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兩人一前一后,都登上了小島。
小島上,有一座四角小亭子,亭子上掛著一個暗紅色匾額,匾額上面寫著“綠洲亭”三個金色大字。
兩人分坐綠洲亭兩邊。
段綺紋一邊用手梳理頭發(fā),一邊輕聲哼唱。
范熙有些局促不安,感覺很不好意思。他聽到段綺紋唱到:
秋風(fēng)微拂清波長,回首凝望,云波渡;蘭舟輕揚(yáng),陣陣藕花香;云波渡,白鷗翔,煙雨朦朧,綠洲亭上。鴛鴦成雙對,慢歌采蓮回,忽見岸邊人,獨(dú)獨(dú)此心醉。
段綺紋唱完歌,抬起頭看了一眼范熙。
兩人都是面色羞紅。
“那個,這歌是你自己編的嗎?”范熙慌張地問了一句,感覺自己的臉在發(fā)燙。
“不是,是我娘教我的?!倍尉_紋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身趴在欄桿上,望著遠(yuǎn)處水汽朦朧的大湖?!八窃诹璨ǔ情L大的,曾經(jīng)帶我來過這里?!?p> “哦?!?p>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一陣微風(fēng)吹來,范熙突然覺得有點(diǎn)冷。
突然,“你去過東海嗎?”段綺紋冷不丁地問道。
“啊,沒有。我都沒聽說過那種地方?!?p> 段綺紋仰頭看天,說:“傳說,東海在洪荒的最東邊,是四海中最大的一個,比咸池還要大無數(shù)倍。東海中有一棵神樹,叫華棠,非常美麗,據(jù)說人吃了它的果子,能長命千年。華棠樹上,每隔三千年,會出現(xiàn)一對鳳凰,見到它們的人會得到祝福。還有人說,鳳和凰是世間最癡情的神鳥,一旦結(jié)合,就一定會同生共死。那么神奇的樹,那么奇怪鳥,我真想去看看!”
范熙強(qiáng)忍著激動,厚著臉皮說:“我,我可以陪你去!”
“你真傻!”段綺紋回頭笑道,“那里連神通境的修士都未必進(jìn)得去。”
范熙看到她眼中有淚光閃動,但不知道她為何傷感。
“神通境,是哪一境?”范熙撓撓頭,問:“我現(xiàn)在就知道修行分為練氣境、筑基境、結(jié)晶境和金丹境。修行境界還有哪些,你給我講講唄?”
“你連這個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很少到凌波城外去,對很多修行的事,都不了解。”
“哦。那我給你講講吧。咱們修仙者的修行,分為十個大境界,每個大境界又分為初期、中期、后期和巔峰四個階段。這十個大境界分別是練氣境、筑基境、結(jié)晶境、金丹境、具靈境、元嬰境、神通境、悟道境、入虛境、飛升境?!?p> “那每個大境界又有什么特點(diǎn)嘞?”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要想弄清楚,就得去參加大宗門。”
“嗯。神通境,才是第七個大境界,修練過去,應(yīng)該不是很難吧!”
看到范熙那副什么都不懂的傻樣,段綺紋突然輕笑,道:“呵,你不想想自己突破練氣初期用了多長時間,在這里瞎說什么呢?”
想起自己用了十年時間,才突破練氣境初期,范熙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
“有志者事竟成,我肯定能修練到化神境,陪你去東海的。哎對了,你剛才說的什么宗門,你參加了沒有?”
“沒有。我還在考慮。”
“那,等你考慮好了,我們一起去吧?”
段綺紋看著著范熙,愣了一下,笑道:“好?。 ?p> ……
兩天后,范府后院,演武場。
演武場是個大廣場。廣場一角有座方形高臺——演武臺,通體白玉石砌成,表面布滿陣紋,四周圍上白玉欄桿,欄桿上掛著粗大的青黑鐵鏈。
在演武場的一側(cè),范修真坐在一把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嘴角掛著一絲得意。幾個小弟站在他身后。
演練場周圍,還有一二百人,三五成群地站在各處,竊竊私語。
院中角落里,有倆不出名的旁支子弟。其中一個笑道:“那范熙真是不開眼,一個練氣初也敢挑戰(zhàn)范修真。誰不知道范修真在凌波城號稱‘雛虎’,連練氣后都打得過。這回,范熙那家伙肯定要丟大臉了!”
另一個道:“確實(shí)。雖然只是一期之差,可是練氣中期的修士,元?dú)庖染殮獬跗诘臐夂駧资叮踔吝€可能會施展法術(shù),打敗只能依靠肉體力量的練氣初,簡直比捏死一只螞蚱還簡單。?!?p> 院中另一角,有三四人,也在聊天。
其中一個道:“哎,你們聽說了嗎?據(jù)說范修真之所以要和范熙比試,是為了爭搶段府的那個大小姐!”
第二個說:“你這是從范修真的跟班那里聽來的吧?怪不得這兩個家伙平日里互不來往,今日卻突然要比試比試。不過,依我看吶,即使范熙那家伙贏了,也沒指望追到段家小姐!”
第三個問:“怎么說?”
第二個解釋道:“你們想啊,那范熙只是個私生子,要背景沒背景,要能力沒能力,人還長得不咋地。他怎么斗得過范修真嘛。人范修真起碼是廣陵城大公子,以后能做家主的?!?p> 第四人繼續(xù)說:“確實(shí)。我早聽說其實(shí)范謹(jǐn)天正在暗中籌劃,準(zhǔn)備競爭府主之位呢。范修真本沒必要和范熙比試,畢竟硬實(shí)力擺在那兒了。他之所以答應(yīng)比試,我估摸著,是故意想讓范謹(jǐn)言難堪!”
其他三人都笑道:“有理。”
約莫中午時分,范熙還未出現(xiàn)。
范修真的跟班一譏笑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沒來?我看他準(zhǔn)是怕了!”
跟班二也笑:“他那家伙,貪財(cái)好利,又死要面子,肯定怕輸!哪有膽子應(yīng)戰(zhàn)?”
范修真則擺擺手,瞇眼笑道:“你們別看他整日里游手好閑,說不定修為比你們還高出一截子呢?!?p> 跟班三不屑道:“呵,老大,你可別抬舉他了!他要真比我們強(qiáng),干嘛天天玩失蹤,不敢執(zhí)行城主府派發(fā)的任務(wù)?”
范修真嘴角一勾,不作解釋,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
終于,在范修真也要起身離開之時,一股兇煞氣息突然從演武場的大門口漫進(jìn)來。演武場中的所有人立刻面露驚容,渾身炸毛,不知所措,紛紛往大門口看去。
要進(jìn)來了?到底是誰,居然敢如此放肆,在范府隨意展露殺氣?
難道是范熙?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殺氣,可不是誰都能釋放出來的。
殺氣是什么?那是純粹的殺意轉(zhuǎn)化元?dú)饽Y(jié)出的無上真氣,是生靈不運(yùn)功法也能產(chǎn)生的最威猛的先天真氣之一,若非經(jīng)歷過生死搏殺,是不可能產(chǎn)生的。
“是誰,居然有如此氣勢?難道有筑基境前輩來了?”有人情不自禁地發(fā)問。
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煞氣突然收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懶散的聲音道:“喲,諸位來的早??!”
范熙穿著短袖,肩膀上搭著長衫,腰配一柄黑色長劍,臉上、胳膊上還有些新傷痕。
范修真目光灼灼,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微笑道:“好小子,居然突破了練氣初期。既然來了,那就開始比試吧。你想怎么比?”
范熙笑嘻嘻道:“就按慣例吧。誰先中劍,就算輸?!?p> “好?!?p> 語畢,范熙將腰間長劍甩到劍架上。二人各選一柄無鋒鐵劍,依次登臺。
旁邊,有幾人看見范熙的黑色長劍,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驚疑不定地面面相覷。有一人拿起黑色長劍,拔出利劍,暗暗運(yùn)轉(zhuǎn)功法,果然看到劍體上有三道波紋狀線條閃著幽幽藍(lán)光。
凌波暗刃,水影無痕。
水影部隊(duì),是凌波城的情報部隊(duì),其成員成分很雜,既有不諳修行的凡夫武士,也有修為高深的大德高能。這些在陰影中行動的人,往往面臨著生死絕境,因而也更有能力絕地反擊,是最不可深測的一類人。
那幾人中的一人,低聲道:“進(jìn)入水影部隊(duì),最少要待四年,才能申請退出。這小子居然十二歲就進(jìn)入了水影!”
第二人也道:“沒想到,這家伙隱藏得這么深?!?p> 另一邊,范修真的小弟大呼小叫起來:
“哼,居然讓我們等了這么久,你好大的面子??!”
“老大,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他!”
“小子,勸你趕緊認(rèn)輸,免得到時候顏面無光!”
……
范熙提著劍,看了眼臺下的眾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此次比試。
范修真咪西著眼,察覺出范熙的氣息深沉渾厚,心中不敢大意,心想:“好小子,看來你是早有準(zhǔn)備啊。不過,我也不差?!?p> 赤陽高照,熱風(fēng)浮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灼的氣氛。臺下眾人,個個屏氣凝神,盯著臺上兩人,生怕二人瞬間出手,而自己沒看清。
所謂比試,必分高下,往往一招定勝負(fù)。
范熙渾身氣息沉靜如水,唯有絲絲波瀾浮動。他提著劍,仔細(xì)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似乎并不打算先出手。
反觀范修真,渾身氣勢節(jié)節(jié)暴漲,一股駭人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似有猛虎將要噬人一般可怖。
有人驚呼:“這氣勢,居然是《嘯風(fēng)狂虎劍》!這可是范府最威猛的劍法啊,連家族長老都未必能修練得好。沒想到范修真居然這么強(qiáng)!”
范修真一小弟大笑:“哈哈,臭小子,你聽到了沒。不趕快認(rèn)輸,你就死定了?!?p> 范熙微微一笑,不作理會。
范修真?zhèn)壬硖釀Γドw微曲,突然一個箭步?jīng)_了出去。
人影飄殘,長劍震鳴。
飛影劍!
眨眼之間,范修真已經(jīng)沖到范熙身前。
范熙心中大驚,面露駭色。他早聽聞范修真修練了一部凡品上等劍法《嘯風(fēng)狂虎劍》——此劍法重威猛,氣勢駭人,但是出手沒那么快,卻沒想到他居然還在暗中修練了另一部劍法。
看此劍威勢,長劍破空,風(fēng)鳴如刀割絹帛,人影閃動,快如飛蠅,就知范修真所練劍法品級不凡。
范熙收斂心神,迅速穩(wěn)定心境,一步踏前,雙手提劍上揮,劍嘯似龍吟。
飛龍破腹!
此劍招,最適合攻防突進(jìn)招式。揮劍可橫可豎,既可架招,亦可破招。
范修真即將刺中范熙,卻沒想到對方突然迎擊而上,立刻意識到自己輕視了他,突進(jìn)得過于唐突了。不過,他好歹磨練了將近十年的劍法,經(jīng)驗(yàn)老道,立刻抖手,雙手持劍,化刺為劈。
狂虎飛撲。
范修真瘋狂運(yùn)行功法,全身氣力都用在了一擊之上。長劍不是下劈,而是下砸,勢大力沉,真如猛虎伸爪猛撲一般。
當(dāng)!
一聲巨響,兩劍交擊?;鸹ㄩW動,劍刃崩裂,狂風(fēng)拂面。
范熙目光灼灼,臉色赤紅,橫劍身前,雙膝下彎。
范修真皺眉咬牙,身體前撲,使長劍死命地壓制范熙。
場下一眾人等頓時驚呼。
有見識者大呼:“乖乖!這么快的速度,是筑基境強(qiáng)者才能達(dá)到的?。 ?p> 又有人叫:“范熙那招,劍嘯如龍吟,必是《斬龍劍法》無疑。這兩人,居然都是深藏不露!”
還有人喊:“這兩人,那里是比試,分明是拼命??!”
范修真一小弟不屑道:“少見多怪。我們老大的真正本事還沒使出來呢!”
“臭小子,讓你不自量力。我就不信你比得過我!”范修真心想,突然聞到范熙身上傳來一股香氣,立刻暗道一聲:“不妙?!?p> 范熙苦苦支撐,心中暗道:“看來,還是小看了你。不過,中了我的舒筋軟骨散,看你怎么辦!”
瞬息之間,二人的心思轉(zhuǎn)了無數(shù)轉(zhuǎn)。
突然,范熙猛一蹬腳,朝范修真腹部踹去。
范修真聞到范熙身上的香味,還未有所思考,忽然感受到范熙的動作,于是本能地踢出腳去。
二人同時挨了對方一腳,倒飛出去。
范熙腳步連點(diǎn),勉強(qiáng)止住退勢,捂著腹部,面色難看,氣喘吁吁。
范修真穩(wěn)穩(wěn)落地,雙手橫劍身前,微微彎腰,面色冷峻,狠狠地盯著前方。
雖然氣勢駭人,卻也只是表面功夫罷了。
他想運(yùn)功,卻發(fā)現(xiàn)元?dú)馊缒嗨愠林?,想要揮劍,卻發(fā)覺渾身疲軟。他知道范熙使詐,想要罵他,但又開不了那個口,畢竟事前也沒有說明不準(zhǔn)使詐。
比試,勝負(fù)各憑本事。
“這個臭小子,真是可惡,盡會使些下三濫的招數(shù)。”范修真心想。
范修真的一個小弟得意笑道:“哼,臭小子,知道我們老大的厲害了吧!勸你快快認(rèn)輸?!?p> 范熙直起身來,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挽著劍花,朝范修真走去。
二人之間只余一劍距離。
幾乎在同一時刻,二人依次出劍。長劍交擊,叮當(dāng)之聲不絕。人影散亂,劍光飛舞。
他們二人劍法精熟,你來我往,打得好不快活。一個出劍如龍,迅猛霸道,一個劍法詭異,招式多變。一場龍爭虎斗,甚是精彩。
臺下之人,無不驚嘆叫絕。有人贊道:“雖說我平日里看這二人,總是不爽。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的修為確實(shí)是高!同輩之中,少有能出其右者?!?p> 范修真一小弟叫道:“呵!只是我們老大讓著那臭小子。我們老大還沒使出真正的實(shí)力。等著瞧吧,那個臭小子必?cái)o疑!”
就在此時,范熙突然開口說道:“怎么,你不是號稱‘凌波雛虎’嗎,就這點(diǎn)實(shí)力?”
范修真感到頭暈眼花,手腳重似千斤,連范熙使出的最簡單的招式都難以抵擋,聽到范熙的譏諷,心中不由得大怒起來,吼道:“哼。你若堂堂正正與我比試,又豈會是我的對手?”
范熙隨意出劍,根本不在乎劍招?!澳阕约簻?zhǔn)備不充分,怎么能夠怪我呢?你好歹也在范府混了這么多年,不要這么天真嘛!”
范修真聽了此話,愈加惱怒起來。他心里明白,只要范熙再稍微認(rèn)真一些,立刻就能擊敗自己,之所以遲遲不肯下手,定是為了羞辱自己,揚(yáng)他的名聲。
“該死。這是你逼我的!”范修真心中惡狠狠地想,怒道:“你個不要臉的混子!今日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實(shí)力!”
話還未說完,周圍氣氛突然轉(zhuǎn)變。
一股狂暴的氣息從范修真身上滿溢出來,瞬間鋪滿小半個演武場。
范熙察覺不對勁,立刻往后跳開。
范修真挺立于演武臺之上,眼中神光閃動,衣衫獵獵作響,猛一揮劍,一道劍氣刷的一聲砍到演武臺上,留下一道白痕。
壺碩
這一章超長。本來想寫得更加戲劇化一些無奈筆力達(dá)不到,有些平淡了。準(zhǔn)備改一個爽文書名:《氣運(yùn)之子:我的金手指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