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要吃三十六只雞
“鹽若?!?p> 他突然喚了一聲。
她停住腳步,等著他說話。
他卻在她身后默不作聲。
她回轉(zhuǎn)身,抬眼望他。
他的一雙眼睛,如黑夜的星辰,似靜默的大海,似平靜,卻又似蘊(yùn)著最黑暗的風(fēng)暴,她看不出這眼里是喜,是怒,是悲,還是憂,她只覺著一頭溺了進(jìn)去,要透不過氣一般。
他正要說話,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似被刺了一下:“你是女子?”
“......是?!?p> 風(fēng)暴倏忽褪去,海上升起無數(shù)冰山,每座山頭蓋滿了雪,是這大地上最偏遠(yuǎn)最緲無人煙的地方。
“小五他不會變成女子,他知道我不喜歡。”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不可聞。
妍若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能楞楞地看著他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大約是她的狐仙公子聽見了她心里所想,早些逃回它的書里吧。
容燦回屋,渾身似帶著風(fēng)雪,冷冷冰冰,像是出門走了一趟,全身的熱氣便消散了。
桂熙捂了他許久,他一雙冰涼的手,才慢慢從指尖處回暖。
妍若巴巴地跑來烤紅薯,竟未來得及吃上一口,倒是便宜了容燦。一口口蜜甜的薯肉喂到他嘴里,他總算眉眼舒展開來,帶上了笑意。
“阿燦,那個妍若如何?”
見他心情好轉(zhuǎn),桂熙開始招惹他。
“什么如何?”
“是不是長得很標(biāo)致,性情也好?我覺著跟你般配得很?!?p> “呵?!?p> “她可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會辱沒了你?!?p> 他的眉尖微微一動,似是動了心:“是么,哪家的?”
“城南的祝家,生意遍及江州,家財萬貫,富得流油。即便將來分不得家產(chǎn),嫁妝可是少不了的?!?p> “怎么,你覺著我是貪圖嫁妝的人么?”
“自然不是......不過,嫁妝若是寒酸,那也是配不上你容小公子的?!?p> “有道理。我要去提親么?”
他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桂熙一時難以辯清他是否真心。不過總算他愿意回歸世間塵事,即便只是逞嘴上之快,那也已是今日之樂。
“要的要的,若是提親成了,我也算是你們的大媒人,要吃三十六只雞的。”
“三十六只雞?”
“是,此間作媒的,要吃掉主家三十六只雞?!?p> “那我現(xiàn)在去買雞崽,此刻先養(yǎng)起來?!?p> “如今大冬天的哪有雞崽賣?”
“小嬋家里的雞不是下了不少蛋么,可以先孵起來?!?p> “誰孵?”
三人互相看看,誰孵?自然是母雞了。
只是母雞不肯好好地趴在蛋上,它聽不懂孵出小雞對于容燦的終身大事的意義。最終,這項重任仍是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畢竟,孵小雞是為了他自己。
他們數(shù)了十八只雞蛋,放在草簍子里。再多便要壓碎了。
容燦盤腿坐在床上,將草簍子抱在懷里,再蓋上被子,他便成了孵蛋的公雞。原本她們還擔(dān)心他坐不了一杯茶時間便鬧著放手,未曾想直到日暮,他都安安靜靜地坐在被窩中,閉著雙眼,動也不動,如入定了似的。
他不過打了個坐,運(yùn)了個氣。
天寒地凍,廣善堂這批的嬰孩已經(jīng)往各處運(yùn)得差不多了,眼下天寒地凍,送來的棄嬰少了,也不是出“貨”的好時候。他身邊的人要么留在船上,要么散在城內(nèi),休養(yǎng)生息,也將掙來的銀子換一些舒適享樂。
南云安以為是外頭的人殺了南云信,只得扶他做了正少主,把復(fù)國和復(fù)仇的任務(wù)交給他。
復(fù)國,復(fù)仇?
小南國不過一股遺民,早已支離破碎得不成氣候,成個江湖幫派,做做這些黑暗里的營生尚可,想和這偌大的中原對抗?只能用南云安說過的一句話:螳臂擋車。
不過,他還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去韜光養(yǎng)晦,慢慢壯大。
南云安會老去,將來總有一天,小南國的權(quán)柄會全部落到他手上,那時,若他已積累起足夠資本,說不準(zhǔn)便能重建一個新的小南國。
容尚書嫡子的身份,也似一張通行證,有的難敲的門,用一下,也便易開了。
不過,與人合作,難免處處互相掣肘,各自分成,總沒有獨(dú)享其成來得爽快。閑暇時,倒是可以另辟一些蹊徑。比如,那個似乎喜歡上自己的妍若......
至于替南云信復(fù)仇,沒有人會蠢到拿自己開刀吧。即便是追查他們以為的殺手,那也等他有空了再說。
一吐一納,半日已過。
有兩人來到他床前,對著他低聲地品頭論足:“他坐了半日?”
“是?!?p> “睡著了吧?”
“大約是的?!?p> “要不要喊醒他?”
“要,讓他起來做菜?!?p> “好?!?p> 兩根手指輪流戳在他肩上,伴隨著低聲的呼喊:“阿燦”,“阿燦哥哥?!?p> 行吧,坐下孵蛋,站起燒菜,若是讓他的子民們知道他這個小王子在這里做的竟是這些事,豈不是要驚掉下巴?他有些慶幸沒有帶上蘇四郎,要不然,這個人必定大驚小怪,非得鬧得船上的人都知道。
他假裝睡眼朦朧:“怎么了?”
“阿燦,我和小嬋想吃你做的菜?!?p> “可曾買菜了?”
“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