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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懾寰宇,不用黑科技

第四十九章 土地兼并?(三)地主和佃戶的關系

崇禎懾寰宇,不用黑科技 迷糊綠林 2091 2021-12-16 00:03:00

  朱由檢本來想立刻斥責汪汝淳,但這樣一來未免就暴露了穿越者的身份。

  他只得克制住沖動,仍舊面帶微笑,問道:

  “汪先生說‘在我大明,更是如此’,卻是何意?”

  汪汝淳嘆了一口氣,說道:

  “前朝歷代,田主與佃農(nóng)都尚有尊卑之分,主仆之分。若是打官司,官府也多是幫田主懲治佃農(nóng)??傻搅宋掖竺?,卻大不相同。

  “《大明律》不但沒有規(guī)定佃農(nóng)和田主之間存在尊卑、主仆關系,反而明確規(guī)定田主不能無償役使佃農(nóng),否則便要受官府懲處。如此便是把佃農(nóng)視為和田主對等之民,只是存在交易關系而已?!?p>  朱由檢聽了這話,目瞪口呆,他雖然在穿越前,也自詡了解一些明末歷史,但多是集中在一些重大朝廷事件上。

  既沒真正看過《大明律》,對明代地主和佃戶關系也從未有深入了解,只是被灌了一腦子的地主壓迫農(nóng)民,農(nóng)民苦不堪言的說法。

  “《大明律》里真有這樣的規(guī)定?”他驚奇問道。

  一旁的李之藻對崇禎身為皇帝,卻不了解《大明律》,也有些詫異。不過隨即想到今上還是少年,登基又未滿一年,對大明典故法律還未完全熟悉,也可以理解。便幫汪汝淳解釋:

  “《大明律》中確有如此規(guī)定:

  ‘凡各衙門官吏及出使人員役使人民抬轎者杖六十,有司應付者減一等。若豪富之家,役使佃客抬轎者,罪亦如之。每名計一日,追給雇工錢六十文’

  “這條律文便是說若富人使喚佃農(nóng)去抬轎,便要挨六十大板,不僅如此,還要賠償?shù)柁r(nóng)每天六十文的雇傭錢?!?p>  朱由檢皺眉道:

  “律條雖如此規(guī)定,只怕也未必真如此執(zhí)行,何況這律條中只說抬轎,或者無償役使佃農(nóng)做其他事情就可以。”

  李之藻搖搖頭:

  “陛下畢竟長于深宮,不知民情。以臣在鄉(xiāng)間見聞,若是田主家宅有事,要請佃農(nóng)效力,須付給工錢?!?p>  “若陛下還不信,也可詢問徐玄扈,他正在編纂的《農(nóng)政全書》中便有例證,南直隸常熟縣調(diào)集民夫修河。若是田主自己不愿去修,而要讓佃農(nóng)代修,則必須付給佃農(nóng)工食費用,而不得無償役使。

  “非但現(xiàn)在如此,洪武初年便已有規(guī)定田主不得平白役使佃農(nóng),《太祖實錄》中記載官府征調(diào)勞役一個月,地主若要用佃農(nóng)代勞,則須付給佃農(nóng)一石米作為酬勞。”

  朱由檢默算了一下,一石米相當于后世一百八十斤,以后世米價十斤算四十塊錢,相當于七百二十塊,按洪武初年國家剛建立,比較窮困的經(jīng)濟狀況,這個工錢應該算過得去。

  李之藻繼續(xù)說道:

  “若是地主為了催租毆打捆縛佃農(nóng),便要受國法懲戒。若是打死人命,不但本人處斬,便是家產(chǎn)田地也都要沒收?!?p>  “當真如此?”朱由檢有些難以置信。

  李之藻點點頭:

  “本朝英宗年間便有這樣的判例,江陰縣大地主周圭有土地五萬多畝,為求田租,傷害佃農(nóng)性命,被逮問如律處死,并將其兼并田產(chǎn)分給附近無田小民?!?p>  朱由檢一時之間對李之藻提供的信息仍舊有些消化不了。

  他呆了半晌,又問道:

  “那大明之前的朝代又如何?”

  “若是宋代,按皇祐逃移法規(guī)定‘凡為客戶者,許役其身’,宋代所說‘客戶’便是指佃農(nóng)。”李之藻從容說道,“這便是規(guī)定地主可以使役佃農(nóng)?!?p>  他頓了一下,繼續(xù)說:

  “宋代若是佃農(nóng)和田主起沖突,雙方各自觸犯法條,佃農(nóng)加一等治罪,田主應判杖罪以下則不治罪,犯有流放以上罪行,則減一等治罪。地主若是打死佃農(nóng),不判死刑,甚至也不刺配,只是發(fā)配到臨近州流放?!?p>  汪汝淳點點頭:“李大人說得不錯,以汝淳所知,宋代甚至不允許佃農(nóng)控告田主犯罪,若是控告,則佃農(nóng)本身便有罪。”

  李之藻用欣賞的目光看了一眼汪汝淳,頷首拈須:“南宋時便有這等例子,田主周竹坡釀私酒,被佃農(nóng)告發(fā),結果判處周竹坡八十杖,可出錢贖免杖刑。那告發(fā)周竹坡的佃農(nóng)卻被打了一百杖?!?p>  他繼續(xù)說道:

  “到元代,田主打死佃農(nóng),連流放都不需要,只判杖責,再加燒埋銀五十兩”

  朱由檢陷入疑惑中,若是按他們這樣說,明代的地主和佃農(nóng)在法律上幾乎平等。

  而且這種變革就是從明太祖時期確立的。

  但這和自己原本有的印象大為沖突,他陷入思索中。

  終于想到了什么。

  他當初的印象應該是見有人曾經(jīng)論述過《大明律》中對雇工人身份的規(guī)定、

  雇工人若對主人犯罪,加重處罰。

  如果是主人打傷雇工人,則減輕處罰。

  如果主人不小心打死雇工人,也不會判死刑,而只是判處杖刑一百加流放三年。

  只有在故意殺害雇工人的情況下,才會判處絞刑。

  難道這佃農(nóng)和雇工人的身份還有區(qū)別?

  他把自己的疑問向李之藻提了出來。

  李之藻對皇帝有這種疑問很奇怪,他皺眉說道:

  “佃戶是佃戶,雇工人是雇工人,在大明一直就是兩回事。佃戶和田主簽訂的契約是租用田地。佃戶付田租,就如房客租賃房屋,給房租一般。但房客自然不是房東的雇工人。

  “雇工人和家主簽訂的契約則是長時間比如十年內(nèi)可供役使。這完全不一樣”

  汪汝淳在一旁補充:

  “而且若只是短期雇傭的短工,那便是按照凡人平民論處。”

  “至于佃農(nóng),除非他本來就是主人家的仆役,然后再租借主人家田地耕種。否則身份便是凡人平民。最多是和田主見面時,遵循以少見長之禮。”

  朱由檢聽李之藻和汪汝淳說了半天,覺得在這方面以自己的知識,確實也提不出更多的反對,只得道:

  “縱使如你們所說,我朝地主和佃戶身份差別不大,那雙方既已定約,佃戶按約交租,田主按時收租便可,這又有什么辛苦煩難的?”

  汪汝淳和李之藻都笑了,一直在旁邊聽著的羅雅谷也笑了。

  他們似乎都在對朱由檢的天真發(fā)笑。

  天真到了有些讓他們不知道說什么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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