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莫若學個手藝
不過兩三日,桂姨娘已將小嬋當成了自己的另一個女兒。
桂熙看著她將大塊的肉夾給小嬋,而自己不伸筷子便搶不上一口熱的,甚是委屈:“娘,你眼里可還有我?”
桂姨娘往屋里環(huán)視一圈:“誰在說話?”
小嬋偷笑,指指桂熙:“干娘,是阿熙哥哥在說話?!?p> “別叫干娘,就叫娘?!?p> “是,娘。是阿熙哥哥在說話。”
“阿熙哥哥?我這一整年都是獨自一人,身邊可不曾有過叫阿熙的。一年到頭也只收到過兩封信,若不是白夫人有個大公子常常寄信來,說有個叫阿熙的,我還不知道有這名字,更不知道她與我有何干系。就算是往家寄的銀子,也是一個叫阿燦寄的,何曾有過阿熙了?”
在外頭想念娘親時,身上沒有銀子。等有銀子了,又習慣了外頭的日子。如此說來,自己是挺沒良心的。
不過當著小嬋的面呢,何苦這么駁自己的面子。
桂熙氣惱:“寄信要花銀子的,子蘇哥寫信不是一樣的么?”
“子蘇哥?你這么稱呼白大公子?人家答應么?”
“子蘇哥讓我這么叫的?!?p> 桂姨娘不再糾纏這問題:“在外頭如何?可想著要回來了?”
她老老實實地回答:“剛?cè)r想著要回來,如今不想回來了?!?p> “心野了?”
“嗯?!?p> 桂姨娘有些吃不下飯,她原本想著放桂熙出去轉(zhuǎn)一圈,等看過了便覺著還是自家屋里好了,看來,等她回來的時日又長了。不過,既然自己把她當成男子養(yǎng),大約在京城要好一些吧。
當初讓她扮成少年,是害怕別人打她主意。
如今十七歲了,不管是姑娘還是男子,都該張羅成家的事了??蓞s不知該如何張羅了。
桂姨娘嘆口氣:“白大公子可知道了?”
“知道什么?”
桂姨娘的目光落在她胸口處。
哦。
“知道了?!?p> “知道了?如何知道的,他可曾說什么?”
“我也不知他如何知道的,大約哪里露了破綻,被他看出來了?!?p> “他可曾說過什么往后的安置?仍讓你在他身邊做丫頭?”
“娘,如今我在大學士身邊當差,早不做他的小廝了。”
這個小嬋倒是跟桂姨娘提過,她知道阿熙這一年不僅在白家,還在江淮處做了一段時間的捕快,日子過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以為去京城,要么在白家當仆人,要么白子蘇更替她著想,讓她學個手藝,結(jié)果竟是往那么遠的地方做小捕快,也不知那個白大公子是如何想的。還好又回來了。
“白大公子可替你籌謀過你的親事?”
娘親在想什么呢?白大公子......自然是替她籌謀過的,只是,她也不知這個籌謀的結(jié)果算是什么。
“娘,我還小,想這個做什么?”
“不想便不想吧?!?p> 桂姨娘輕易地放過了這個話題,只是眉頭緊皺,似愁腸百結(jié)。
過了半晌又問:“在大學士身邊當差可穩(wěn)當?莫若你找個門路,學門手藝,往后一輩子能當飯吃。”
娘親整日地在想什么呢?跟著宋端,月俸比當家仆和小捕快都高多了,何苦再去當個三年沒工錢的學徒?再說她的性子,別說坐不住,只怕手藝被她學成腳藝。
“再說吧?!?p> 再說便是不說。
若不是陳陶一家?guī)Я硕Y物來謝桂熙,她還不知道如何讓娘親的臉上再泛起笑意。
在學館時桂熙便幫著陳陶,如今又跑前跑后,幫著他洗清冤屈,逃了無妄之災,這叫他們一家如何不感激?只恨沒有家財萬貫,不過布匹、美酒、糕點,滿滿當當,抱滿三雙手臂。
陳陶父親是一個未考中任何功名的讀書人,卻將功名的希望放在了兒子身上。前幾日兒子被當成殺人兇手入了獄,全家似塌了屋一般,惶惶不可終日。
如今冤情得白,自是歡喜,溢美之詞不絕于耳:“桂小公子正是少年英雄,龍駒鳳雛,一看便非池中物,將來必是棟梁之材?!?p> 桂姨娘志不在此,情愿他夸些將來必得佳婿、誥命加身之類,只得賠笑:“夫子說笑了,犬子不過頑劣之徒,此次也是令公子吉人天相,倒是令公子歷得此難,將來后福不斷?!?p> 收下了無數(shù)贊美與禮物,桂姨娘她們總算將陳陶一家送走。
屋子里清靜下來。
桂姨娘嘀咕一聲:“倒是學了一些本事?!?p> 這算什么本事?不過幫著跑了一些腿,出了一些力罷了。
卻是仍未揪出真兇,心里難安。
不管怎么說,她桂熙雖不是當代名捕,但作為一名前捕快,明明知道眼前可能是冤案,明明知道兇手可能是誰,卻假裝糊涂,怕是至少有半年心里不得安定。
她仍是往衙門跑了一趟。
范捕頭很忙。羅氏和呂三中各執(zhí)一詞,呂三中更是寧可被打死,也不肯招認他殺了孫沛。曹縣令暫時采信了他的說法,即羅氏可能是認錯了人。
他們正在排查當晚來吃酒席的親友當中,可有與呂三中年紀相信、身量相仿之人。
呂三中年紀二十有一,光棍一個。不過他也冤,往年與表妹羅氏情投意合,海誓山盟,一個不娶,一個不嫁,臨到頭來,各自耽擱了成親的好時機,更是反目成仇。
值或不值,卻難以衡量。
最起碼,相互歡喜時,也是真的歡喜。
吃席的青年約有五六個,比較了身形,總覺著差得有些多。大約夜色中看不太清楚,也是認真審了的,卻都有證人,散了席便離了孫家宅院。
看著那幾個青年出了衙門,作鳥獸散,眨眼間便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