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曾拜過堂了
白子蘇終于在學(xué)士們做學(xué)問的昭文館門口望見了桂熙,她跟在宋端身后,跟身邊的侍衛(wèi)相比,身板顯得瘦弱,卻努力昂首挺胸,像一只小貓盡力走出狗子的步伐。
她比在惠州時又瘦了些,皮膚沒那么白皙了,到底是風(fēng)里來雨里去,辛苦得很。不過,只要她開心就好。
也不知她開不開心,眉頭微皺著,眼里總似有些惶惶。畢竟,之前她跟著的陳遣農(nóng),也算是他白子蘇的朋友,總能照拂著些。如今這個宋端,既不熟,又是別有用心,她也害怕會不會又竄出來一個刺客,把她當(dāng)糖葫蘆串了。
她似乎覺著他的目光,左右望了望。
白子蘇閃身躲在墻角后,等再探出頭,他們已經(jīng)進(jìn)去了。
這宋老狐貍,把武功一般的桂熙放在身邊,純粹是為了擋他。桂熙作為他的護(hù)衛(wèi),若是他宋端遭了不測,她也會被問責(zé)。還好三皇子撤消了對宋端的刺殺,否則還得再花一番心思。
不過見著她安好,他心里安定了許多。
他沿著街,沉默地往回走。
他的身量不算高大,常年練武也使得他的肌肉緊致結(jié)實,穿了寬大的衣衫顯得有些削瘦。這陣子原本精致的臉龐上長出了一些胡茬,他也未曾在意。
此刻,他淹沒在人群中,似乎泯然眾人。越是不起眼,他越是覺著安心。
直到有人從他身后輕輕拍了拍肩膀:“白大公子。”
什么人能悄無聲息地接近他?依著那人的手勢,似乎身量比他要矮。
他不動聲色地回轉(zhuǎn)身,腳步迅即往后退了一步。
“容小公子?”
容燦一身淺綠緞袍,面白如玉,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把寬大的折扇,似笑非笑。
“白公子,你把阿熙藏哪去了?”
阿熙在宋端那兒呢,又不是他藏的。想必是容燦找不到阿熙,在督捕司又等不到她,病急亂投醫(yī)尋到他這里來了。
白子蘇微微一笑:“我不曾藏她?!?p> “那她去哪了?”
“你為何找我要?”
“我在督捕司門外等了三日,也未見到她。她既不在那,還能去哪了?”
“那你得問她自己?!?p> 容燦有些氣悶,若是問得到她,他又何必來找白子蘇。
可惜這是大街,眾目睽睽,不然他倒不介意用毒藥讓他吃點(diǎn)苦頭。
白子蘇今日有些不修邊幅,穿著一件淺白色布袍,腰里隨便纏了一根布腰帶,顯得盈手一握似的,偏偏臉頰邊胡茬不客氣地滋滋長著,顯得有些滄桑,一雙眼睛倒是雪亮。
有那么一瞬間,容燦想起了邱叔。邱叔也不愛刮胡子,總留著些胡茬,平白地老上幾歲,他卻說這樣更像個男人。他說若是早幾年他便長成這樣,或許南云墨就會喜歡他了,阿墨喜歡成熟的男子。
或許阿熙也喜歡成熟的男子,白子蘇比她大了七八歲。大約是成熟的男子讓女子覺著更可靠?
白子蘇見容燦楞著不說話,像是被噎住了,倒顯出一絲可憐來。
不過,他這幾日找尋阿熙,那阿熙之前是跟他在一起了?
心里的醋壇子不知怎地似漏了一個洞,酸意彌漫。阿熙說的,她跟他只是義兄妹,是真是假,怎地這容燦對他的態(tài)度,總把他當(dāng)成敵人似的?
“阿燦?!?p> 他竟用了桂熙平時對容燦的稱呼,倒顯出幾分親近來。
容燦似乎有些意外,神情中流露出一絲受寵若驚,又迅速隱去,眉頭微皺,似乎很是嫌棄:“怎么了?”
“阿熙回京后是住你那兒么?”
看樣子阿熙是不在他那兒,否則怎會連這個也不知道。
“是?!?p> “冒昧問一下,阿熙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
容燦的嘴角提上了一絲嘲諷:“我說過,她是我的娘子。”
“可曾拜過堂了?”
“遲早的事?!?p> “阿熙說你們是義兄妹。若是如此,在下還要多謝你對她的照顧。”
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阿熙是他容燦的義妹,她便是白子蘇的人了?要他來謝他?倒顯得白子蘇的關(guān)系要比他更親近。
容燦一甩袖子,轉(zhuǎn)臉便走:“義兄妹是事實,娘子也是事實。”
白子蘇緊跟他身側(cè),絮絮叨叨:“阿燦,為兄知道你喜歡阿熙。若是阿熙也喜歡你,我倒要問你何時提親,只是阿熙若是不喜歡你,你便不要口口聲聲稱她為娘子。你若真喜歡她,也要為她的名聲考慮。”
“阿熙自然是喜歡我的,不需要你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
容燦轉(zhuǎn)臉,點(diǎn)漆般晶亮的大眼睛直直地仰視著他,眼里滿是嘲諷:“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老鰥夫?!?p> 白子蘇仿若聽到“啪”的一聲,像是被少年容燦打了一記耳光似的,臉頰既痛又燙。他楞楞地看著容燦大搖大擺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頭嘩啦啦似倒了一座山。
那座山原本刻著山名:歡喜。這刻倒下的山石重新堆成兩個字: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