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撤回寧錦軍隊的提議被官員駁回
“陛下好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敝芑屎笮χ脩蛑o的口吻說道。
“是嗎？那你近點看一看，朕有沒有換？”
朱由簡此時感覺到原本崇禎的感情和記憶不斷從腦海中涌出。眼前的周皇后自然而然變得非常熟悉和親切。他的語氣和態(tài)度也越來越輕松。
“陛下……”周皇后果真走近前，仔細端詳朱由檢的面容，眉頭微蹙露出心疼的表情，“比五天前廋了些?！?p> 隨即順勢依偎在朱由檢懷中，嘴角彎起笑意：“不過性子倒是更通達了！”
“朕這不是采納皇后的意見么？”朱由簡笑道。
“陛下，莫要說笑。臣妾倒確實想到了一個提議。那天和陛下一起看奏疏時，看見有人給前經(jīng)略熊廷弼鳴冤，妾以為頗有道理?！敝芑屎笠蕾嗽谥煊珊喌膽牙?，仰著臉說。
朱由簡心頭一動：給熊廷弼鳴冤？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果然崇禎皇帝是在那天批閱過這個奏疏。
考選候補工部主事徐爾一上疏，仔細分析了熊廷弼的功過。
認為應該給熊廷弼昭雪。
當時崇禎帝沒有批準。
這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雖然對于熊廷弼最終被處死，閹黨確實推了一把。
但最開始把熊廷弼送到牢獄，并定罪的，并不是一些現(xiàn)代人想當然的閹黨。
恰恰是東林一系的勢力。
當時主持審判的就是東林元老鄒元標。
而孫承宗在幕后利用天啟老師的身份，對于讓熊廷弼入獄，乃至定死罪，起了很大作用。
熊廷弼真正的罪過，就是主動放棄關(guān)外。
這是最讓孫承宗、袁崇煥、茅元儀之類痛恨的。
如今東林系剛復出，勢頭正大。
要給熊廷弼平反，光是內(nèi)閣那邊就不可能通過。
更別說還有給事中的科參封駁。
不過現(xiàn)在，既然自己連袁承煥都抓了，對內(nèi)閣和各部官員也想來個大換血。
那給熊廷弼平反，也就是應該去推動的事情。
這個給熊廷弼鳴冤的徐爾一，是個人才。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也給毛文龍辯白過。
當時條件下，能有此見識，有如此洞察力的人，實在不多見。
這徐爾一是個被忽視的大才，應該重用。
“陛下如果不同意，那就當我沒說過?！敝芑屎筚嗽谥煊珊啈阎?，見他良久沒有說話，誤以為自己的話又讓他生氣了。
“哪里，朕覺得有道理，看來朕的皇后真的有些見識?！敝煊珊喓苷嬲\，微笑著，注視著周皇后的一對明眸。
周皇后臉更紅了。
……
第二日清晨。
天尚未大亮
朱由簡已經(jīng)起床，盥洗完畢。
經(jīng)過昨天一夜休息，神清氣爽，精神振發(fā)。
他在乾清宮外來回走了幾步。
昨天就想派人去找閻應元，這事情今天應該辦了。
只是王世德已經(jīng)被自己派去江南，錦衣衛(wèi)里還有誰值得信賴？
他仔細思索，忽然想到在王世德的《崇禎遺錄》提到過一個錦衣衛(wèi)官員。
這人絕對忠誠，可以派此人去通州探尋閻應元下落。
想到這里，朱由簡叫來一個小太監(jiān)，低聲叮囑幾句，讓他去錦衣衛(wèi)駐地傳此人入宮。
小太監(jiān)轉(zhuǎn)身而去。
清晨的微風吹來，吹拂在朱由簡臉上，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夾雜著宮中草木清香的新鮮空氣，覺得甚是愜意。
決定先繞著宮殿散散步，思考接下來的舉措，
朱由簡在王之心的陪同下信步而行。
出乾清宮門，繞過月華門，一直行到坤寧后苑的欽安殿。
這欽安殿里供奉著玄天上帝。
據(jù)說嘉靖時乾清宮和坤寧宮火災。玄帝曾經(jīng)顯靈，在此處救火。
朱由簡作為穿越者，自然并不信這些。
他進殿內(nèi)，在一張石凳上坐下，對當今局勢通盤考慮起來。
眼下雖然已把袁崇煥抓捕起來，消除了一個隱患，但并不等于萬事大吉。
對付后金建虜，仍舊是迫在眉睫的急務。
而急務中的急務又是軍餉問題。
再過十天，寧遠軍隊就會因為缺餉兵變，捆綁毆打遼東巡撫畢自肅。
朝廷臨時借了商人五萬兩銀子救急，亂兵才釋放了畢自肅。
此事需要提前處理。
此外還需要給毛文龍的東江運送軍餉物資支持，。
天啟七年，朝廷已經(jīng)答應給東江軍餉百萬。
但戶部東拼西湊之下，也有名無實。
按照毛文龍的塘報，東江實際收到的這一年軍餉只有餉銀三十三萬一千八百兩，漕米雜糧只有十九萬九千多石。
雖然已經(jīng)是歷年最多，但遠遠不能滿足東江軍民的實際需求。
按自己的想法，要讓東江群島發(fā)揮更大作用。至少應該給東江一年運送餉銀三百萬，外加本色糧餉一百三十萬石。
整頓京營，強化錦衣衛(wèi)都需要錢。
戰(zhàn)時狀態(tài)征調(diào)資源，需要有一支強有力，如臂使指的軍隊。
否則難以震懾反抗和變亂。
而且朝廷畢竟不是建虜和流寇，也不能直接去搶掠。
整訓出這樣的軍隊，需要錢。
要弄到錢，需要社會軍事化。
這就陷入了死循環(huán)。
要打破這個死循環(huán)，先需要以和平手段弄到一筆數(shù)量不菲的啟動資金。
他思忖良久，千頭萬緒。
飯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做。
還是先急后緩，一件件來！
他把自己思路理了一下，對身邊的王之心說道：
“你去找王永祚，讓他通知閣臣還有各部官員，今天去皇極殿議事。”
皇極殿原名奉天殿，嘉靖之后才改了這個名字。
王之心一愣，他雖然只是乾清宮的太監(jiān)。
但也知道皇極殿是正式朝會的處所，按現(xiàn)在的規(guī)矩，三日一朝。
明天才輪到正式上朝。
萬歲爺今天就要去皇極殿，不屬于正式朝會，那只能說明有特別重要的事，需要盡可能多的官員一起討論。
朱由簡見王之心愣在那里不動，眼睛一瞪：“還不快去”
……
一個時辰之后。
只聽得皇極殿里傳來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哀嚎
“陛下萬萬不可?。 ?p> “陛下若執(zhí)意如此，必受世人唾罵！”
“豈有不戰(zhàn)自退，把關(guān)外四百里地拱手讓人的道理?！?p> “何人敢對陛下提出這等建議，天下共擊之。”
剛才是朱由簡當著眾官員的面，宣布自己的決定。
放棄關(guān)外的寧遠和錦州。
把關(guān)外近八萬的軍隊重新部署在薊鎮(zhèn)和山海關(guān)。
同時把供應東江毛文龍部隊的餉銀增加到一年三百萬兩白銀，糧草兩百萬石。
他這個決定一宣布出來，殿內(nèi)一陣大嘩。。
皇極殿內(nèi)沸反盈天。。
有官員恨恨地說：
“這必定是奸人受了建奴賄賂，給陛下出的妖言?！?p> 又有人說：
“昨日捕袁崇煥，已是自毀長城。今日又要撤出關(guān)外，又給東江三百萬軍餉。多半是毛文龍已投后金，故意蠱惑陛下?！?p> 有些官員越說越激動，甚至當場涕淚俱下，嚎啕大哭起來。
扯到無數(shù)為守寧遠和錦州捐軀的烈士。
有人大罵：“為陛下出此提議者，當碎尸萬段，凌遲處死”
昨天的平臺召對，畢竟還是小范圍會議。
崇禎雖然下令抓捕了袁崇煥，但也沒有說要放棄寧錦。
今天在如此正式的場合，眾多官員都聚集一堂。
皇帝居然公然說要放棄關(guān)外，這自然讓人震驚。
簡直就和捅了馬蜂窩一樣。
朱由簡屢次示意安靜，卻無濟于事。
最后讓值守大殿的六名錦衣衛(wèi)大漢將軍出來，把動靜最大的三名言官拖下殿去。
場上才漸漸平靜下來。
朱由簡心想朕難道會因為你們反對，就不把事情辦了。
他把威嚴的目光，投向內(nèi)閣首輔韓爌：
“韓閣老，內(nèi)閣就在這里擬旨，就把事情定了吧?！?p> 韓爌身子一哆嗦，隨即苦笑道：
“臣萬死不敢奉詔。臣今天要是同意下發(fā)這道詔書，只怕走不出午門，就要被群臣撕碎了。”
朱由簡勃然變色：
“韓爌，你好大的膽！你要抗旨不成了?！?p> 韓爌搖搖頭，提高了聲音：
“陛下所言不過是中旨，臣身為內(nèi)閣首輔，按例有封駁之權(quán)。陛下今日所發(fā)乃是亂命。陛下就是下令一百次，臣也要封駁一百次?！?p> 他這句話，迎來群臣一片喝彩。
那些言官更是向韓爌投來敬佩的目光。
有些人低聲議論道：“不愧是東林巨擘，有風骨?！?p> 朱由簡知道韓爌說的是事實，內(nèi)閣確實可以封駁皇帝的旨意。
萬歷之時，皇帝要并封三王，都被內(nèi)閣屢次封駁，最后萬歷皇帝只能屈服告終。
心中暗罵了一句：
“當明代的皇帝真是憋屈，這權(quán)力被限制的也太大了?！?p> 他臉色一沉，今天就是撕破臉皮，也務必要把正確的決策貫徹下去。
形勢不等人，東江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支援，力量流失太多，這損失可是無法彌補的。
“錦衣衛(wèi)何在，把韓爌拖下去廷杖五十！”
朱由簡發(fā)出這個命令，殿內(nèi)侍立的十二名身高馬大的錦衣衛(wèi)大漢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惶恐，卻并沒有按照命令行動。
朱由簡這回真的怒了，連錦衣衛(wèi)居然都敢不聽自己命令了。
他把森嚴目光投向排在官員前列的錦衣衛(wèi)掌衛(wèi)事左都督鄭士毅。
他費了一些時間，才弄清楚現(xiàn)在掌管錦衣衛(wèi)的是鄭士毅。
本來以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最大，誰知道向王世德一打聽。
錦衣衛(wèi)指揮使不止一個。
現(xiàn)在光是擁有錦衣衛(wèi)指揮使這個頭銜的人有方弘瓚、張道浚、田妃的父親田弘遇，還有劉僑、徐本高等等。
這些人自然不可能都是錦衣衛(wèi)的主管首腦。
真正負責錦衣衛(wèi)全體，必須在職位任命里有一句掌衛(wèi)事。
如果有這句話，即便不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那也是錦衣衛(wèi)首腦。
沒有這句話，那即便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那也可能只是個頭銜。
鄭士毅見皇帝目光投向自己，連忙上前稟告：
“陛下，廷杖之刑向來只有施加于四品以下官員，從無對閣老、尚書用此刑罰。”
朱由簡怒道：“朕的皇兄在位時，你們也是如此么？”
他的意思是那時候閹黨握權(quán)，可是嚴刑懲治了許多不配合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