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告別
溫永易剛剛打發(fā)走那個聒噪的小廝,就又聽見一陣動靜從身前不遠(yuǎn)處傳來。
不耐地睜開眸子看了一下,氤氳水霧中,朝他游來的,似是之前那個也下了溫泉池的客人。
他以為那客人只是為了來這邊池水更熱的地方泡一泡,沒有多想些什么。
將身子轉(zhuǎn)了過去,做出一副假寐的模樣。
他如此作態(tài),稍微有些眼力價的人都知曉,他這么做,是在告訴他們,生人勿近。
偏生明若書還真的不是那個識眼力價的人,他直接越游越近,直至到了溫永易附近之后,還伸手拍了下溫永易肩頭,出聲言道:
“這位兄臺,方才拼那雪茶的事情,多謝了。”
聽到這道聲音,溫永易的身子下意識僵硬起來。
因為這道聲音他認(rèn)得,正是之前在拾香閣內(nèi)的時候,若月用過的男聲。
可,他明明已經(jīng)尋了個借口脫身離開了。
若月又怎么可能跟到這里?
思忖間,他也忐忑地轉(zhuǎn)過了身子。
看清身前之人和若月有著七八分相似的容顏后,他整個人宛若石化一般,腦子內(nèi)嗡嗡作響起來。
明若書也嚇了一大跳。
因為眼前這男人,和他先前剛見過不久的桃醉,在樣貌上很是相似。
兩人若是站在一起,說是兄妹二人估計也絲毫不為過。
可,怎會有這么巧。
剛好桃醉來這里泡溫泉,剛好他又在男湯的地方撞見這么一名和桃醉樣貌如此相像的男子?
霎那間,一些曾經(jīng)被他忽視過的記憶接連浮現(xiàn)在他腦海內(nèi)。
他想起來,桃醉的手、足,甚至是身型,瞧起來都比尋常女子要大上不少。
更為重要的是,之前他和桃醉游船的那次,他似乎還隱約從她脖頸處瞧見了喉結(jié)一般的東西。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唯一一個答案。
眼前的人,就是桃醉。
她和之前的他一樣,也是男扮女裝。
但這些還不足以說明他的猜測,只要剩下的那一點也能得到印證,那便說明,他的猜測沒有出問題。
溫永易這會兒大腦直接陷入僵滯的狀態(tài)中,根本沒發(fā)現(xiàn),身前的少年面上還帶著一些不確定。
直至他脖頸后被人觸碰到時,他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往他被觸碰到的地方看去。
只見他脖頸后那個明顯的帶著血痂的牙印,正被身前的少年用拇指和食指觸著。
明若書的確觸摸到那個明顯的牙印,心下留存的最后一絲不確定,現(xiàn)今也終于確定下來。
今日在拾香閣被桃醉提醒了那日在酒坊的事情后,乘坐著前來溫泉山莊的馬車上,那些被他遺忘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地被他想起來。
一些旁的他倒是記的不大清楚,只記得,他在她脖頸后胡來了一番。
他記得他咬的十分用力,還見了血。
這短短的三日功夫里,這么一個傷口,不可能直接好到一點痕跡都留不下。
而現(xiàn)今映入他眼簾中那個較淡的啃咬痕跡,也證實了他所想。
眼前之人,就是桃醉!!
溫永易這會兒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想要很快逃離這處,雙肩上卻多了一雙大手,死死嵌著他的肩頭,不讓他離開。
他被迫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年。
明若書神色復(fù)雜,唇瓣蠕動了幾番之后,才沙啞著嗓音問他:
“桃醉,你和先前的我一樣?”
他明明已經(jīng)知曉了答案,現(xiàn)今卻還是想要再親口問一句。
因為這事放在他和桃醉身上,根本不是同一碼事。
他若是生在尋常人家,和桃醉在一起,尚且會被人說道。
更莫要說,他還是生在太傅府這種門規(guī)極嚴(yán)的地方。
溫永易雙肩被攥得極疼,卻并未選擇掙扎,而是保持了一會兒靜默不語之后,點了點頭。
“嗯?!?p> 簡單的一個音節(jié)落下,攥住他雙肩的力度很快消失不見。
他似是透過從溫泉池內(nèi)裊裊升起的水霧,在身前之人的眸內(nèi)看到一些透亮的東西。
但很快,隨著身前人的轉(zhuǎn)身,他便沒了機會再去仔細(xì)看。
明若書背對著他,一張面沉在陰影中,語氣中帶著些澀然:
“既然這樣的話,我騙了你一次,你也騙了我一次。
就當(dāng)作抵消了吧。
我對你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不可能繼續(xù)和你做朋友。
和你相識的這短短一段時間內(nèi),我覺得,甚是可貴慶幸。
但你我之間,緣分也只能到這里了。
下次若是再見.......不,最好還是.......不見了吧?!?p> 他怕再見到身后那人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一顆心。
從而讓事態(tài)變得更糟。
他的確不在乎他會如何被他父親懲罰,但他害怕他父親會對桃醉下手。
桃醉不過一個在拾香閣內(nèi)謀生的尋常百姓,真的對上官宦之家,是毫無勝算的。
他爹的性子又最是固執(zhí),真的知曉了此事的話,說不準(zhǔn)還做得出取人性命這種事情。
他不能如此自私。
溫永易就這么在后面聽著這些,只覺得心下有種異常的難受感。
很奇怪,他在知曉明若書身份一事之后,最希望看到的場面,就是現(xiàn)在這般。
可如今得到他想要的,他又為何覺得胸口前會這么悶。
他張了張口,最終再次說了一個“嗯”字,而后目送著身前背影帶著一些狼狽與失落那人離去。
沒了人打擾,他應(yīng)當(dāng)是可以愜意泡著這溫泉才對。
然而此時這難得的愜意時光,于他而言卻又有些無趣至極,甚至還有些讓他心生煩躁。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喃喃自語道:
“我這是怎么了.......
難不成我還真的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這怎么可能.......?”
對于他的喃喃自語,明若書沒能聽見。
只是想著,日后都沒法再和桃醉見面,心下難受到不行。
想到方才桃醉一絲想要挽留他的反應(yīng)都無,難受感更甚。
但等他從溫泉山莊出來之后,再去看他的面色,一切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了。
他想好了,如今這樣或許是最好的,桃醉還能繼續(xù)過他自己的肆意人生。
而他,也終有一日,會聽從家里的安排,娶一名該娶的人當(dāng)作妻子。
一方朔漠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