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街巷中疾行。
白瑾在那里,她要趕緊過去。
接連意外后的不安與不解得到了宣泄的出口,無論信任與否,人在陌生之地總會想與相熟之人親近。
更何況,白瑾對于戴耀月,意義不同。
去相信一個曾經(jīng)拯救過自己的人依然擁有力量保護(hù)自己,人之常情,不是嗎?
暫時忘掉內(nèi)向的自己,在行人中奔跑著、期待著。
然后,她看見了。
但不止她,應(yīng)該說,很多人都看見了。
一道沖天的驚雷拔地而起,仿若雷樹生根。這道晴天霹靂絕非尋常,引得行人紛紛駐足,一時間議論紛紛,更有人舉起手機(jī)期待拍到下一個瞬間。
轟?。。?p> 沒有讓錄像的人失望,雷鳴聲再度爆響,天上依舊不見烏云,然而雷聲滾滾,毫無停歇之意。
戴耀月停下了,她瞪大了眼睛。
五、四、三、二、一。
轟隆隆,大范圍的煙塵蕩起,廢樓被蒙上一層面紗。四處驚呼聲紛起,頓時有人猜測是否在拆遷廢棄多年的爛尾樓。
但抱著發(fā)痛的腦袋的戴耀月知道,不是的,沒有什么拆遷隊。
那個是,陳昊龍的炸彈,是對付那個人的陷阱。
“陳昊龍……”
戴耀月咬著牙,低聲喃喃著,她不明白。
是誰?
[敵人]
那個聲音回答了她,她突然意識到,也許能從它那里得到答案。
頭疼仍在繼續(xù),女孩虛弱地扶著墻,這般嬌弱的姿態(tài)吸引了他人的目光。而她也意識到了,在有人靠上來關(guān)心前蹣跚著步伐,努力驅(qū)使靈力壓制疼痛,勉強(qiáng)恢復(fù)了尋常腳步。
有某些東西與疼痛一起來到了她的大腦,那是些破碎的畫面,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
“這……唔……都是什么?”
她渴求答案,不知那個聲音是否能聽見,她直接問了,以一貫禮貌的語氣。
“請問,你知道是什么嗎?”
[……你忘記了一些過去,現(xiàn)在因為某個契機(jī),正在慢慢恢復(fù)]
“我,失憶了?”
戴耀月的神色頓時被茫然籠罩了。
她忘了什么嗎?
過去的數(shù)月里,她難道不是離開了家、離開了故鄉(xiāng),追逐著白瑾的足跡來到繁城嗎?她……
她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想不起來。
[221年10月8號,那是第二次共鳴之后。]
共鳴,又是一個充滿熟悉感詞匯,提及它時,戴耀月心臟驟然加速。
那是名為“畏懼”的情緒。
多個數(shù)字與疼痛一起化作記憶歸來了。
1001、1008、1015……1109,最后一次共鳴,發(fā)生在11月9日。
那么現(xiàn)在,是幾號?
這一次戴耀月沒有得到回答。
為什么她會失憶?
“升……華……”
少女急蹙著眉,嘴唇微動,遵從潛意識,磕磕巴巴地說出數(shù)個音節(jié)。
“升華之儀,天選。”
新的詞匯,與其一起誕生的是新的沖動。
天選,這個詞匯所意味的事物與白瑾有關(guān),她需要的答案就在那里。不知不覺間,她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若非顧忌行人,恐怕早已御劍飛去。
要快點(diǎn),快一點(diǎn)見到白瑾。
但疼痛的大腦讓她不止一次失神,腳步踉踉蹌蹌。
若說腦海是一片白紙,那被喚醒的記憶就像一滴墨水,白紙上的黑點(diǎn)不斷擴(kuò)散,與疼痛一并歸來。
只不過,再如何擴(kuò)散,一滴墨水也是有極限的,它最終會成為一個比原本更大的痕跡,而不會鋪滿整整一張紙。
但是,也許是她、她們的神魂特殊,又或者因為某些藏在暗中的人作崇,這一滴墨水的量,稍微大了些。
隨后,朱紅的墨水勾勒成形。
“白瑾……救救我……”
“嗯?”
鏖戰(zhàn)中,白瑾耳朵微微一顫,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一句話語。
一記鞭腿踢出,擋在身前的西裝男驟然成了足球——不會再彈起的足球,而球門正是身著斗篷的天選者。
無聲,無息,銀光閃爍,西裝被撕成破片,血肉撒落一地,白瑾翻轉(zhuǎn)身體,躲過無形的“軌跡”的同時,長劍連刺,周遭火花迸射,彈頭盡被斬斷,隔著數(shù)米甚至數(shù)十米洞穿了數(shù)位西裝人的胸口,而斗篷人處——不出所料,如此迅速的攻擊也被她手中的【斷】悉數(shù)化解。
真是把麻煩的武器,不止一次讓他面臨困境了,所以,剛才誰喊他?
環(huán)顧四方,首先排除那個披著斗篷的女人,也不可能是陳昊龍的這些手下,陳昊龍本人不知躲在哪里,哼,真有他一貫的作風(fēng)。
那么……
砰砰砰——連發(fā)的手槍聲響起的同時,白瑾上半身后仰,腰部形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直角,但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畢竟下一個瞬間他就消失在開槍者的視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條不斷放大的“短線”。
這是什么?啊,這是……
劍尖沒入眉心,回應(yīng)了開槍者的問題。一只手再度握住劍柄,拔出,白瑾眉頭微蹙。
鋒利度有點(diǎn)差,終究只是搶來臨時用的啊。
如果他能在夢境用自己的兵器就好了,藏鋒和飛牙在的話就輕松多了,哪像現(xiàn)在連把飛劍都沒有,只能手動“飛劍”。
腳踩因炸彈而破碎的水泥地,微微酥麻,那是殘留的靜電。白瑾再度揮劍,帶著電花,但這一次卻失去了目標(biāo)。
“跑掉了嗎?”
也是,剛才處理那人花了一兩秒,足夠那個女人憑借【斷】的特性逃掉了,恐怕已經(jīng)逃了很遠(yuǎn)了。
而陳昊龍的那些手下,從他出現(xiàn)不到三十秒起就在撤退了,被他殺掉的這些,只能充其量是……斷后人員?
白瑾想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對這個舞臺造成足夠大的破壞了,只是,夢境卻沒有如他期待那般因過度改變而導(dǎo)致靈力不足崩潰。
果然是幕后黑手使了新的手段。
好吧,那就去找找剛誰在喊他,他也需要新的突破點(diǎn)。
忽然,樓下響起了新的槍聲,白瑾愣了愣,他的直覺并未警告,很顯然并非攻擊他;快步跨過廢墟走到窗邊,他看見了意想之外……不,應(yīng)該還要補(bǔ)上情理之中嗎。
只見還未撤退完的西裝人們皆是尋找遮掩物探頭射擊,而他們攻擊的對象,正是舉著一大塊厚鋼板的戴耀月。
這種感覺,她用【幻想鑄造】了?嘖,暴露給陳昊龍了啊,原來戴耀月與陳昊龍的爭端就是從這時開始的,他們也是在打三方混戰(zhàn)啊……
嗯?
白瑾眉頭急蹙,他看見了什么?戴耀月身上那套……校服?他們學(xué)校的校服!
該不會,糟了!
“救命……”
行動比思想來得更快,本就布滿裂痕的水泥地板在猛力一蹬下再也支撐不住,崩塌的碎塊中,少年與劍穿梭著。
但再怎么也快不過暗處扣動懷表按鈕的手指。
眼前的一切歸于靜止,隨后迅速遠(yuǎn)離了他,不,也可能是他在倒退,在名為時間的洪流中倒行。
是【滴答】。
時間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