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相對落后的城市，它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也不會太過安靜。
比如這里。
或許有周末的緣故，誠然也無法與一線大城市相比較，夜空下人群依然熙熙攘攘——就如過去的周末一樣。
不過今晚稍微有些驚喜。
噼啪噼啪——天上突然傳來爆裂聲，人們不禁抬頭，彩光映照在臉龐上。
是煙花，禁止在此地燃放的煙花。
不過大多數(shù)人并不關心禁不禁止，他們只是紛紛贊嘆著舉起手機，拍下這炫麗的瞬間。但終究只是曇花一放，沒過上一分鐘就沒有后續(xù)煙花了，讓人略感遺憾。
有些人意興闌珊地低頭了，也有些人不死心，依然開著手機錄像對準天空。接下來的事實證明，他們的運氣還是有些好。
在煙花之前出現(xiàn)在他們手機里的，是一只……天鵝？說是天鵝看起來總感覺有些怪，總之是只大白鵝。身上冒著光，不亮，但足以吸引每一只望向夜空的眼球。
倒是不難看出大白鵝是人造物，但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僅僅只是緩緩扇動著翅膀，也足以低空飛行。
而“飛鵝”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那是一串文字：“這是一個夢一樣的世界”。
大概是什么廣告宣傳語吧——路人們這樣想到，這也不是他們所關注的，很快，伴隨著轟響，大白鵝后背焰火迸射，夜空再度被煙花照亮。
“蕪——”
人群中一片驚呼，倒也不是驚訝什么，就是圖個熱鬧。
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大白鵝在天上繞了個彎，就消失不見了，今夜再也沒有煙花綻放。
“這樣就好了嗎？”
[訊息已經(jīng)放出，就等待回音了。走吧，不要走樓梯。]
戴耀月沒有動身，念念不舍地望著自己，不，是“自己和自己”花了5小時造出的白鵝外觀無人機。
[走吧，我知道我們把它廢鐵變成這個樣子很厲害了。]
“嘿，也沒有你說那么厲害了?！?p> 嘴里嘟囔著，戴耀月親自動手拆掉大白鵝，收入納物袋中。
離開天臺，邁入燈光下的購物中心，隱身混入人群中，這能降低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
真有意思，明明是她往日懼怕的人群，此時卻為她提供庇護。
大約是隱身不被看見讓她沒那么緊張，總算有余裕問些自己想知道的事。
“‘這是一個夢一樣的世界’，這句暗號是什么意思呢？”
[說的就是我們當下的處境，我們并不在現(xiàn)實。]
“不在…現(xiàn)實？”戴耀月細細咀嚼著這句話，小嘴微張著。
[類似于意識世界，具體的原理我也不明白，但你只要記住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但我記得陳昊龍好像已經(jīng)……”
[已經(jīng)死了，我們和白瑾一起殺的。]
聽到這，戴耀月不由得生疑；“我們……我？和白瑾一起戰(zhàn)斗嗎？”
她，她并沒有戰(zhàn)斗的勇氣與能力，她很清楚。即便記憶未找回，她也不覺得在丟失的記憶里她會變成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誒？難道說……
戴耀月下意識地轉(zhuǎn)動眼球想要看些什么，但她很快就想起自己所期盼的存在無法被自己看見——除了照鏡子以外。
是你在保護我嗎？小月。
……沒有得到回應，可能因為她只是腦海里閃過念頭吧。
安靜地走了許久，她坐進了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根據(jù)小月的指示，不要離她放煙花的街道太遠，免得錯過白瑾。
太過安靜了，她不禁懷疑小月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樣突然消失不說話了。
“小月，你還在嗎？”
[……我在。]
“總感覺和看不見的人說話好奇怪。”
[你可以照一下鏡子，就看見我了。]
“我在隱身啦?！?p> 隱身了普通鏡子可照不出來。
戴耀月可不敢睡覺，但神經(jīng)也不似之前那樣緊繃著，一時間居然覺得有些無所事事。
要聊聊天嗎？她有點怕自己容易把天聊死。
[之前做的逃跑用的東西要記住放在哪了，突發(fā)狀況也能快點拿出來。]
“哦哦。”
還沒等她挑起話題，小月就提醒她了，她也是連忙摸了摸衣兜確定了特制煙霧彈的位置。
[要是真出現(xiàn)狀況了，記住別慌，聽我指揮?？傊欢ㄒ褵熿F彈捏好，不……]
“小月?！贝饕潞鋈淮驍嗔怂?，“謝謝你?！?p> [謝……]這可能是小月情緒轉(zhuǎn)變最突然的一次，[謝我什么，和自己說謝謝也、也太怪了。]
“不?！贝饕?lián)u搖頭，左手輕捏著衣領，嘴角掛起隱隱的微笑。
“即使是這樣我也謝謝你，如果不是小月指引我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做了?！?p> [呵……]小月輕笑一聲，[我還以為什么呢，我們不一直都這樣嗎？傻瓜。]
“一直這樣？我們嗎？”雖是自問，但疑惑的神情轉(zhuǎn)瞬即逝，很快戴耀月就撲哧地笑出聲。
“好像是這樣，很熟悉的感覺。”
[等你把記憶都找回來就沒有這些疑問啦，害~~]
怕生的女孩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能做到近似普通的聊天，盡管是和自己的“另一個人格”——就和她們過去一樣，也正是那些她逐漸找回的記憶。
夜空昏暗，今夜多云，看不見一絲月光。人們進出便利店，有匆匆離開的，也有坐在窗邊的情侶。漸漸的，時間走動，他們都離去了。店里回歸安靜，店員也雙手撐著柜臺打著瞌睡。
這里并非什么不夜城，外面的商鋪燈光接連熄滅，街道安靜下來。
“總感覺好安靜?！?p> [喂喂別立flag啊……靠！快走。]
“？！”
戴耀月下意識邁動雙腿，她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相信小月。
[不要走前門，從方面?zhèn)}庫那里出去，有門。]
吱嘎——倉庫的門突然開了，店員猛然驚醒，驚疑不定地探頭瞧著。
什么鬼？！
他害不害怕不知道，但戴耀月此時正略微驚慌地穿行在狹窄的倉庫里。
“發(fā)生什么了？”
[剛才有輛黑色轎車，是陳昊龍的人，我看見上面的靈力探測雷達了。]
戴耀月似乎聽見咬牙聲。
[該死，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嗯？等等，先別出去。]
少女的手已經(jīng)握住拉栓，神經(jīng)緊繃著。
[不對，他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是我疏忽了，這是時間回溯之后，陳昊龍肯定會對異常變化很在乎的。]
小月頓了頓，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nèi)松?，只是來探查狀況的，不要急，穩(wěn)住。]
盡管沒有太大作用，但戴耀月還是下意識屏住呼吸，她不敢用神識，只得探出半個小腦袋偷瞄著外頭。
遠處，果然看見一輛黑色高級轎車的車尾燈，看方向是往她之前在的購物中心去的。
看來真的只是過去事發(fā)地點探查。
戴耀月松了口氣，待車尾消失在一個轉(zhuǎn)角之后，她聽著小月的指示拐入暗巷中，但也沒有跑得太里面，免得突發(fā)狀況走不掉。
沒有多余的交談，再多的疑問也沒有心思問出口，她只是聽從指示奔跑著。
忽然，腦內(nèi)一聲大喊。
[停！]
砰！
心臟在那一瞬間停跳，少女瞳孔猛縮，眸子里倒映著腳邊被打飛的鐵桶。不用提醒也知道，她被發(fā)現(xiàn)了。
[快，煙霧彈。]
準備已久的自制煙霧彈拋出，淺綠色的煙霧迅速彌漫，靈力與神識的操控陷入緩滯。
[撐不了太久，快走。]
這是她們自制的反靈力暴雷，效果遠不如官方的，但勉強能用。
小月很清楚，戴耀月是沒有反擊能力，要做的絕不是停下來對抗，而是逃，一刻不停地逃。
[往右轉(zhuǎn)，把電擊地雷丟下。]
銀色金屬光澤的圓盤落地，戴耀月頭也不回，沒過幾秒身后就閃過白光，傳來了男人的痛呼。
還沒結(jié)束，陳昊龍的手下既然出動了，那不可能只有一兩人。
呼…呼……
這并非奔跑所致，超凡者的體質(zhì)還不至于此，只是生死關頭，戴耀月一度緊張得忘記了呼吸。
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跑！
[后背，開護盾！]
噠噠噠——
密集的槍聲落入身后，聽起來是全自動槍械，但戴耀月可顧不上這些，血絲流過唇角，她勉力支撐身后的護盾。
忽然，前方轉(zhuǎn)角邁出一個身影，沒能看清那人的樣子，但雙手持平握住某樣東西的姿勢刺激了戴耀月的雙眼。
[盾！低頭撞過去！]
即便這是具嬌小的身軀，但戴耀月二階超凡也是不可忽視的現(xiàn)實。猛烈沖撞下，她自己也不知道對方是否開槍了，臉藏在震顫的護盾之后，雙手微微酥麻。
[別發(fā)呆，走。]
咬緊牙關，繼續(xù)奔跑。
她會飛，但不能飛，就以她的飛行能力來說，此時升空無異于靶子。
可能戴耀月還沒找回記憶，但小月清楚，那位曾經(jīng)的對手是一個麻煩人物，既然選擇出手就說明陳昊龍有足夠的把握。
要打破僵局，光靠戴耀月是不行的。
[沒辦法了，用【鑄造】！還記不記得mk2動力裝甲？！]
“……”
戴耀月沒有回答，她沒有心思回答了，只能用行動回應——手背赤光綻放，一道虛影籠罩在少女身上。
[先把腿部裝甲和供能系統(tǒng)搞定！]
虛影緩緩凝實的進程一滯，雙腿覆上鋼鐵，十幾毫米半徑的噴射口吐出火舌，奔跑速度驟然加快。
而代價是，廣播，一千米內(nèi)所有天選者都知道這里也有一位。
興許是暫時甩開了圍殺的獵人，戴耀月抿著嘴，加大靈力輸送，打算一口氣完成整套裝甲的【鑄造】。
[不要管武器系統(tǒng)，去弄機動模塊和防御模塊。]
這時，肩膀上的一個紅點吸引了戴耀月的眼球。
這是……她被瞄準了？！
遵從身體的本能反應，戴耀月猛地拐彎，急速奔跑的同時，放開神識尋找狙擊手的位置——她只想判斷子彈的方向找到正確的掩體。
眼睛找不到，對了，用神識的話……
順著激光，她找到了那反光的瞄準鏡，心底不由得一陣僥幸——還好她拐彎進入了視野盲區(qū)。
而狙擊手，也是穿著一致的西裝，毫無疑問也是陳……咦？他只是單手架槍，另一只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心腳下！??！]
小月近乎嘶吼的呼聲將戴耀月的注意力拉回眼前，但是，晚了。
滋——
電流聲甚至能被清晰聽見，在高壓電流下，戴耀月兩眼一黑，倒下了。
“少爺。”
數(shù)個西裝男來到倒下的少女周遭，看著化為粒子消散的裝甲，他們的領頭人拿著對講機匯報。
“已經(jīng)將目標電暈了?！?p> “我知道?！?p> 回答的話語并非從對講機傳出，而是來自身后。陰影中，陳昊龍的身姿顯露，指間露出一個懷表的邊框。
他舉著手槍湊近，仔細瞧著帶著痛苦神色昏過去的少女。
真沒想到，居然這么年輕。
也沒想到，他還沒有【滴答】停止時間就解決了問題。
年輕歸年輕，他不是手軟的人，雖然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女孩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在時間回溯后她會突然有這么異常的舉動，但……
手指伸入，按在扳機上。
“死吧?！?p> 砰！
槍響，但陳昊龍還未扣動扳機。
“什……”
他瞪大了眼睛，不顧中槍的手下，急速向后退回陰影之中，手指按動懷表。
瞬間，一下停止了，他那些舉槍的手下，原本少女倒地處突然蕩起的煙塵，盡數(shù)歸于靜止。
除了陳昊龍自己。
只有9秒，他沒有冒險，并不想因為觸動哪些危險物品而傷到自己。他沒靠近處決，而是探出神識去看，到底什么回事。
3秒過去，他看清楚了，女孩睜開了眼睛，身體上再度覆蓋上一層虛影。這一次，凝實的速度遠快于剛才，短短一瞬間就幾乎不透明了。
她用天選技了——陳昊龍這般想到。
危險程度是未知的，不能冒險。
4秒過去。
那么，就先試試吧。
扣動扳機，改裝過的全自動手槍快速清空彈匣，更換，再度射擊，后退。
9秒，時間開始流動。
突然，一陣如雨滴打落在金屬棚上的聲音噠噠噠的響起，如同暴雨一般，而緊隨其后的是一聲爆鳴，煙塵散去，露出身披裝甲的少女。
“要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