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床，男孩坐在這邊，女孩坐在那邊、
四目相視。
白瑾在等。
此時主掌身體的小月也不會讓他等太久。
“喂?！遍_口了，“之前，給你的短信，有沒有看見？”
此前，在20號離開雷墟前發(fā)了一條信息催促戴耀月，后來她確實有一條21號發(fā)到的回信。
白瑾張著嘴昂起頭，看那神態(tài)仿佛是想起來了。
“謝謝?！?p> 回信里，除了關(guān)于“白帝”的回應(yīng)外，還有四個字。
生日快樂。
白瑾想，這會是小月發(fā)的呢？還是說耀月呢？
應(yīng)該是后者吧。
然后小月回答了他心中的疑問。
“嗯嗯?！毙≡锣僦靹e過臉，瞄了一眼眼珠子馬上移開，“雖然晚了點，生日快樂?！?p> “哈哈……”
聽著白瑾輕笑聲，小月冷哼一聲，不轉(zhuǎn)頭，不看他。
“謝謝。”
明明是同一件事，卻對同一個人連續(xù)說兩聲謝謝……哈，似乎是有點奇怪。
這一問一答下來，二人竟是沉默了下來。
“你爸怎樣了？”
還是白瑾主動說話了。
“啊，爸啊……”小月的眼神飄忽不定，咂咂嘴，似作不在意般說道：
“回去再看看他能不能管好自己……不對！我管他干嘛？”
“爸”——白瑾敏銳地捕捉到她話語中的稱呼。
是“爸”，而不是“那個男人”，之前小月可都是“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那樣叫的。
看來是緩和了一點。
總歸是件好事，家庭終究是家庭，哪怕他不會去介入，白瑾也是衷心祝福戴耀月能獲得自己所愛的生活。
“不聊他了。”小月似是心虛地眨眨眼，抿了抿嘴，“她有事想和你說，你們聊吧?！?p> 隨后，傲嬌……不對，應(yīng)該說“鋒芒畢露”的氣息收斂，眼神也逐漸柔軟，少女并攏雙腿，縮起脖子，滿是一副柔弱女孩的模樣。
不過，耀月也確實是這么樣的女孩。
她試探般小心翼翼地說道：“白、白瑾哥哥。”
“嗯，我在?！?p> “那個……白帝，怎么樣？”
望著那雙充滿期冀的眼睛，白瑾回想起小月曾與他說過，她動手能力較強，耀月創(chuàng)造力更強。
也就是說……
“是你設(shè)計的吧？很好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真、真的？”
戴耀月眼中帶光，仿若一只受驚的小鹿般蹦了起來。
“太、太好了，我還擔心……”
“哈哈……”
戴耀月身材和瑤瑤很接近，如果面前的是瑤瑤的話，白瑾可能就忍不住伸手摸摸著頭了吧。
但他們之間終究有道隔閡。
所以他只是笑著——不如說面對熟悉的人，白瑾經(jīng)常都是笑著。
“不用這樣懷疑自己，在這個領(lǐng)域上，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天才?！?p> 此為實話。
“之前戰(zhàn)斗也是，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可沒法留下他一只手?！?p> 這同樣是實話。
沒有戴耀月的話，恐怕連全殲真理圖書館的精銳都很難做到，更別提還有個打著消耗白瑾再入場算盤的蒼了。
那可是一百個二三階混搭可結(jié)戰(zhàn)陣的精銳啊，可不是豬！
不過白瑾有預(yù)感，之后真理圖書館應(yīng)該拿不出這種程度的戰(zhàn)力了。
且不提這個。
“誒？啊嗯呃，謝謝？”
看著有些驚慌失措的戴耀月，白瑾被逗樂了。
“怎么還向我謝謝，明明是我們要感謝你才對?！?p> “唔……”
戴耀月輕輕地“嗯”了一聲，紅霞漸漸爬上低垂的臉蛋，她支支吾吾地說。
“那，可以……可以……摸……”
“嗯？”
女孩漲紅了臉，咬著嘴唇抬起頭，聲調(diào)忽然升高，然后，就像在念高速神言一樣。
“可以摸摸我的胡嗎”
舌頭打結(jié)了，雙目緊閉的女孩卻沒發(fā)現(xiàn)這點。
是想說……摸摸她的頭吧？
白瑾的笑容凝固，漸漸消失，以無人可聞的聲音無奈地輕嘆一聲。
“戴耀月?！?p> 輕喚一聲，戴耀月依舊緊張地閉著眼睛，似乎是沒聽見——總感覺這個環(huán)節(jié)似曾相識。
“戴耀月?！?p> “?。?！”
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
“怎么啦？”
白瑾笑容不再，直視著她，令她心生畏縮，但說話的語氣依舊溫和。
“朋友之間，可不會做這么親密的事哦。”
普通朋友是這樣，這也是白瑾想要提醒她的。
“??？我、我，我……”
戴耀月握拳放在胸口上，想要解釋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出話。
“其實我騙了你。”
“誒？”
“我曾說過我記不起我們之間的事吧？那是假的，我早就想起來了?！?p> 三年前，白瑾揚名的那一戰(zhàn)里，就和很多世俗故事里一樣，他救下了她。
但也沒有記住她。
就像他救過的許多人一樣，他們之間沒有約定、沒有深入的交談、沒有回報。
但戴耀月是個例外。
她確確實實為了尋找他而跨越山河。
但今天，那一戰(zhàn)結(jié)束之后，這份恩情就應(yīng)該算作抵消了。
這件事必須解決了。
雪瑜、瑤瑤，她們和他不可分離；宋安安，有自己的執(zhí)念。
但戴耀月不一樣，她沒有與他生死與共的必要，也沒有必須要升華之儀實現(xiàn)的愿望。
她是可以遠離這一切的。
而且她現(xiàn)在還很虛弱，這種狀態(tài)還要持續(xù)幾天。
白瑾是監(jiān)督者，他的理念與正義始終堅定，保護公民是他的職責與使命。
“我知道，我救了你，但我也救過很多很多人，你并不是唯一。我記不住他們的臉，也從來不需要他們回報我，你也可以做這樣的人，況且……”
白瑾頓了頓，繼續(xù)說道：
“你已經(jīng)報答了那份恩情，我們兩清了?！?p> 戴耀月呆住了，白瑾的話語仿若一道晴天霹靂落在她的頭上。
兩清、兩清……
不要，不要說這樣的話。
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好不容易才與你相遇，好不容易才因為升華之儀而聯(lián)系在一起。
不想分開，不想斷開這份聯(lián)系。
“不要……”
忘記那些害羞怕生的情緒，戴耀月緊緊捏住他的衣袖，仿佛害怕他轉(zhuǎn)身離開。
“我不要走?！?p> 少女的話語已帶著幾分哭腔，眼眸蒙上一片水霧。
但白瑾依然冷淡地回答。
“你是一個獨立的人。”
數(shù)個星期前，在意識的世界里，他曾對她說教。
現(xiàn)在亦然。
“如果害怕孤獨，你還有小月，她陪你走過這么多的路，未來也可以一起走下去?！?p> 戴耀月低著頭，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但是……但是！
她不想離開。
[讓我來。]
“白瑾！”少女抬起頭，明明眼中帶著水霧，卻不見方才的慌張。
“我們喜歡你?！?p> “‘我們’？”或許顯得有些無情，但白瑾反問道：“是她，不是你，小月?！?p> 對于兩個戴耀月的感情，白瑾一清二楚，小月在乎的只有耀月。
“她的意志就我的意志?！?p> “我曾說過，我希望她……
不，我希望你能成長，不是盲目地追隨某個人，也不是傻傻地等待他人的施救。你應(yīng)該自信，應(yīng)該保護好自己，應(yīng)該明白自己能做些什么、又該做些什么，然后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現(xiàn)在的你，不還是在盲目尋求我這個所謂的恩人嗎？”
在繁城一行后，戴耀月確實有所變化。
能更加坦誠而自信地運用自己的天賦，不再逃避而是鼓起勇氣面對自己和父親的問題。
戴耀月在成長，毋庸置疑。
但唯獨面對白瑾時，她依然是那樣——把自己擺在人際關(guān)系的下位，報恩、報恩、報恩，甚至不顧自己陷入危險。
即使白瑾給了她用最安全的方法完成報恩，但現(xiàn)在卻還是不依不饒。
之后的戰(zhàn)斗，要是她傷了她死了，該如何負責？
白瑾嘆氣，還是選擇無情地，用少女所謂的戀情為要挾。
“既然你喜歡我的話，那如果之后，因為你跟隨我戰(zhàn)斗而死去，你是想讓我悔恨一輩子嗎？”
他掙脫她的手，后退半步。
“不要任性啊。”
小月咬著嘴唇，攥緊了拳頭。
“那白霧瑤呢？她不也一樣嗎？還有暴露前的靈雪瑜也是。”
“她們不一樣?！?p> “又什么不一樣，她們可以我就不可以了嗎？”
“她們還是我的妹妹，一直以來我們兄妹都共進退?！?p> “那……”小月再度向前，這一次不僅僅捏住衣袖，她激動地抓住白瑾的雙臂。
“我也可以啊，你們都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我、我們一樣可以的，哥哥。”
……驚人的發(fā)言。
白瑾再也無法維持方才那般冷淡無情，錯愕地睜大眼睛。
這是小月，還是耀月？
已經(jīng)分不清了。
白瑾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
是嗎？原來是這樣。
早早失去母親，十余年的人生也缺少了父愛的她，因為一次拯救而喜歡上了他，又因為那份欠缺，渴望著一位男性年長者的關(guān)愛。
所以才叫他“哥哥”。
原來，還藏這樣的感情。
但，就是因為這樣，白瑾才更要拒絕。
他不能成為替代品。
“不行?！?
裁雨
雖然戀愛不是這本書的主題，但我還是很想寫寫。 寫得好不好不知道，但無論是對白瑾還是對戴耀月，我都希望通過這些豐滿他們的形象。