自己的車旁,他摸索出自己已經(jīng)空無一物的煙盒,一聲嘆息后又原路返回的剛才路過的便利店,他用雙手摸干了流在自己粗糙臉上的淚珠,依然像紳士般打開了便利店的玻璃門,在柜臺出要了一包廉價的香煙。他想把自己的快樂分享給對面的營業(yè)員,但是礙于身份,也怕被對面當(dāng)成瘋子,就此打住了那份想要分享的心情。
他拿著剛買到的香煙坐回了車?yán)?,久違的打開了車載音響,里面播放的是一首有些年代的布魯斯,這是他們兄弟三人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時,老七用來放松自己的歌曲,他以前是聽不慣的,但此時他已經(jīng)融入了這首歌,在車的主駕駛座位上抖著腿,雙手食指敲打著方向盤,嘴里嘗試的哼唱著旋律,此時的他已經(jīng)融入了這首歌中,縱情的享受著這份只屬于他的節(jié)奏與快樂。
歌曲過后,他便開車駛離了這片區(qū)域,向著那模不著邊際的夜色駛?cè)?。在新生月亮散發(fā)出的庇佑之光下,他的內(nèi)心愉悅此刻如同那沙漠中的曇花般肆意的綻放。
天亮和雨停,只是時間問題罷了,他心中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