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對徐本高的盤問
鄭士毅朝徐本高使了一個眼色，徐本高會意，上前問道：
“陛下，莫非已有人選？”
他們不是傻子，看到現(xiàn)在殿中侍衛(wèi)的錦衣衛(wèi)校尉，他們都不認識，就已經(jīng)猜出皇帝必定已經(jīng)物色了人。
朱由檢點頭，也不回避，直截了當?shù)溃?p> “不錯！”
徐本高正要繼續(xù)問是誰。
朱由檢卻已經(jīng)搶先反問道：
“徐本高，你是嘉隆首輔徐階，徐太師的孫子吧？”
徐本高愣了一下，不知道皇帝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看皇帝的神色，似乎也并不像是因為徐階孫子的這個身份，而對他有什么特別好感的樣子。
只得小心翼翼答道：
“陛下說的是，臣為故輔徐階長孫。得蒙祖父余蔭，世襲錦衣衛(wèi)千戶。因歷事四朝，待衛(wèi)累年之微勞，升至錦衣衛(wèi)指揮?！?p> 朱由檢哦了一聲，皺眉道
“如此說來，你們徐家算得上文武雙全了。徐階為我朝文官極品，你是徐階的孫子，這錦衣衛(wèi)繼續(xù)當下去，只怕再當個太子太傅也不難，可算武官極品了?！?p> 朱由檢話語中的譏刺之意非常明顯。
而實際上他對這個徐本高也確實沒什么好感。
歷史上徐本高后來確實加封太子太傅，但明亡之后，在家鄉(xiāng)松江，投謁清將，毫無廉恥。
這樣的人居然是錦衣衛(wèi)中最頂級的高官。
朱由檢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這個徐本高掃地出門。
徐本高自然也聽得出皇帝話語中的譏嘲，但仍只能硬著頭皮答道：
“陛下說笑了，微臣只求恪盡職守，不辱沒祖父名聲，于愿已足。臣在熹宗時諫阻魏閹立生祠，被削籍革職，蒙陛下隆恩，方得再被啟用。臣萬死難報陛下知遇之恩?！?p> 他這話軟中藏硬，柔里含剛。意思是自己可不是濫竽充數(shù)，也是有骨氣的人。又在表示自己不但沒過錯，當年還抵制魏忠賢有功，皇帝可不能反復無常，無故怪罪。
朱由檢心中卻冷笑，你面對魏忠賢，倒是有骨氣，怎么面對比魏忠賢可惡萬倍的清廷，就卑躬屈膝了？
可見不過是個投機分子。
不過徐本高對清將屈膝之事，畢竟還沒發(fā)生，現(xiàn)在也不能拿出來作為怪罪理由。
朱由檢話題一轉：
“聽說你和錢龍錫還是親家？”
徐本高臉色一變，這是他的一個心病。
原先還指望皇帝忽略過去，現(xiàn)在看來不可能了。
只得再次硬著頭皮道：
“陛下，臣和錢龍錫結親之時，乃是萬歷三十九年。彼時他不過是翰林院庶吉士，臣也只是錦衣衛(wèi)千戶……”。
徐本高還要繼續(xù)申辯下去，朱由檢打斷道：
“呵，翰林庶吉士將來入閣，是什么難以預料的事么？你們徐家和錢家好心計！布線挺長的！”
“難怪錢龍錫那么大的膽。他有你這個錦衣衛(wèi)指揮做親家，才這么肆無忌憚吧?！?p> “若朕不把錢龍錫拿下，他遲早是內閣首輔。到時他是首輔，你掌控錦衣衛(wèi)，還有誰能管得了你們？”
朱由檢這一連串話說下來，徐本高臉都白了。
皇帝這個指控頗為嚴厲。
但徐本高也知道，皇帝說的其實正中要害。
當初徐家和錢家的聯(lián)姻，本就有政治利益的考慮。
錢龍錫如此勾結袁崇煥，也未嘗不是仗著有自己這個掌管南鎮(zhèn)撫司的錦衣衛(wèi)指揮親家做內援。
徐本高身子顫抖，嘴唇哆嗦，想要辯解。
朱由檢冷笑一聲，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揮了揮手道：
“好了！朕也沒有要處置你的意思。若你有真本事，朕還要繼續(xù)重用你呢”
說到這里，他不再看徐本高一人。
而是把視線看向所有錦衣衛(wèi)高官，說道：
“后天辰時，爾等召集所有錦衣衛(wèi)，到京營教場集合。
“爾等自己上陣也可，推選他人也可。以一百二十人為一組，與朕看中的錦衣衛(wèi)總旗閻應元所率的一百二十人對練。優(yōu)勝者，不管職位如何，升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掌衛(wèi)事！
“爾等可有意見？”
錦衣衛(wèi)眾高官，再次面面相覷。
掌衛(wèi)左都督鄭士毅終于自己上前說話了
“陛下，既然選中這閻應元。他必定早有準備。這若是貿然派一組上前比試，不知深淺，只怕結果不問可知。這未免太不公平?！?p> “這不必過慮，朕許你們可選派五組，當中不必休息，車輪戰(zhàn)。你們大可以先派兩三組試探。”
鄭士毅沉吟思索。
其實作為現(xiàn)任錦衣衛(wèi)掌衛(wèi)，他自己也清楚錦衣衛(wèi)真正的戰(zhàn)斗力實在不高。
不過要說從八千人里挑不出一百二十個人，能與這個皇帝從通州找來的閻應元隊伍一戰(zhàn)。
他倒也不信。
不是他輕視這個閻應元。
如果說皇帝專門從邊軍里，從某些名震一時的將門里挑選出的人才，他或許會真的喪失信心。
但這個閻應元是誰？
一個默默無名的武生！
連武舉都沒考上。
皇帝微服私訪，到通州去偶然撞見。
撞見的時候，就是領著一群小孩子操練。
這樣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
皇帝的運氣再好，也不可能好到這個程度吧。
要是隨便出去一撞，就能撞見一個軍事天才。
那還不如說直接天庭降下天兵天將來，更可信一些。
錦衣衛(wèi)別的不說，不管怎么樣從門面上是要好看的。
所以錦衣衛(wèi)成員里要找出身長體大，力量強健的幾百人，還是容易的。
平常隊列操練也是一直做的，紀律性也可以。
這方面比起京營來還是強很多。
再挑幾個平素能干的，有點軍事素養(yǎng)的百戶或總旗。
和圣上找來的這個閻應元大可以一戰(zhàn)。
而且車輪戰(zhàn)，勝算并不小。累也累死他們。
想到這里，鄭士毅終于點頭道：
“臣沒有異議?！?p> 第三天的教場比試。
閻應元率領的隊伍全勝。
雙方使用的兵器都是前端裹著白灰布包的木棍。
長度從兩尺到一丈，可以自由選擇。
勝負則在規(guī)定回合之后，清點雙方身上白灰印記數(shù)量來決定。
數(shù)量少者為勝方。
不過這個規(guī)定基本沒有派什么用。
因為錦衣衛(wèi)舊營里選出的五隊人，基本都是以全體躺倒在地上告終。
大多是交戰(zhàn)不到兩個回合，便哎呦聲大作。
躺倒一大片。
剩下少數(shù)幾個尚且站立不倒的，也支撐不了一個回合。
在場的旁觀官員們，只見雙方相接，一陣短促密集的砰砰聲之后。
教場上便東倒西歪著一百多個人，比試已經(jīng)結束。
鄭士毅、徐本高等錦衣衛(wèi)官員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不服氣，又提出比試火器、射箭
結果仍然是閻應元這方完勝。
鄭士毅、徐本高等人面如土色，全都灰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