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選擇
“德萊厄斯,我就知道來的一定是你?!?p> 奎列塔邁著軍步,從城內(nèi)攜著副官走了出來。
她的右臂位置空無一物,只有腰間的長劍伴隨走動在擺。
德萊厄斯虎眉皺起,面帶厲色道:
“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愚蠢嗎?要不是我剛好在不朽堡壘,來的可能就是議會長冕下,這片區(qū)域連沙子都不會剩下?!?p> “那不是剛好,由他出手,將這里變成一處湖泊。”奎列塔面帶不渝。
唰!
叮!
趙信快如閃電的長槍揮起,但卻被德萊厄斯更快的舉斧攔住。
“德萊厄斯將軍,她似乎對將軍和帝國有所不滿?!壁w信眉頭微皺。
他放下與戰(zhàn)斧交接的長槍,凝視著眼前的女將。
“這件事我來處理...”
德萊厄斯還未說完,就被奎列塔打斷:
“趙信將軍,伊米斯坦那樣的人都能執(zhí)掌雷瑟守備,我難道該很滿意嗎?”奎列塔質(zhì)問道。
她現(xiàn)在渾身散發(fā)著豁出去的氣勢,像是要將曾經(jīng)的不滿都宣泄出去。
“伊米斯坦已經(jīng)死了。”德萊厄斯沉聲道。
“...死了?”
奎列塔剛醞釀好的情緒被這句話一下吹散,她面色微楞,過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嗤笑道:
“像他那樣躲在后面坐收功勞的人也會死?”
“他死在沖鋒的道路上,由議會長冕下親自處決?!钡氯R厄斯凝視著奎列塔。
這件事是他的問題,當(dāng)時知道了奎列塔的事,他恨不得將伊米斯坦一斧子劈死。
但對方很快被調(diào)到雷瑟守備,與德瑪西亞展開了長期的交戰(zhàn)。而他也剛擔(dān)任北線指揮,為了帝國,他忍了下來。
那件事,是他加入崔法利的誘因,被一群沒有榮譽感的蛀蟲腐蝕,這不是他心中效死力的帝國。
“我們能一同創(chuàng)造理想的帝國,奎列塔。只要你將這桿旗幟插在諾克薩斯黑門之上?!?p> 德萊厄斯將旗桿插在土里,遙望著遠處占領(lǐng)貝西利科時建立的黑門,那上面空無一物。
“武力、知識、遠謀。帝國新的三大實力法則。”奎列塔的副官凝重道。
那只隨風(fēng)飄揚的旗幟,涵蓋了帝國現(xiàn)今最有權(quán)勢的三人。
“她是你的副官嗎?我記得以前不是她?!?p> 德萊厄斯望著短發(fā)女人,似是在緩解尷尬的氣氛。
“因芙提婭,我的新副官。原本是德西烏斯,但他...死了?!笨兴樕蠋е芭?p> 這份嘲弄,有對德西烏斯的死,但更多的是對眼前男人的哀怨。
“死了...抱歉,我不知道...”
德萊厄斯僵住,虎目閃過一絲痛楚,但很快又被決絕取代。
“是啊,你不知道。哈哈,他死在攻打弗雷爾卓德的時候,是你的征兵令把他塞進了前線的軍隊。”
奎列塔望著那面鮮紅的旗幟,慘笑出聲,語氣里帶著絕望:
“德萊厄斯,你象征著帝國的武力。但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依靠武力什么都改變不了...”
“你的兒子死了。這就是你背叛帝國的原因?你覺得只有你的孩子死在戰(zhàn)場上?”德萊厄斯厲聲道。
相比起來,他的痛苦不會比奎列塔少半分。
但是,他們是為了信仰而戰(zhàn)。
每天他身邊都會有戰(zhàn)士倒下,他們又是誰的兒子,誰的女兒?
他早就知道,沒有人能在戰(zhàn)爭中置身事外,哪怕是他的兒子。
“諾克薩斯的崛起基于無數(shù)的戰(zhàn)爭,還有無數(shù)兒女付出的鮮血和性命。這是我們踏上戰(zhàn)場第一天就悟出的道理,這是你曾經(jīng)跟我說過的話?!钡氯R厄斯雙目緊盯奎列塔。
他的這句話,讓趙信握緊了手里的長槍??兴砗蟮囊蜍教釈I也緊了緊藏在袖里的匕首,心里多了一抹猶豫。
德萊厄斯堅定的話語仍在繼續(xù):
“諾克薩斯必須不斷擴張,否則便會面臨瓦解。只有兩條路,就這么簡單。”
奎列塔面露哀傷,言辭激烈的反駁道:
“德萊厄斯,任何事都沒這么簡單。我們當(dāng)時還年輕,選擇才看起來很明顯。”
“你想要什么樣的選擇?背叛或者插旗,沒有第三種選擇。”德萊厄斯語氣強硬,“以往的劫數(shù)已經(jīng)過去,我們該著眼于新的未來?!?p> “德萊厄斯,那不是劫數(shù),反而是讓我頓悟的契機。我懂得了為諾克薩斯而戰(zhàn)的真正含義...”
“這意味不止要奉獻自己的鮮血和生命,還要奉獻子女的鮮血和生命。德萊厄斯,德西烏斯不止是我的兒子!”
“他還是——”
在她即將要說出那個名字,德萊厄斯面帶痛苦之際,一道銀光乍現(xiàn)。
叮!
那道銀光距離奎列塔的脖頸只有分毫,但卻被一桿銀槍格擋,未能再進寸步。
“德萊厄斯將軍,你應(yīng)該不會介意我的多此一舉。”
趙信面色冷漠,手中長槍向上一挑,那根普通的匕首徑直從因芙提婭手中飛出,插在了不遠處的土里。
德萊厄斯從中反應(yīng)過來,虎目圓睜,兇狠的目光望向因芙提婭。
他最討厭的就是背叛。
“德萊厄斯將軍,奎列塔忘記了帝國的法則,我們在帝國享受戰(zhàn)功帶來的一切,我們有義務(wù)獻出自己的生命。她犯了帝國的死線,你該親自處決她。”
因芙提婭緊握住顫抖的右臂,強忍住疼痛緊咬著牙關(guān)。
剛剛那是唯一的機會,但她失敗了。
“實力法則,確實有這么回事,但這不是你以下犯上的借口。又或者說...”
德萊厄斯心思急轉(zhuǎn),想到了一種可能,自嘲的笑了笑:
“這是你的意思,奎列塔?!?p> 奎列塔此刻面露死志,顯然是早就心存死意。
他并不是德萊文那個只會莽撞的蠢貨,只不過心里想想,他就想通了一切。
對方,已經(jīng)沒有活下去的欲望。諾克薩斯對她而言,或許已經(jīng)是個傷心之地。
趙信漠然望著眼前的二人,作為旁觀者,他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德萊厄斯并不想殺了奎列塔,他心懷愧疚。而奎列塔卻已經(jīng)不想活了,但心里還有著德萊厄斯。
為了德萊厄斯繼續(xù)堅定的走下去,奎列塔只有一種選擇,主動選擇背叛帝國,而后被殺死,或是死在副官手里,或是親手死在德萊厄斯手里。
奎列塔聽到德萊厄斯的話,不禁陷入了沉默。
她真的累了。兒子的死亡,右臂的截肢,讓她實在興不起任何為帝國戰(zhàn)斗的欲望。
曾經(jīng)的她也為帝國流過血,但到了最后,她還剩下什么?
戰(zhàn)爭并不僅僅是帶來榮耀,還有那無盡的傷痛。
“是嗎...我明白了?!?p> 德萊厄斯看到奎列塔沉默的面容,面露自嘲,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戰(zhàn)斧。
他看到了奎列塔的選擇,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