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往后青茗便留下了
兩人的臉靠得極近,彼此間都能聞到對方的呼吸。
白子蘇等著桂熙吐他一臉口水,豈料她微微一笑:“那我不走便是?!?p> 小崽子,轉(zhuǎn)性了么。
難得這么通情達理,他竟有些不適應(yīng)。
他站起身,順手把她拉起來。
兩顆珍珠擺在一只花梨木小盒里,倒是雅致得很。
白子蘇到書房將青茗喊了出來:“青茗,我們走吧?!?p> 不是去安如玉那里道謝嘛,
為何不帶她,卻帶了他?
才剛把心窩子掏給她,轉(zhuǎn)眼又去信這只小兔崽子了?
“子蘇哥,帶他去作甚?”
“把他送給王爺去?!?p> “什么?”
她莫名其妙。
安如玉跟白子蘇要她時,她不在場,未曾聽到白子蘇答應(yīng)了要送別的小廝。
雖說安如玉當時便拒絕了。
但,既然青茗來了。
瞧著也更配安如玉。
把他送去安如玉那兒做眼線,豈不妙哉。
若是青茗敢出賣他,便是出賣那人。
他和那人都不會放過他的。
何況青茗也是從小被那人養(yǎng)大,可靠得很。
只是他沒跟那人商量,便把青茗送掉......
他自有說辭。
青茗微低著頭,手里抱著用綢布裹起的七弦琴,眼里有一絲不情愿,竟像是真的。
他又不是物件,被這樣送來送去的。
自己今日才嫌棄了這個小宅子,這會兒便要送到王府去。
還是主人的對頭。
白子蘇都不跟他主人商量一下。
他入了那府,如同羊進了虎口。
若是他的身份暴露,木王府滅他如撣一縷輕塵。
可是他也不敢明著對抗白子蘇。
白子蘇撐著烏杖出門了,青茗抱著琴跟在他身后。
“子蘇哥,我要跟去嗎?”
“不用了?!?p> 早說,還害我擺了一天的床。
可都是因為我惹的禍,青茗才被這么送來送去。
想想還真對不住他。
他長得清清秀秀,修長纖細,雖說不會做粗活,但人家彈得一手好琴,在這院里既賞心悅目,又陶冶情操,怎的才來一日不到,便又送走了呢。
不過一個時辰,宅門打開,白子蘇走了進來。
青茗跟在后頭,低眉順眼。
“咦?”
“人家說不缺小廝,不肯收?!?p> 白子蘇有些無奈,又站定了皺著眉看她:“那位上次巴巴地跟我要小廝,這會兒送了個更好的卻不要。真是口味獨特?!?p> 這是在夸她還是貶她?
大約就是話里的意思,她不如他。
本來也不如,長得沒他俊俏,也不會彈琴,還經(jīng)常被說蠢,若是做個丫頭也是個粗使丫頭。
像青茗這樣的,便是房里的上等丫環(huán)了。
這么一想,她便心平氣和:“子蘇哥,把青茗退還老爺好了。這么好的小廝,想必子蘇哥也是用不慣的?!?p> 什么用不慣?
是,不,配!
青茗站在一邊,臉上有些失落。
雖然他不想去,但是被人家退回來了。
還挺挫敗的。
桂熙走上去,捏著他的臉左看右看:“真是標致,可惜子蘇哥只是個沒有油水的小官,養(yǎng)活我都難,哪還養(yǎng)得起你這等上好的小廝?!?p> 他的皮膚滑滑嫩嫩,下頜有鈍鈍的棱角,不像雁兒那樣陰柔,也是個好看的小哥。
青茗任由她捏他的臉,只是垂下眼簾,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捏吧捏吧,我又不少塊肉。
等你落魄的時候,我再捏爆你的頭。
倒是白子蘇看不過眼:“好了阿熙,往后青茗便留下了,你莫欺負他。”
她很驚訝:“為何不退給老爺?你是不是不舍得?”
“是,我不舍得?!?p> 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氣惱。
那人送來的大禮包,他敢退么?
桂熙見他有些惱了,也不再說話。
只是這么一個書房里,兩個小廝兩兩相對站著,偏偏兩人的眼睛都不算大,連大眼瞪小眼都算不上,著實有些尷尬。
白子蘇把書冊攤在書案上,悶著頭默不作聲,半天未翻動一頁。
青茗安靜地站在一邊,一副打死也不跑的樣子。
書房里只有三個人輕緩的呼吸聲。
這可怎么弄?
勞力過剩啊。
“阿熙。”
白子蘇終于抬起頭來。
“在,子蘇哥。”
看來他還是用慣她的。
“傻站著做什么?出去?!?p> “什么?”
“沒事做了么?這里用不著你?!?p> 他竟然先趕她出去?
她不是他的親弟弟么?
白子蘇微皺眉頭,一臉不耐。
他也煩透了。
都是自己糊涂,跑去跟那人求助,結(jié)果不但沒幫,還添了這么大的堵。
眼前這兩個,哪個也不方便分配去做粗活,哪個也打發(fā)不出去。
一個是不舍得,一個是不敢。
總不至于專門安排一個人喂那條小黑狗吧?
青茗這么優(yōu)質(zhì)的小廝,安如玉怎地不識貨呢?
收下了多好呀。
反正他的王府夠大,也不多這一個。
桂熙又看看青茗,他的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
臭小子,一定是在心里偷笑。
“沒事做便找點事情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p> “是?!?p> 她應(yīng)了一聲出了書房。
練劍去吧。
手中的寶劍似龍如蛟,帶著疾風一舉劃破空氣。
桂熙只覺得自己的劍藝一日精妙過一日,心里也微微得意。
阿燦說過,吃了那顆虎丹練武事半功倍,自己也覺著如此。
此時若與白子蘇過招,怕也能堪堪持個平手呢。
不料膝蓋處吃了一痛。
她身形不穩(wěn),撲倒在地,劍也咣當落在一邊。
怎么回事?
膝蓋一陣隱痛。
撩起褲管一看,膝下竟青紫一片。
地面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物事。
也不知是什么砸了她。
余光里有人影晃動,抬眼一看,白子蘇不知什么時候出了書房,這會兒正轉(zhuǎn)身進去。
青茗站在書房門外。
“青茗,剛看到什么了?”
青茗憋著笑:“不曾看到什么?!?p> 他一臉難藏的竊笑,必定是看到什么了。
還好只是皮肉之痛,不管了。
書房里又響起了悠揚的七弦琴聲,悠悠蕩蕩,牽人心思。
這琴聲,又把她帶回了童年。
那個容家的大宅子。
父親。
真羨慕阿燦,父親那么疼他。
被父親疼愛,是一種什么感覺呢?
桂熙亂了心神,招式全亂,干脆停下來聽琴。
抬頭看,院墻外的天空幽藍,白色的云朵安靜地停著,大朵大朵,也不知嘗起來什么滋味。
她沒注意到福叔往書房里走了一遭。
“那像什么?”有人在耳邊問。
“燜大鵝?!?p> “好吃么?”
“香得很?!?p> 白子蘇蹲在她身后:“怎地不練了?”
“青茗彈琴擾得我練不了了?!?p> “這點琴聲便擾了你?往后你練劍時,我們必得安安靜靜地侍候著?若你遇敵時,我們也讓他們安安靜靜地等著你出招?是不是要先喊一聲:阿熙要出劍了,你們都安靜?”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她噗地笑了。
他卻瞪著她:“連個小石子都躲不開,稀里糊涂?!?p> “剛是子蘇哥扔的小石子么,難怪我都不知是什么物事擲痛了我?!?p> “練武之人要心神凝聚,同時耳聽八方,眼觀四路,只有如此才能勝出一籌。否則練再多也是花拳繡腿?!?p> “那如何是好?”
“繼續(xù)練。熟能生巧,境界自到?!?p> 他扔下一句廢話,又碰碰她的手臂:“你那個阿燦哥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