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打算什么時候提親
她將信紙折好塞進懷里,一臉肅然地站起身:“子蘇哥,信寫好了么?給我?guī)ё??!?p> 他仍在原地迷惘,這信里何曾提及過雪楓姑娘了,怎地阿熙就成了陋匣,是她真不曾看懂,還是以此推托?
她抬頭看他,他即便不算很高大,但總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燭光從背后照過來,他的臉隱在昏暗里,眼里瞳仁如漆,烏烏沉沉。
他竟把她比做陋匣,把雪楓姑娘比做珠玉,他或許也喜歡她,只是他更喜歡雪楓姑娘。他怎么可以如此相比,還寫了這么一封信讓她瞧見,是讓她有自知之明,不再來煩擾他么?
何必呢?何苦呢?
他只要說一聲:你不必來了。她便再不來煩攏他,從此他便躺在她蓋在心里的墳里,一輩子不見日光。
這屋里明明沒有剪子,為何像有一把剪刀,正毫不留情地剪開她的心,剪得生疼生疼,疼得滿眼的淚珠落滿整個臉頰,若是淚珠能變成珍珠,想必能落滿一斛,換來大把銀子了。
白子蘇也想哭。
原來他的詩寫得如此不堪,還能讓她讀出別的意思來。明明是珍珠一般的心意,硬是寫成了一粒魚目,難怪阿熙看不上他。若是容燦寫詩,斷不會寫成這樣吧。
大約在她心里,容燦是珠玉,他是陋匣。
他怕是,一輩子也成不了她心里的珠玉了。
罷了,做一輩子老鰥夫吧。傳宗接代的事,白家不止他一個,白煒也馬上可以了。
兩個失意的人,淚眼互相望望,只覺著天涯同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抱頭痛哭便是了。
哭著哭著,她不明白了:“子蘇哥,你哭什么,你有了雪楓姑娘還不夠么?你若是不舍得我,逢年過節(jié)我都來給你問安。不過你莫太貪心了,我情愿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做你的小妾?!?p> “那若是做我的填房呢?你可嫌棄我老,可嫌棄我是個鰥夫?”
她止住哭泣,抬頭看他:“我也不允你納妾,不允你有外室,若是和別的女子勾勾搭搭,我定鬧得你不安生?!?p> “我不納妾,不養(yǎng)外室?!?p> “那雪楓姑娘呢?”
“我和她清清白白,她只是我的一個屬下?!?p> “那為何信里把她寫成珠玉,把我寫成陋匣?”
“是我讀書少,寫不好詩。明明珠玉是你,陋匣是我,何來的旁人?”
“真的么?”
“真的?!?p> 她的丹鳳眼在燭光下閃著光,嬌羞慢慢在眼里堆起,原來子蘇哥心里的是她。
哎呀,男女有別。
黑燈瞎火的,兩個人抱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
她推開他,低頭含首,扭扭捏捏:“子蘇哥打算什么時候提親?”
提親,自然隨時可以。
只是眼下朝堂未穩(wěn),宮帷內(nèi)禍福旦夕,他白子蘇也不知將來是一飛沖天,還是萬丈深淵,怎好早早地與她綁在一起?
大約還有多久可見分曉?他也不知。
即便是眼下,也不能與她多接觸,以免被宋端發(fā)現(xiàn)猜了疑,又起了什么變動。
他有些后悔,何苦這么著急表了心意,只怕要惹她傷心了。
一腔熱血慢慢涼透。
“阿熙,這事往后再說?!?p> “往后?再說?”
“是。若是在我提親前,你又遇著了如意郎君,你自去嫁他,不用管我?!?p> 這是什么話?他是什么意思?他今晚說的話可還作數(shù)?
還未等她想清楚,他已回到書案前,將已干透的信放進信封,交到她手里:“好了。你自個兒回去吧,我不送你了?!?p> 剛剛才待嫁,這會兒便被他掃地出門。
剛剛還抱著她求婚,這會兒便冷淡得如什么事也未曾發(fā)生。
這可真是她的子蘇哥,心意難測,冷忽不定。
上一刻還熱騰騰的開水澆下來,下一刻滿缽滿盆的雪水、冰塊傾上來,到底想做什么?覺著她桂熙太過卑賤,可以隨意戲耍么?
大約是聽到了她心碎的聲音,他終是不忍:“阿熙,對不住。你等等我,不,不要等......”
他自己也不知他要說什么。
明明那么喜歡她,想立時立刻把她擁在懷里,娶進屋里,卻又不舍得萬一將來有一天他會帶著她墜入深淵,他情愿一個人在地獄里煎熬,他想看著她在人間繁華處,安然無恙。
那一晚,他遠遠地跟在她身后,看著她一路抹淚,一路心碎,看著她進了梨花巷的小院子,聽著那小院子里爆發(fā)出一陣傷心的悲鳴。
他在巷子里站了大半宿,夜色清冷,唯有那一陣一陣的哭聲,一把一把地撕扯著他的心。
這巷子哪有什么鬧鬼,不過是一場場的人間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