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延之在那里寫寫畫畫,大概半個(gè)多時(shí)辰才終于定下一稿來。
“看得明白?”文延之見小溪樂呵呵地在一旁看著,于是出聲問道。
“不明白……”
好吧,文延之看著眼前的圖,是有點(diǎn)抽象,估計(jì)要和工匠好好解釋一番了。
“郎君,要裱起來嗎?”小溪天真的問道。
“不用不用……”文延之汗顏,看來小溪把這當(dāng)成他的畫作了。
“豚子和先生回來了嗎?”文延之見小溪兩眼冒星星的看著自己,他有些受不了這么熱情的目光,只得想法子將她打發(fā)出去。
“奴婢去看看!”小溪說完這句話,提起裙擺跑了出去。
很快,小溪又折回來了,高聲道:“先生回來了!”
朱肜對(duì)文延之道:“前些天朝廷開放了禁酒令,如今買酒倒是容易。我不太懂酒,不過買了幾家嘗了嘗,有一家叫醉杜康的最是香濃?!?p> 文延之笑道:“好大的口氣,醉杜康,就這家吧?!?p> “郎君要買酒做什么?”朱肜奇道。
“我要自己造酒……不對(duì),要提純別人的酒?!?p> “提純……”朱肜疑惑地問道。
“過幾日先生就明白了,先生在這歇息,我出去找工匠?!?p> “小溪也要去!”小溪興沖沖地道。
“你這婢子怎么了?我記得剛才還垂頭喪氣的……”朱肜見小溪異常的興奮,開口問道。
小溪努了努嘴,道:“誰垂頭喪氣……郎君等等奴婢!”
她見文延之已經(jīng)出了門,提起裙擺急匆匆追了上去。
文延之問了幾個(gè)人才找到銅匠鋪,一個(gè)三十歲左右的工匠出來接待的他。
結(jié)果聽了文延之的描述之后,他皺眉道:“郎君稍等,我喚阿耶來?!?p> 很快一個(gè)五十多歲的老人走了出來,文延之與這老工匠又解釋了許久,那老工匠才點(diǎn)頭道:“老仆可以一試,郎君五日之后來取。”
文延之這才交了定金離開。
會(huì)館舍的路上小溪用之前剩下的錢買了四個(gè)糖蟹,她以前不曾吃過這些水產(chǎn)。
一直到了傍晚,徐豚子才回來,對(duì)文延之道:“郎君,靠近石子岡有一處宅邸,正合適?!?p> 于是文延之取錢給徐豚子道:“此為房租。”
然后又取三萬錢給徐豚子道:“今年朝廷又加了賦稅,這一萬錢你送至你家中貼補(bǔ)家用,兩萬錢送到我文家?!?p> 徐豚子躬身應(yīng)了。
之后的幾日里,文延之先是搬到了那處小宅院,然后又雇人買了半個(gè)院子的酒和許多木炭。
待忙完這些時(shí),他定的蒸餾裝置也堪堪做好了。
雖然多少有些粗糙,倒也可以一試。
不過就是冷凝時(shí),需要有人不斷的在冷凝的那根銅管外加水。
又花了兩日,文延之才將這套裝置在小院中裝好。
朱肜和小溪都好奇的看著,不明白這個(gè)是用來做什么的。
小溪尤其心疼的是,郎君這些天大把的花錢,不止那十萬錢早花沒了,就是那百匹絹帛和百匹彩綢也花去了一半多。
望著眼前的裝置,文延之信心滿滿,他終于要做一點(diǎn)超越時(shí)代的事情了。
不過第二天真正開始的時(shí)候,文延之就遇到了問題。
這個(gè)時(shí)代沒有溫度計(jì),沒有酒表,他只能憑著感覺加熱冷凝。
結(jié)果第一天蒸餾出來的酒比之原來的是烈了不少,可是口味寡淡至極。
從二月初十開始,一直到二月二十日,整整十日,文延之每日都要用去七八大壇的酒測(cè)試。
小溪看著那些最后被扔掉的酒,她覺得肉疼,這可都是錢?。?p> 一直到二月二十一日正午,文延之照例要從接液容器里取出了一些酒。
剛一打開蠟封,就有一股濃烈的酒香沖了出來。
文延之大喜,小酌了一口,比之原來的酒更烈更香,雖然還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后世的白酒。
“誰家的酒這般香!”墻外傳來一聲高呼,接著就響起了敲門聲。
“小溪,去開門。”
小溪應(yīng)聲去了。
“諸位可休息片刻?!蔽难又謱?duì)那些他雇傭來的工人道。
開門之后,一個(gè)幅巾束首,身穿寬袖大袍,年約二十多歲,容貌丑陋抹著脂粉的男子腳踩木屐走了進(jìn)來,他旁若無人徑直沖往酒邊,深吸了一口,道:“好酒!好酒!”
然后也不管站在一旁的文延之,奪過他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勺,仰頭灌了下去。
“咳咳……”
顯然,他被這酒嗆到了。
“這是何酒?”他好奇的問文延之。
“蒸酒?!蔽难又S口胡謅道。
“蒸酒?不曾耳聞……我可再飲?”
“請(qǐng)便。”
那人聞言大喜,一勺接著一勺痛飲了起來,直到喝了近一整壇,他才砸著嘴,嘿嘿笑道:“只此一次,我王忱勝劉伶多矣……”
言畢,便直挺挺地往后倒。
他的隨從嚇得忙架住了他,急道:“郎君!郎君!”
文延之湊前一看,笑道:“他醉了,你將他背回去吧?!?p> 那隨從仔細(xì)看了看主人,的確是醉倒的模樣,他奇道:“往日郎君飲酒半日亦不曾醉,怎么今天只這一壇就醉了?”
說完在文延之的幫助下,將那人背了起來,稱謝之后就走了。
今日大功告成,文延之甚喜,賞了那些工人錢財(cái),讓他們明日再來。
等人都走了,小溪望著近乎空了的酒壇,惋惜道:“郎君,那人是誰啊,這般無禮。”
“他不是說了自己的名字嘛,王忱?!?p> 見小溪還不明白,文延之笑著補(bǔ)充道:“太原王氏,故中書令王坦之的兒子?!?p> 雖然不知道王坦之是誰,可是中書令明顯是一個(gè)大官的稱呼,小溪低聲道:“那他怎么長(zhǎng)得這般丑?不是說王氏子弟都很俊美嗎?”
“你說的是瑯琊王氏,不過……他阿兄很是英俊,是謝公的女婿。”
王忱的阿兄就是王國(guó)寶。
“啊……”小溪驚訝不已。
文延之仔細(xì)回想了今日對(duì)火候時(shí)間的控制,然后記錄了下來。
王忱的到來是意外之喜,他好飲酒又和王國(guó)寶親近,今日這酒的美名很快就會(huì)傳到司馬道子的耳朵里。
本來文延之是打算拿著這些酒去討好司馬道子的,可現(xiàn)在他只需要等著司馬道子來請(qǐng)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