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瞬間清醒

　　第二天，一大早。

　　“嗯嗯，阿嚏！”

　　正在睡夢中的范熙突然感到鼻尖很癢，猛地打了個(gè)打噴嚏，瞬間清醒過來。他睜眼一瞧，居然是范修真在用一根樹枝撓自己的鼻子。

　　范修真此人，年紀(jì)十八，練氣境中期修為，是范氏旁支子弟，其父親是廣陵城范氏家主范謹(jǐn)天，也就是范熙的七叔。所以，范修真算得上是范熙的表哥。

　　范修真身后還跟著四個(gè)小弟。

　　范修真笑道：“喲，醒啦？”

　　“你搞毛啊？”

　　“你好歹是我表弟，我來看看你啊?！狈缎拚嬲f著，猛地跳起身來，扯下了范熙頭頂?shù)幕▊?，“這傘挺漂亮的，哪個(gè)女孩送的？”

　　“關(guān)你屁事。我平日里跟你素?zé)o瓜葛，你干嘛整我？”

　　范修真瞅了眼四周的小弟，歪著頭，轉(zhuǎn)著傘，笑道：“演武場的兄弟們，誰不知道，那個(gè)段家小姐我鐘意了許久？怎么，你要和我搶？”

　　“呵，”范熙譏笑，“我以為你要鬧哪樣，原來是為了這事。我可不是那種進(jìn)人家后門的人。你難道不知道二公子范修遠(yuǎn)與她有婚約？”

　　聽了范熙的話，范修真立刻變得皮笑肉不笑起來。他聽出這小子居然罵自己偷人，嘲笑道：“呵！我早和二公子通過信了，他無意再娶妻。當(dāng)心，小子！不要以為人家對你好點(diǎn)，你就可以動(dòng)歪心思。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語畢，范修真舉著花傘，帶著小弟趾高氣昂地往后院走。

　　“我就動(dòng)歪心思，你個(gè)旁支管得著嗎？”

　　旁支，旁支，你叫個(gè)屁啊，私生子一個(gè)，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宗室。范修真停下腳步，強(qiáng)顏笑道：“弱者只會耍嘴皮子。懶得和你這個(gè)‘十年練氣初’爭論。你真敢動(dòng)歪心思，就等著瞧吧！”

　　“你既然自詡強(qiáng)者，敢和我較量較量嗎？”

　　范修真一聽范熙的話，稍一猶豫，朗聲道：“有何不敢？！看來藏經(jīng)閣長老還沒能讓你悔過。既然你不自量力，我就只好替長老教訓(xùn)教訓(xùn)你了?！彼谥械摹伴L老”正是前日拿鞭子抽打范熙的老者，專門看守范氏藏經(jīng)閣。

　　范熙笑道：“既然如此，五日后，我與你在演練場比試比試。誰輸了，就不要再糾纏那個(gè)段家小姐了。”

　　“好。到時(shí)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夸下如此?？?！”范修真一口答應(yīng)下來。他才不相信范熙這個(gè)‘十年練氣初’，能打得過自己這個(gè)已經(jīng)進(jìn)入練氣中期近十年的高手。這小子要真是有本事，早就突破練氣初期了。整個(gè)凌波城千里界域，三十多個(gè)修仙家族內(nèi)，從未有過超過五年還不能突破練氣初期的人。

　　范熙不再言語。范修真帶著小弟們，去了范府后院演武場。

　　時(shí)間一晃而過，又是黃昏時(shí)刻。

　　被綁在架子上掛了兩天一夜，只喝了一點(diǎn)水，范熙現(xiàn)在覺得肚子好餓，只想吃東西。饑餓感使得身上傷痕產(chǎn)生的刺痛也不那么明顯了。

　　這時(shí)，范熙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大救星過來了，立刻喜出望外地喊道：“你又來啦！”

　　只見段綺紋一手挽著一個(gè)漆紅飯盒，一手提著一把椅子，昂首挺胸，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那副認(rèn)真又傲嬌的樣子，真讓人心動(dòng)。

　　段綺紋放下凳子，看了看范熙，有些不悅道：“傘呢？”

　　“不知道被哪個(gè)壞蛋偷走了。”

　　“離那么近，你都沒發(fā)現(xiàn)？真笨。”

　　“嘿嘿，我才不笨呢。偷傘的那個(gè)家伙是笨蛋?！?p>　　段綺紋一邊打開飯盒，一邊問：“怎么說？”

　　范熙看到飯盒里有金黃的烤雞和香噴噴的清蒸魚，立刻食欲大開，饞的直流口水。

　　“那個(gè)家伙偷傘，無非是嫉妒你對我好。他偷了傘，你就會討厭他，然后對我就更好。他那么做，可不就是笨蛋嘛？我雖然失了傘，卻得到了更好的東西。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哈哈?！?p>　　段綺紋臉色微紅，端起飯碗，站到了椅子上，給范熙喂飯。

　　“什么翁啊、馬的？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既然知道有人偷傘，就該趕走他，怎么能傻傻地讓傘被人偷走，自己被太陽曬呢？你就是個(gè)笨蛋?！?p>　　“嗯，好吃，好吃。”范熙滿足地彎起了眉眼，笑道：“你說我是笨蛋，我就是笨蛋。但是，別人要這么說我，我就不愿意了。”

　　段綺紋拿開飯碗，不悅地瞪著范熙。

　　“怎，怎么啦？”

　　“你再調(diào)戲我，我就不來了！”

　　嗯，這怎么說？我這就算調(diào)戲了？看來我不能表現(xiàn)得過于親近，否則就會適得其反。

　　“我，那個(gè)……你別生氣嘛，我就隨口說說的。我嘴笨，說了不好聽的話，對不起啊！”

　　“怪不得范府的人都不理你，我看都是你自找的?！倍尉_紋又給范熙喂飯，神情很有些不悅，“天天想著占人家便宜，誰能喜歡你？”

　　“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從沒有占過他們的便宜，他們不搭理我，說明不是和我一道的?！?p>　　“所以，和你一道的，你就占人家便宜？！”

　　“哎，哎，我可沒這么說。我的意思是……”

　　“哼，我看你是吃好了?！?p>　　哇，那么一頓大餐，就吃了幾口，怎么算吃好了？眼見段綺紋又要走，范熙急忙挽留：“我還沒吃好，你別走啊。我，我不說話了。你別走！”

　　“怎么，你怨我不讓你說話？”

　　咦，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來找茬的。隨便一句話，你都能雞蛋里挑骨頭！我算是服了?？墒?，有漂亮女孩和我斗嘴，我好開心啊，嘻嘻。

　　“我沒有。都是我的錯(cuò)，我不該信口胡說。我不說話，就是為了反省自己的過錯(cuò)。”

　　看著范熙這副傻傻的，又有些認(rèn)真的樣子，段綺紋突然笑了，如三月里的春花，向陽綻放，好看極了。

　　范熙看得都呆了，腦海里頓時(shí)綻放出無數(shù)美好的幻象，心中滿溢著歡樂。

　　段綺紋輕咳一聲，范熙慌張四望。兩人默默不語，一個(gè)只管喂飯，一個(gè)只管吃。

　　飯已經(jīng)吃了大半。段綺紋突然從腰帶里扯出一條白手帕，輕輕地替范熙擦去臉上的汗水。

　　一股清香伴著溫?zé)釗涿娑鴣?，少女的指尖透過柔軟的白帕，在少年的面頰上游走，如同一只靈巧的白貂正在撒嬌。

　　這一瞬間的幸福，把范熙的魂都勾走了。他呆呆地盯著段綺紋，眼中既有迷茫又有快樂，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渾身又熱起來。

　　段綺紋輕輕地將手帕一角塞到范熙的腰帶里，笑道：“送你了。”

　　看著少女光潔的額頭，布滿了晶瑩的汗珠，少年也想替她擦一擦，只是不敢表達(dá)出來，于是也笑道：“你送的手帕，我當(dāng)然要收下。看你熱的，趕緊回去吧！吃了你這頓好飯，我又能扛個(gè)七八天了，哈哈?！?p>　　少女聽出少年話語中的情意，紅著臉，微嗔道：“你就不該張嘴。一說話，就討人厭。我再也不來了。”

　　說著，段綺紋收拾好飯盒，提著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為何，看著少女的背影，范熙突然非?？释軌蚧仡^看一看。他曾聽說，“如果有人非常喜歡你，他會在轉(zhuǎn)角處回頭看你”。可是，直到身影消失在花園的拱形門內(nèi)，少女也沒有回頭。

　　看來我只是自作多情罷了。怎么能夠幻想一見鐘情呢？那種事應(yīng)該不會這么容易地發(fā)生在我身上吧！哎呀，漂亮又心善的好姑娘。我就不該對人家動(dòng)壞心思。

　　果然，一直到第三天日落時(shí)分，少女還是沒有出現(xiàn)。

　　范熙天一亮就醒了過來，再也不肯昏睡，一直在四處觀望，希望再看見少女一次。可是，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眼見著天色就要黑了，范熙心中感到十分遺憾和后悔，自己昨天就不該亂說話！

　　他低著頭，心中幻想著哪天再遇上段綺紋，一定要好好說話，給對方留個(gè)好印象。

　　這時(shí)，一陣腳步聲突然傳來。這聲音沉重中帶著活潑，顯然不是女子輕柔的腳步聲?？煞段踹€是滿懷希望地，猛然抬起了頭。

　　來人是一個(gè)少年，頭挽圓髻，身穿淡黃色長衫，腰配青鞘長劍，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他雖然只有十二歲，稚嫩的臉上卻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成熟的堅(jiān)毅感，明亮的雙目中隱藏著更深的心思。此人正是范府八公子——范修靈，雖然年紀(jì)輕輕，卻已經(jīng)是練氣巔峰的高手了，估計(jì)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筑基境，成為凌波城三百年來最年輕的筑基強(qiáng)者。

　　“七哥？！”少年大喊，語氣中充滿了關(guān)切和不滿。

　　“喲，修靈回來啦。怎么樣，這次的修行還順利嗎？”

　　“嗯，很順利。我在大長老那里學(xué)到很多東西?！狈缎揿`走到范熙身前，利落地抽劍，劈斷了繩子，一把扶住范熙，“爹真是太狠心了，居然把你綁在這里曬。又不是什么大錯(cuò)，罰得太重了?！?p>　　他口中的大長老，正是范氏的家族大長老。

　　“哎呀，”范熙無力地笑道，“不怪爹狠心。都是我自找的。藏經(jīng)閣是家族重地，我進(jìn)去偷學(xué)功法，這么一鬧，如果不重罰，就會有人再起歪心思的?！?p>　　“你想學(xué)什么功法，就告訴我嘛。我可以替你背的。干嘛要惹事??！吃了這么多苦頭！”

　　“你知道我的，不搞點(diǎn)事做就渾身不自在。對了，我明天準(zhǔn)備突破練氣初期。你到時(shí)候跟我一起唄，順便指點(diǎn)指點(diǎn)我！”

　　“好?！?p>　　二人說著，相互扶持，向后院走去。

　　第二天，凌波城南，上清園林內(nèi)。

　　凌波城是座大城，長寬大概有三四十里，面積是地球上古代最大城池的五倍多。這么大的城市中，自然有幾處大園林，供市民玩賞。此時(shí)正是夏末秋初，天氣正炎熱，園林中到處都是避暑納涼的閑人。不過，閑人的去處，只限于有樓臺亭榭的地方，至于園中更深處無人打理的荒地，是少有人去的，既沒有方便的路，去了又容易遭蟲蛇。

　　但是，在上清園林深處，某座山崖下，正有兩個(gè)少年在玩耍，正是范熙和范修靈。

　　山崖極高，約有二百米，崖面較為平整，靠近地面處，有幾首不知是哪些才子留下的詩詞，其中一首寫道：

　　樹下幻夢日影斜，葉尖巧思滴晶露。

　　不想人間滿白頭，盡是白云化蒼狗。

　　詩名是“白日夢”，作者沒有署名。這首詩，讀來淺顯易懂，不遵格律格律，沒有什么典故，亦無高遠(yuǎn)境界，不算是好詩，只是閑人信口胡謅罷了。

　　不過，范熙覺得這詩挺有意思，以自己極為有限的文學(xué)修養(yǎng)來看，這首詩挺適合自己的——整天白日做夢。

　　山崖對面，是一處不知名的大湖，煙波浩渺，其中荷花尤其多。荷花早開，開得正歡，滿湖都是紅白花，清香四溢。

　　這處山青水秀的地方，人跡罕至，范熙和范修靈常來，有時(shí)是為了散心，有時(shí)是為了躲起來修練。

　　范修靈笑問：“哥，你不會真的要和范修真那家伙比試吧？”

　　“話都說出去，總不能不去吧！”

　　“那你準(zhǔn)備用什么方法教訓(xùn)他？”范修靈壞笑，分明不像個(gè)十一二歲的少年，而像個(gè)世故老成的成年人。

　　“嘿嘿，到時(shí)候你就知道了。我的手段，你知道的?！?p>　　“嘿嘿……”

　　兩人都壞笑起來。

　　笑夠了，范熙拿出之前準(zhǔn)備的二十八塊靈石，找了一塊平滑的大石板，盤腿坐下，準(zhǔn)備突破境界。

　　就在范熙準(zhǔn)備運(yùn)功之時(shí)，范修靈突然說：“你這樣做，是不行的，兩天時(shí)間根本突破不了練氣初期。”

　　“為什么？”

　　“因?yàn)殪`石蘊(yùn)含的靈氣十分凝煉，以哥你現(xiàn)在的修為，想要將這些靈石蘊(yùn)含的靈氣全部抽取出來，可能要用五六天的時(shí)間?！?p>　　“臥槽，那怎么辦？”

　　“嘿嘿，別擔(dān)心，還好我回來的及時(shí)。大長老送了我一件法寶，叫升氣爐，可以把靈石轉(zhuǎn)化成靈氣。我試過了，很好用的?！狈缎揿`一邊說，一邊拿那件法寶。只見他伸手在腰間的一枚玉佩前輕輕一揮，手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gè)香爐形的法寶。

　　范熙盯著范修靈腰間的玉佩，羨慕地問：“那件儲物法寶也是大長老送你的？”

　　“嗯，足足有二十方呢！”二十方，也就是二十立方米。

　　“哦，那么大？”范熙驚異道，“我還以為儲物法寶最大的只有五方呢。”

　　“哥，你真該出去走走了。在凌波城，能見到的東西，實(shí)在太少了?！?p>　　“嘿嘿，不急，先提升修為在說。來，把這件法寶拿來試試?！?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